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钦载把修路的计划修改成试点之后,这件事在朝堂上的推进难度其实就已经减小了许多。
    无论出于公心还是私心,那些反对的朝臣都拿不出任何理由继续反对了。
    已经缩小到一州一县之地,你们还想怎样?
    如果试点失败,朝堂上痛打落水狗的必然不少,如果成功,各地都有了笔直平坦的道路,何乐而不为?
    反对态度最激烈的刘仁轨都熄了火,别的朝臣自然更无法说什么了。
    李治坐在殿内喜不自胜,他知道,这项国策今日此刻算是正式可以颁行下去了,接下来便是选址问题,选择哪个州县试点,已不必在大殿上讨论,这是天子与宰相们私下便可决定的事情。
    见殿内议论声越来越小,李治转眼望向许敬宗,微笑道:“许右相觉得如何?”
    许敬宗神情严肃,长揖道:“臣以为,可行。”
    李治又望向许圉师,含笑道:“许左相呢?”
    许圉师也整了整衣冠,道:“臣也以为可行。”
    顿了顿,许圉师又补上一句:“大唐州县若能道路相通,国祚必延千年,盛世不远矣,陛下文治武功,远迈古今帝王天子,臣为陛下创此千秋功业贺!”
    这句马屁虽有马后炮之嫌,但力道还是很足,拍中了李治的痒处。
    许圉师补上的这句倒不是纯粹拍马,主要是在修路一事上,他已落后许敬宗一步。
    老狐狸无耻得很,不打招呼便提前改站了阵营,差点让天子对他许圉师产生了坏印象,所以这句马屁必须补上,挽回失去的分数。
    两位宰相都赞同了,最反对的刘仁轨也不吱声了。
    殿内群臣纵然还有反对的,一时也不便再出声。
    这时左武卫大将军苏定方站了出来,躬身道:“老臣以为,李县伯之谏有利无害,老臣是领兵之将,朝政之事老臣不懂,但若大唐境内州县道路相通,老臣敢保证,大唐从此再无谋逆之变,若有,王师朝发夕至,须臾可定。”
    梁建方也站了出来道:“各州县若道路相通,王师无论开拔何地,后勤粮草在路上的消耗可少大半,每逢战事,可节省粮草不计其数,李县伯此谏功莫大焉。”
    薛仁贵这时也站了出来,道:“李县伯昔日在并州调遣宁朔都督府将士三万余,助并州官府挖渠修库,此法大可借鉴,若选取一州之地试点,臣建议借用此法,与当地百姓互为相辅,以徭代工,以工代赈,事可定,路可通,千秋功业,荫其子孙。”
    随着一位位将军出班力挺李钦载,群臣面面相觑。
    尼玛,军方都下场了,情势已呈一边倒,反对者完全失去了声势。
    还反对啥?还有啥理由反对?
    寂静的大殿内,李治环视群臣,缓缓道:“诸卿还有话可说吗?有话尽管道来,朕兼听则明,纳谏如流。”
    没人吱声。
    等了许久,李治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明显,就快掩饰不住了。
    捂嘴咳了两声,李治端庄地道:“既然无人反对,那么……此事便定了吧,如李钦载所言,至于选取何地试点,待朕与左右相商议后再定。”
    …………
    朝会散去,群臣慢慢走向宫门。
    滕王一个箭步窜到李钦载身边,仰起鼻孔道:“今日你欠我一份人情。”
    李钦载愕然:“我欠你啥了?”
    “刚才朝会上,若非本王出声,阻止刘仁轨那老货满嘴喷粪,你的那番谬论有机会说出口吗?”
    李钦载眨眼:“没机会说就不说呗,修不修路的,对我有影响吗?我能得到什么好处吗?”
    滕王一愣,道:“倒是……得不到什么好处。”
    李钦载双手一摊,道:“我不过是个穷乡僻壤的教书先生,陛下拿我凑数,我今日才会参加朝会,修路什么的,也只是顺嘴一提,大家若都反对,不干便是,我依然领我的俸禄,赚我的钱。”
    打量了滕王一眼,李钦载又笑了:“倒是滕王殿下你,若修路一事在金殿上被废止,殿下猜猜此刻你应该在哪里?”
    滕王意气顿丧,叹息道:“本王应该在贬往洪州的路上。”
    李钦载点头:“然也,但是幸好此议已通过了殿议,马上要施行了,也就是说,殿下有差事可干了,所以……殿下是不是欠我一份人情?”
    滕王脑瓜子嗡嗡的。
    李钦载的话乍听没毛病,可滕王还是没理清楚其中的逻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滕王立马回过神来,警惕地眯起了眼睛:“本王可不加钱了!”
    李钦载推了他一下,嗔道:“加什么钱,说得我好像敲诈过你似的,你我都是体面人,钱财什么的,不必常挂在嘴边,殿下领我的情便够了。”
    滕王刚准备露出狼狈为奸的笑容,随即突然想起什么,警惕地道:“本王也不拿女儿做任何交易!”
    “越说越过分了,殿下就不能把我当成正人君子吗?”
    滕王忍不住道:“正人君子会把本王弄得身无分文,还欠了一屁股债……”
    李钦载正色道:“欠债归欠债,殿下不要动不动提你的屁股,你欠的不是屁股债。”
    滕王仰头,深呼吸。
    跟这孽畜聊天真的好累……
    李钦载看着他,又道:“修路一事,朝议已定,接下来要看殿下了,陛下和宰相选定州县后,殿下要马上赴任,监管工程和用料钱粮,切记不可怠职。”
    滕王哼道:“用得着你说?”
    李钦载严肃地道:“不跟你开玩笑,殿下身负重任,朝廷调拨的钱粮也要由你经受,殿下不仅代表天子,也代表朝廷,钱粮皆是万千子民的活命之本,切不可贪墨分毫。”
    “别的官员贪墨,顶多罢官流徙,殿下若贪墨一文钱,则会永远失去陛下的信任,滕王一脉从今以后只会被越贬越远,甚至会被陛下除爵问罪,为了那点钱财,不值得付出如此代价。”
    滕王顿时也严肃起来,点头道:“本王知道,这一次是我翻本的唯一机会,我断不会因小失大的。”
    说着滕王又道:“当初并州粮商以重金拉拢我,劝我同流合污,本王便严词拒绝了,我名下田产商铺无数,不缺那点钱,更不会拿不干净的钱。”
    李钦载欣慰地笑了:“那么,我便祝殿下一路顺风,殿下放心上路吧,令媛在长安,我会帮你好好照顾的。”
    滕王惊怒道:“大可不必!离我女儿远点儿,祸不及家小,有啥冲我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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