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这条道才是最近的。
    在比赛开始的时候,她就已经打好了主意——若能抢得先机更好,若是不能,她就从这?条道?上去。
    是以,她很快调转马头,往侧面的山道奔去,没多久,就到了松林。
    这?里僻静,平日阿黎和柴蓉蓉等人喜欢来这?里边赏景读书?,是以得知这?条道?。
    她翻身下?马,将马拴在树下?,然后立即攀爬峭壁而上。
    虽说是峭壁,却?并不陡峭,有能落脚的浅浅的小路,路旁有树木植被可做支撑。路并不难走?,只是不能行马罢了。
    阿黎此前就曾贪图捷径,从这?去山顶凉亭几?次,是以熟门?熟路。
    她算准时机,赶在苏慧到达之前爬到山顶。到了凉亭,果然看见那杆旗帜还在。
    .
    这?厢,苏慧匆匆骑马赶来,一路上她都想好了,待她赢了之后要如何羞辱宋槿宁,再提什么样的条件令她从今往后在京城见了自己就绕道?走?。
    她越想越兴奋,心中热血澎湃。然而,等她到了凉亭时,见亭中石桌上空空如也,她僵在原地。
    仿佛在腊月的天被人泼了盆冷水,沸腾的血液突然凝固,浑身冰凉。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问亭中看守旗帜的掌撰:“旗帜呢?为何不在?”
    “苏慧,”掌撰道:“旗帜已经被宋槿宁拿走了。”
    苏慧面露惊恐:“不可能!我分明在她前面!你定是撒谎,为了包庇她,特地把?旗帜藏起来了!”
    掌撰一听,顿时不悦:“苏慧,我乃书?院掌撰,岂会?徇私舞弊?”
    苏慧有些?狂躁,吼道?:“可我分明在她前头,也?没见她超过我,难不成她飞上来拿的?”
    掌撰说:“她是没飞上来,但她从后面峭壁爬上来了,就在不久前拿走?了旗帜。”
    苏慧不敢置信,愣在原地。
    她失魂落魄地回去,面对众人或嘲笑或看好戏的神情,她心底怒气滔天。
    “宋槿宁!”她指着拿着旗帜笑得高兴的阿黎:“你使诈!”
    “我如何使诈了?”阿黎问。
    “你是怎么得到旗帜的?掌撰已经跟我说了,你居然从后头的峭壁爬上去取,这?不是使诈是什么?”
    阿黎懒得跟她争辩,却?对山长道?:“山长,敢问此?前公布规则时,是不是说谁拿到旗帜谁就算赢?”
    “正是。”山长是个年纪大的老先生,他倒是很欣赏宋槿宁的机智。
    苏慧固然好,可心性太刚硬,过刚易折难成大器。倒不像这个?宋槿宁,遇事懂得迂回变通,刚柔并济恰到好处。
    他们静香书?院授业解惑树人?,不止看学识,更看品性内在。教出一个才德兼备、通权达变的学生,才是世间真正所需的人才。
    “可是,这?是跑马比赛!”苏慧仍不服气:“若是耍小聪明就夺得胜利,难道?不辱没公平二字吗?”
    “确实是跑马比赛,可世间规则不在于墨守,而在于变通,只有适应变通之人才是赢者。”
    .
    十一月中旬,镇国将军贺柏舟的案子有了重大反转。
    这?次重审为避嫌,原先的大理寺卿和右少卿全部撩开手,由左少卿褚广浚负责调查。
    这?一查,可不得了,拔出萝卜带出泥。
    首先是曹善芳的胞妹曹善蓉的灭口案。
    原来此前从贺柏舟住宅里搜出来的龙袍,是有人?提前准备好的,目的为构陷镇国将军。
    这构陷之人便是内阁知政姚升平。
    四个?月前,姚升平后院有一小妾身子不适被送往庄子静养。后来小妾雇佣了几个绣娘做衣裳。但这?些?绣娘做完衣裳后皆如曹善蓉一样莫名消失,连那小妾也在镇国将军造反之事爆出后突然没了踪影。
    经大理寺彻夜调查,终于寻到了四个?绣娘和小妾的尸首。除了两人被丢在乱葬岗外,其余三人?全部用笼子装石沉进了河中。之所以没全部沉入水中,据小厮交代是因为笼子装不下?,觉得麻烦所幸直接丢在乱葬岗了。
    此?案子真相一出,令人?毛骨悚然,声讨内阁知政姚升平的声音从朝堂到民间不绝于耳。
    有的百姓甚至直接围堵了姚升平的府邸,扔烂菜叶和臭鸡蛋,大骂佞臣奸贼。
    与此?同时,还有第二桩构陷镇国将军的证据。
    此?前有人?弹劾贺柏舟造反,其中内容就有贺柏舟手下?将领亲口陈述曾听贺柏舟梦中扬言相当皇帝。
    而这?位下?属将领名为常靖,乃贺柏舟手下一个寂寂无名之辈,已跟着贺柏舟十数年。
    但是什么原因使得他背叛贺柏舟呢?
