拜访当朝宰相,按规矩先递名帖。
    马车到了许府门前停下,李钦载坐在马车里没下来,刘阿四向门房递上了名帖。
    没过多久,许府侧门打开,许敬宗的孙子许彦伯迎了出来,快步走到李钦载的马车前。
    “景初兄大驾光临,蓬荜生辉,愚弟怠慢了。”许彦伯一脸笑意地行礼。
    李钦载也下了马车回礼,两人相视一笑。
    殷勤地将李钦载往府里引,许彦伯边走边解释,祖父许敬宗在中书省署理朝政还未回来,一脸歉意地向李钦载赔礼。
    相门之后的教养确实不凡,不仅亲自迎出门外,还将姿态放得如此低,好像李钦载才是当朝宰相,许家上下不过是属官。
    待客如此热情,搞得李钦载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将李钦载迎进前堂,许彦伯陪着他闲聊了一阵。
    许府下人很快端上了酒菜,李钦载来不及婉拒,堂外已翩翩行来一队舞伎。
    酒尚未饮,舞伎已在堂内蹁跹起舞,袅娜的身姿,迷人的美貌,还有舞蹈时撩人心弦的动作,李钦载这样的正人君子都有点坐不住了。
    “贤弟不必如此,今日李某特地来拜访令祖许相的……”李钦载苦笑道。
    许彦伯笑道:“家祖尚在中书省,约莫得要两三个时辰后才下差,愚弟怎能怠慢景初兄,且浅酌宽坐,等家祖回来便是。”
    说着许彦伯拍掌叫停了舞伎们的舞蹈,指着其中最美貌的两名女子,道:“你们坐到景初兄左右,好好侍奉贵客饮酒。”
    两名美貌女子嫣然一笑,像两只采蜜的蝴蝶飞到李钦载身边,一左一右将他夹在中间,一个为他布菜,一个为他斟酒,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香风阵阵,心旌摇荡。
    阵仗有点熟悉,李钦载找到了前世唱ktv的乡愁,想流泪。
    你就用这个来考验老干部?
    李钦载被两位美人的殷勤侍候弄得不自在,左右推拒挣扎,无奈美人力气太大……
    “你们不要这样……”李钦载左支右绌,望向许彦伯:“许贤弟,快让她们退下吧,我不是那种人。”
    许彦伯认真地道:“你是。”
    李钦载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竟不知何时搭在两位美女的大腿上……
    好吧,不装了,呵,男人!
    许彦伯又拍了拍掌,堂外的院子里,几名下人抬着几个大箱子,搁在院子中央。
    许彦伯笑道:“景初兄常驻渭南庄子,愚弟欲见一面而不可得,今日景初兄来得正好,咱们在西域的冰块买卖已有收益送来,今年快秋末,大约收益便在此了。”
    李钦载吃了一惊,院子里的下人已将箱子一个个打开,里面满满装着银饼和各种宝石。
    许彦伯笑道:“今年布置得匆忙,买卖算是刚开张,收益不算多,大约四万贯左右,其中陛下占了六成,景初兄占三成,剩下的一成是我许家的。”
    “陛下该分的收益,家祖已派人送进了宫里,这几个箱子是景初兄所得,今日既然景初兄来了,正好把收益带回去。”
    李钦载眼里忍不住冒出惊喜的光芒。
    登门做客,居然有钱分,还有美人搂,这样的考验太残忍,老干部也经受不住啊。
    许彦伯接着道:“今年许家的商队来往西域,来不及布局,所得并不多,幸好陛下已向安西都护府下了密旨,着令都护派兵护送许家的商队,待明年,咱们的买卖必将越做越大,分到的钱也越来越多。”
    “一切皆拜景初兄所赐,我许家倒是沾光了。”
    李钦载顿时有些赧然。
    其实这桩买卖全是许家在做,李钦载出的是技术,李治只给下了一道旨意,最辛苦的却是许家的商队。
    然而最辛苦的一方,所占的份子却只有一成,仔细想想委实有点不厚道了。
    见李钦载神色有点不自然,许彦伯仿佛猜到了他的想法,急忙道:“景初兄莫多想,许家能攀上这个机会,还要感谢景初兄的举荐。”
    “长安城里的权贵多如牛毛,每家皆有商队,景初兄愿意让许家与天子一同做这桩买卖,许家已占了大便宜,至于份子多少……呵呵,景初兄当知,许家看重的不是这个。”
    见许彦伯说得真挚,不像是敷衍客气之辞,李钦载这才安心。
    每个人,每个家族的需求不同,许家的需求不是钱财,而是机会,与天子同为生意合伙人的机会。
    许敬宗为官半生,当年的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这些年朝堂沉浮,得罪的人也不少,许敬宗如今已七十多,眼看要致仕告老,他最怕的是致仕之后朝堂政敌的清算。
    与天子合伙做买卖,这等于是给了许家一块金灿灿的免死金牌,许敬宗终于能安心致仕了。
    相比家族的兴衰,个人的性命,钱财算什么?纵是不给他一成份子,许敬宗照样会干。
    院子里的箱子盖上,许家的下人们将箱子抬出门外,送往英国公府。
    许府前堂内,宾主继续饮酒作乐。
    等到快日落时,许敬宗终于回来了。
    李钦载急忙起身,整理衣冠后行礼。
    许敬宗穿着一袭紫袍,行走步履从容,双目不怒自威,端的有几分宰相威仪。
    见李钦载行礼,许敬宗也不敢托大,急忙双手托起了他的胳膊,故作豪迈地笑道:“老夫今日在中书省听说陛下下了旨意,任尔为右散骑常侍,参知政事,老夫正琢磨何时与你一叙,没想到你竟然登门了,缘分呐!”
    李钦载笑了笑,右散骑常侍这个官职,在唐初还是有实权的,简单来说,是当朝宰相的助手,帮助宰相打理政事,所以李钦载如今算是许敬宗的小秘了。
    当然,许敬宗是绝对不敢把他当小秘对待的,今早宫里的旨意下到中书省,许敬宗立马便明白天子任李钦载为散骑常侍的用意了。
    眼中精光一闪,许敬宗仍然和煦地笑道:“陛下任尔此职,是为了修路一事?”
    在这位老奸巨猾的宰相面前,李钦载不敢说假话糊弄人,老实承认道:“是。”
    许敬宗笑道:“说来老夫还是很钦佩你的,人在渭南的庄子里,居然接二连三弄出了好东西,每一样皆是惊世骇俗之物,天资聪颖之辈,无论放在哪里都掩盖不住光芒。”
    说着许敬宗瞥向一旁的许彦伯,嫌弃地摇头:“再看看我家这货,除了吃喝玩乐,再无所长,与李县伯相比,简直是个废物,白白糟践粮食,嗯,说起来就有气,来人,取家法来!”
    许彦伯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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