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现在好多年轻人都不谈恋爱不结婚,三十岁了依然单身的一大把,但条件好一点的男孩子还是很抢手,女孩反倒越优秀越不愿意相亲,宁愿一个人过……”
    老太太话还未说完,邹楠粤惊讶:“外婆,我还以为只有我们年轻人才会明白这个道理,他们那些老古板都说女孩过了三十岁没人要,其实根本不是那样的。”
    “我自己也会总结。”郑暇君笑,露出神气的表情,颇有一种你别小看我的意思。
    她们几个老太太常常逛公园打麻将,这自然免不了交流东家长西家短的信息,据她所知,小区里好几家的姑娘都出色,要想随便找个人嫁出去,轻而易举。有些介绍人真够亏心的,还真随随便便做媒,找来配对的男孩子跟人家差了那么多档次,也别怪姑娘翻脸,再不肯答应这种事。反而是那些靠父母标配了房车的男孩,工作一般,长相一般,只要没有不良嗜好,就算不错了,能娶到一个条件相当的妻子。
    她说:“岑岑的个人条件那么好,喜欢他的女孩子不少吧。”
    邹楠粤心说,你外孙女也算一个,嘴上却道:“应该吧,但我没有听他提这种事。”
    “半罐水响叮当,只有那些没多少见识的男孩被女孩子追求了,才会急不可耐四处炫耀,生怕没人知道他有点魅力。”郑暇君过来人,她了解男人们的那点小九九,说,“像岑岑这样的,他不说大家也知道。”
    对于外婆抛出的这个看法,邹楠粤早有心理准备,所以她也不觉得焦虑,反而打趣道:“他刚刚在这里你怎么不问?”
    “我们祖孙俩说悄悄话,怎么能真的问他,不是多管闲事吗。”郑暇君说。
    邹楠粤笑出声:“外婆,你实在太可爱了。”
    郑暇君试探不成,于是明着问她:“你觉得岑岑怎么样?”
    “我和你的观点一致。”邹楠粤想了想,梁和岑的优点她可以立即说出十个,他的缺点是什么呢?他好像没什么短板。
    “外婆给你一个建议,你听听。”
    “行啊,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所以我可愿意听了。”
    “其实,你可以考虑和岑岑发展感情,他怎么样,你比我更清楚,他爸妈也是性格温和的人,从来就没听他们干涉过岑岑的事情,这样的家庭非常省心,你想想你奶奶就知道如果婆婆不好有多糟糕了。”郑暇君说得认真。
    邹楠粤简直没想到外婆竟会产生这种想法,不过,倒是和自己的意愿不谋而合:“你觉得我和岑岑合适?”
    “我瞧你俩挺般配。咱们女孩子择偶,可不能真听有些人说眼光不要太高,找个差不多的就得了,矮子里拔将军可不是什么好事,有机会找到一个更优秀的对象,一定要去试试。”郑暇君教导外孙女。
    “门当户对不重要吗?”邹楠粤问。
    “现在大多数女孩文化水平高,自立自强起来,不愿意高攀,总觉得没话语权立不住脚,放在以前,咱们平头老百姓家的姑娘,能高嫁最好,改变命运的机会不多,结婚算一次。”郑暇君顿了顿,补充,“当然了,能够靠自己才是最保险的。也不是刻意去找,身边有这么个优质男生,我看你们也挺合拍,不把握住这个机会,可惜了。”
    邹楠粤承认:“我倒是很愿意,就怕他只把我当朋友。”
    “有什么好怕的,最不济也是朋友,只要肯开口就有机会更进一步,何乐而不为。”郑暇君鼓励她。
    邹楠粤有自己的主意,她笑了笑,没有再接这个话了,反而心里一动,看着老太太:“外婆,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郑暇君点头。
    外婆刚才这番话,她多少能猜中当初为什么反对妈妈的男朋友,肯定因为对方条件太差,老太太没看上。但相同的,她又感到不解,爸爸当年家里也穷,为什么最后却同意了。她便问出来:“我听说妈妈以前有个初恋,他家里很穷,对吗?”
    郑暇君愣了一下,问:“谁告诉你的?”