    大理寺在常靖城西的一处宅院里搜到两名扬州瘦马。据这两名女子所述,她们是四个月前被姚升平从扬州高价买来的,入京就被送到了常靖的手上。
    除此?之外,还搜到了姚升平送的许多财帛地契,常靖将这?些?不义之财全部藏在了长姐的府邸。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在大理寺少卿褚大人?的严查下?,常靖收受的这?些?贿赂最终被全部暴露出来。
    而常靖与姚升平勾结构陷镇国将军贺柏舟,证据确凿。
    再有,此?前有人?检举贺柏舟纵容族人在乡绅敛财的事,也?得到了澄清。
    贺家族人千里迢迢从乡下赶来,说此?事乃误会?一场,贺将军确实知情?,却?并未纵容。
    彼时贺将军得知有人利用他的权势敛财时,第一时间将那人?开除祖籍,并送去官府。如今县衙大牢中还关着那人?,此事县令可作证。
    至此?,构陷贺柏舟造反的四桩罪名,其中三桩得以澄清。
    然而这?最后一桩,便是三年前贪墨军饷的事。
    贺柏舟率军攻打匈奴这三年,朝廷陆陆续续拨了十几?回军饷,数额超百万之多。
    弹劾的数据显示贺柏舟贪墨了数十万两,然而褚广浚查出来,实乃数据造假,真正贪墨的银两只有五万。
    且这五万两并非贺柏舟贪墨。
    先不说贺柏舟打了二十年的仗朝堂恩赏无数,区区五万不值当?他看在眼中。就说这?些?军饷,是朝廷发给贺家军的口粮,而贺家军是贺柏舟的命脉,他断不会?自毁命脉去贪墨这点钱财。
    但贪墨军饷之事确实在他的军营里发生过,且此?事还被贺柏舟隐瞒了下?来。
    到底为何?
    原来贪墨军饷的乃贺柏舟下属的遗孤,这?名下?属在战场上为救贺柏舟丢失性命,留下唯一的儿子托付贺柏舟照看。
    因着这?层恩义在,此?人?在军中为所欲为,日子久了便也滋长了贪墨军饷的胆子。
    是以,事发之后,贺柏舟当即将他打了一百军棍。却?看在故去的下?属面上,将此?事隐瞒并未上奏朝廷,而被贪墨的五万两他自己补全了。如此?说来,倒显得贺柏舟有情有义不忘旧恩。
    这?四桩证据逐一揭开后,朝野上下短暂地沉寂了下。
    随即,轰地开始沸腾起来。
    原来镇国将军并没造反,而是被内阁知政姚升平蓄意构陷。
    一时间,众人将怒意泼在了姚升平的身上,要求圣上立即斩首奸臣姚升平,并为镇国将军正名。
    乾清殿,明惠帝面色阴沉地坐在龙椅上。
    姚升平如死狗般匍匐在地。
    他深知这?一局明惠帝输了,作为挡在明面上的自己必然要成为平息百姓怒火的弃子。
    姚升平心如死灰:“皇上,臣为皇上鞠躬尽瘁,请皇上念臣多年尽忠的份上,还请饶恕臣妻儿老?母吧。”
    明惠帝闭了闭眼,挥手让人将他拖出去。
    短短几?天,他像是老了数十岁,形容垂朽,眼窝深陷。
    太监总管张德芹小心翼翼观查他神色,然后问:“皇上,天晚了,今日可要翻牌子?”
    明惠帝无论在前朝遇到多大的事,也?不断临幸宫妃的事。生男嗣,在他看来更为重要。
    却?不想,今日明惠帝摇头:“不必了。”
    话落,他又猛地起身,将桌上的笔墨奏章掀翻。
    一阵噼里啪啦之后,殿内所有人?跪下?来,个?个?大气不敢出。
    只听得明惠帝咬牙切齿道?:“好!好好好!容世子好本事!”
    .
    莳华馆,这?会?儿已经是半夜子时,馆内顶层的雅间却灯火通明。
    孟子维一口酒下?腹,哈哈大笑:“我好久没这么畅快喝酒了,这?一仗我们赢得真漂亮。”
    容辞坐在烛光中,神态闲适。
    那张如玉一样俊美的面庞,分明温润无害,却?透着股执掌生死的凌厉。
    他缓缓转动手中的酒杯,显然也?十分愉悦。
    另一头,尹绍歆斜靠在椅子上。他着了身便袍,这?十多年在官场历练,越发地沉稳内敛。只单单这么坐着,便有了权臣的气势。
    “来来来,”孟子维倒了杯酒向他们高举:“咱们今晚不醉不归。”
    “此时喝酒尚早。”容辞说:“事情?还没结束。”
    “怎么还没结束?”孟子维说:“贺柏舟罪名洗清,也?已经从牢里出来,他受了这?么大冤屈,想必接下?来皇上还得大加封赏以作补偿。”
    “想到明惠帝呕血封赏的模样,我心里就痛快啊。”他说。
    容辞道:“贺柏舟虽救出来了,但朝堂的事还未结束,这?么大一桩案子,皇上只折了一个姚升平实在过于便宜了。”
    尹绍歆点头,他放下?酒杯:“一切已经在部署中,此?前由着他们弹劾我们的人?,现在也?该我们出手了。”
    这?一仗,他们要的不止是姚升平倒台,还得除去明惠帝在朝中的势力。
    这才是容辞一箭双雕的谋划。
    容辞淡淡颔首:“这事就交给你了。”
    孟子维听两人谈朝堂阴谋,他不懂,摆手道?:“什么早不早的,反正我今日高兴,你们不喝,我自己喝。”
    说着,他率先饮尽一杯酒。
    眼下?时辰不早,谈完事,尹绍歆欲回去看妻儿,便起身告辞。
    尹绍歆一走?,容辞也想离去。
    孟子维拉着他:“唉,你又无家无室的,回去这么早做什么?咱们难得坐在一处喝酒,再喝两杯。”
    容辞见他分明有些醉了,懒得跟他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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