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集仙殿。

    沈静姝迷迷糊糊醒了过来。

    不知是几时了,她想翻个身,却发现自己的腰被李衿牢牢圈住。

    当真是睡觉都不放过她,想到自己被这淫色胚子在观风殿弄到晕过去,沈静姝便气不打一处来。

    不觉赌气,也不管会不会吵醒李衿,沈静姝兀自掰开她的手指,滚到一边去。

    “卿卿?”

    声音带着将醒未醒的低沉,李衿一摸,发觉沈静姝不在怀里,急忙睁眼寻人。

    幸好沈静姝背影的轮廓就在眼前,李衿往前挪了挪,伸出手臂把沈静姝捞过来。

    美人又在怀里,李衿尽管困着,却自然而然地把手伸进她的亵裤,寻着她小穴要插进去。

    “你!”

    漆黑里,沈静姝生生被闹了个红脸,不禁气恼,啪的一下重打在李衿手背上,挣脱她的怀抱挪开老远。

    “卿卿?”

    这回李衿彻底醒了,定睛一看沈静姝又滚过去背对着自己,不由奇怪。

    “怎么了?”

    她又跟着挪过去,依然想抱沈静姝,“如何忽然就生气了?”

    可是手臂才落在沈静姝腰侧,又被打了一下。

    “……”

    “纵欲不节非君子!”

    沈静姝转过身,虽然看不清李衿的脸,却依然瞪着眼前的轮廓影子,狠狠凶她:“你再这般轻薄于我,我便去寺里吃斋念经,不回来了。”

    “……”

    突然遭了一通嫌弃,李衿有点回不过神,可听沈静姝说要去寺里青灯古佛,大概急了,不知怎地就回答:“你去了,我就纳妾。”

    可话出口就后悔,奈何覆水难收,纳妾二字清清楚楚被沈静姝听去。

    “李衿!”

    沈静姝醋意大发,自己才说去寺里吃斋念佛,这淫色胚子就想着纳妾?

    定是早有这念头,才如此迫不及待,沈静姝更气了,可嘴上又不肯认输,遂咬牙道:“你想纳妾就纳好了,千个百个也不关我的事!”

    说罢狠狠一翻身,挪出老远,蜷起身子彻底不想理这得陇望蜀的登徒子了。

    “呃……”

    李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可脑子昏沉着,一时竟也不知如何挽回。

    她想了半天,看沈静姝没盖被子,便拉起已经捂暖的锦被,小心拖过去,盖在她身上。

    “莫要着凉了,”李衿轻轻道,“我晓得错了,卿卿不喜欢跟我做那事,我收敛些便是。”

    沈静姝依然不理她,李衿暗自懊悔,“衿儿一时口不择言,胡乱说的,沈姐姐怎的就放在心上了。”

    对方还是没反应,李衿辞穷,闷了好一会儿,又低低地认错。

    “卿卿,我见着你,总是忍不住的,你莫要再生气了,明明才肯在我身边没多久的。”

    委屈到了极点,沈静姝听她的语气也甚是难过,心里登时一软。

    她是不是有点太伤人了?

    李衿见沈静姝不愿理她,默默躺下,背过身去,轻轻地叹气。

    沈静姝揪心了,随即便转过来,靠过去从后抱着李衿。

    “衿儿,我说气话的……”

    后背一片香软,李衿马上转过身,好好抱住沈静姝,在她额上亲了一下。

    “我不会纳妾的。”

    认真地说完,李衿安心地抱着沈静姝,很快又睡了过去。

    “衿儿……”

    沈静姝这次不忍心吵她了,且由李衿抱着,让她安心舒睡。

    这般过了不知多久,隐隐听见打更报时,李衿和沈静姝都醒了过来。

    约摸还有一会儿将天亮了,沈静姝依偎在李衿怀里,揉了揉眼睛,“衿儿,我们何时回长安?”

    “过两天吧,”李衿道,“卿卿想家了?”

    睡意已走了八九分,沈静姝遂摇了摇头,“不是想家。”

    她执过李衿的手,在她掌心划了几笔。

    一个旦字,李衿立刻心领神会。

    “莫担心,我自有处理,况且……”

    她顿了顿,凑近沈静姝的耳朵,“还有些小蛇要引一引才出来。”

    以沈静姝的聪慧,从张姚二人的奏折里也能猜出几分幕后搞鬼之人,不过她没有再问。

    李衿也未多说,她怜爱地摸摸沈静姝的脸,“今日得空,我带卿卿去白马寺走走吧。”

    白马寺,洛阳第一大佛寺,始建于汉,几遭战火,但因为武皇酷爱佛教,在武周时命人多番修缮,现在俨然是一大圣迹。

    只是沈静姝有些奇怪,且不说李衿突然要带自己去佛寺,就算要去,与白马寺不相上下的宣风坊大安国寺不是更近么,何必舍近求远。

    不过沈静姝也没反对,起来更衣用膳,就和李衿一道坐着轻便的马车前往。

    李衿大概打定主意微服出外,身边的只有韩七和老九两个得意干将。

    一袭白袍,墨发垂肩,她又换回思不归的那身装束,脸罩半边面具。

    沈静姝女扮男装,做一清秀小郎君的打扮,车上她一直看着李衿,瞧她那带着几分凌厉感的下巴弧线,纳闷当时怎么就没认出来思不归的真实身份。

    晚上闹过别扭,这一路上李衿果然老实许多,不乱揩油了,正正经经跟沈静姝讨论了些高妙的佛理。

    她们出发甚早,车夫技艺高超,赶在日头高挂前到了白马寺,在寺外一处地方停下。

    李衿扶沈静姝下来,沈静姝站在车前举目望去,但见山门巍峨,一门三洞,隐约可见山门后的左右两侧立着两块断文碑,碑文乃是一代大家褚遂良和虞世南分别而作。

    山门之内方寸广阔,其后正中一座天王殿气势雄浑,镇压四方,东西两侧各一座钟鼓楼,宽檐斗拱,灰瓦红柱。

    隐隐传来雄厚的钟声,一轮旭日冲散层层雾霭,正悬于天王殿上方,光芒万丈。

    朝光万丈,宛如佛光金灿,壮观如斯,不少慕名早到的旅人纷纷驻足,一齐观望这盛大的壮景。

    有云游的僧客合掌胸前,默念阿弥陀佛,沈静姝出神间好像听见李衿说了一句什么,可等她回神一看,发现身边已空无一人。

    衿儿去哪里了?

    沈静姝抬目四顾,正欲找人呢,突然被人拉了拉衣角。

    她低头一看,竟是个年岁甚小的乞儿。

    “娘子,有人在前面东边断文碑处等你。”

    小乞儿只是传个话,说完就一溜烟跑了,沈静姝呆了片刻,暗道李衿花样甚多。

    她以为有是给她的什么惊喜,等沈静姝走进山门,到达东边的断文碑前时,看见得却不是李衿。

    一个青衣的瘦削男子,两鬓斑白,双目略浮肿,神情十分疲惫。

    男子眼熟,沈静姝看了他一会儿,不由吃惊:“谢……鼎?”

    记忆好像在一瞬间穿梭回去,沈静姝突然像是跪在谢家宗祠外头,身边紧挨着她瑟瑟发抖的,是刚满十岁的弟弟沈既明。

    祠堂前站着数人,最前一个是族长谢守云,旁边是沈静姝理应叫做外祖父的谢鼎,以及她的叔伯们。

    所有人脸上都罩着阴云,沈静姝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亲,倔强地挺直脊背,受着家法。

    谢氏族长谢守云,脸色肃铁,手持家法鞭,站在谢宓的面前,不加留情地抽打她。

    “我谢氏一门何时有过你这等不知廉耻之女,真是丢尽我陈郡谢氏的颜面!”

    家法鞭落在肩头,疼得火辣钻心,谢宓却一动不动,咬牙受住。

    “逆女!”

    谢守云打得累了,稍喘一口气,又指着谢宓骂道:“身为我谢氏嫡女,不知廉耻,罔顾礼法及父母媒妁,私自出逃委身于他人,你怎还有脸面回来?”

    鞭子又抽了下来,谢宓咬紧牙关,迎上谢守云的目光。

    “我与沈郎情投意合,不告而辞绝非我本意,今日回谢家,也非厚颜无耻……”

    费力地顿了顿,谢宓咬了咬嘴唇,眼中涌起祈求之意。

    她忽然伏下身子,重重磕了几个响头。

    “宓儿不孝,远离不能守孝悌,然旦夕祸矣,不求家门收留,只求族长可以借银钱二十贯,他日度过难关,定当偿还。”

    言辞恳切,谢守云却丝毫不为所动。

    他扬起手中的鞭子,“逆女,害我族名声,谢门自不容你!”

    沈既明突然哇哇大哭起来,谢守云看了眼院子里抖作一团的两个孩子,却仍然落下鞭子。

    “念幼子无辜,你若能受我这十鞭,我便应了你的请求!”

    ……

    皮开肉绽的声音似又在耳边回荡,沈静姝看谢鼎的目光也逐渐冷下来。

    当日硬生生看着族长抽打自己的女儿而不发一言的外祖父!

    “你来做什么?”

    她隐隐压着一股恨意,谢鼎有点怯怯地看了她一眼,眉头紧皱。

    半晌,他终于做出决定,豁出去似的,双臂平举,展袖抱手,面朝沈静姝一揖到地。

    “谢氏有难,还望吾孙静姝相助。”

    (啊,我的故事线还剩下最后三分之一,各位小可爱们稍安勿躁,我也不知道能写这么长,希望我能把它完整的描述清楚。

    下章准备溜溜葱花

    本章白马寺,现在洛阳好多A的景点,不过已经是经过好几次修缮的了,武则天崇尚佛教,修过白马寺,那时成为白马寺的发展黄金期,后来唐武宗反佛,又给拆了……钟鼓楼是有,但那是民国时期日本学生建的,断文碑也有,不过是宋太宗和元太祖时期的了,此处我擅自改为初唐四大家的褚遂良和虞世南,褚遂良当年虽然跟武则天作对挺多,但字真不是盖的。

    沈静姝设定出身陈郡谢氏,就是谢灵运的那一支世族,魏晋时期特别厉害,她的母亲谢宓,字文乐,我取“擅文且精通乐理”之意,是谢氏嫡女。

    对于封建朝代,爱上灰姑娘是不存在的,不知道有没有小可爱注意过,沈静姝他爹为何对女儿跟长公主的事情不反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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