    邹楠粤“出卖”阮贤松:“舅舅,他说你们没答应,后来我妈才会遇到我爸。”
    老太太没有立即说话,她沉默了一会,客厅的灯光有两种颜色,夜里看电视时会调成黄橙橙的光线,此时将郑暇君的表情衬得晦暗,许久后,轻轻叹口气。
    她做过那件事,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我和你外公的确拆散了你妈妈跟她当时的男朋友,他家不止穷一个问题,他从小就没了妈,爸爸是残疾人,两只眼睛都瞎了,有个哥哥却不是正经青年,混社会的,打架把人伤得不轻,抓进局子里关了好几年。”
    这下子沉默的人变成邹楠粤,她不是理想主义者,不相信有情饮水饱的概念,而且,妈妈这位初恋的家庭情况确实一言难尽,平心而论,外公外婆没错。邹楠粤愈发好奇:“妈妈怎么会认识那样的人?”
    “他们是中学同学。”郑暇君并不因为自己当年没看上曾佑青,就将他诋毁得一无是处,老太太实话实说,“其实,你妈妈初恋人才好,浓眉大眼的,个头比门框还高。他也不奸猾,问什么答什么,一点都不知道隐瞒,人品不错。据他说,读中学是他哥哥给他掏的学费,做人要讲情义,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总不能叫他和哥哥断绝关系,就像你大外公当初资助你外公读书,这几十年我们两家关系好得很。但他哥哥那样的情况,谁知道以后出来会不会改邪归正,如果继续混社会,惹了不该惹的人,被报复殃及家人怎么办,我们家一辈子勤勤恳恳做事老老实实做人,可冒不起这么大的风险。”
    邹楠粤觉得挺有道理,甚至她想不到被人报复这一点,细想起来确实挺可怕。她又问:“听舅舅说,当时妈妈和你们赌气就离家出走了?”
    “你妈闷声做大事,她当时在家里可没表现出有多不满,结果有天留了封信就走了,也没说去哪儿,只说以后会联系我们,我们等了一两个月都没等到她的音讯,才反应过来她在跟家里置气,那时候就完全不知道怎么联系她了,也不能去公安局报案说她失踪,就算报了,大海捞针似的,怎么找得到。”郑暇君至今想起来仍觉得心塞,“哼”了一声,“过了两年她才带你爸回来办户口证明,如果不是扯结婚证一定要这个东西,说不定我做外婆了还蒙在鼓里,你说她气不气人?”
    邹楠粤很少看见老太太气呼呼的样子,倒觉得有些新奇,当然,外婆口中妈妈年轻时离家出走的举动也挺惊人,她缓和外婆的情绪:“不会吧,我觉得妈妈后来带我爸回家就已经放下了,从小到大,我一点都没听她说过什么。”
    老太太这些年也不会刻意去想这个事情,外孙女忽然勾出她的思绪,她忍不住道:“你妈妈当姑娘的时候,十里八乡谁不说她好?长得水灵灵的,心肠善良,干活勤快,如果她不跑外面,不知道多少人给她说媒。其实你爸我们也看不上,你妈妈至少上过中学,他文化比她还低,可以想象家里条件有多不好,而且,还是外地的,以后若是你妈妈受了委屈,娘家人想伸手都鞭长莫及,但是我和你外公都怕了,反对一次就能离家出走,再反对一次,真怕她跟我们断绝关系,我们只能安慰自己,这一个长得也还行,人看起来老实本分,只要他们肯努力,日子总会好起来。后来有了你,我们就更容易接受了。”
    对于应不应该有她,邹楠粤不发表评价,她颇唏嘘:“也不知道我妈和我爸怎么认识的?”
    这个问题郑暇君回答不上来:“从来没听她讲过,她不肯说。”
    邹楠粤想,这对妈妈而言,肯定有一个不愿提的秘密,那她也不好去打听。不过,总算搞清楚妈妈初恋的事情,既然是中学同学,不知道这次同学会他们见面没,想来对方人到中年,如今多半家庭圆满,真是造化弄人。
    第二天早上吃饭时,邹楠粤不时看一眼阮贤云,被她发觉,问:“你老盯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邹楠粤摇摇头,低头喝了几口绿豆粥,对她说:“妈妈,如果你今后遇到合适的人了,在不违背道德的前提下,我支持你谈恋爱再婚。”
    阮贤云:“……”
    阮贤云静了两秒:“我还没催你结婚,你倒管起我的事了,今天要去上班不着急吗,专心吃你的饭。”
    邹楠粤:“……”
    工作日,邹楠粤与梁和岑一块出门上班,坐进车里,梁和岑对她说:“昨晚我爸坐了副驾驶,他调了你的座位,你自己重新调一下。”
    她听了发笑:“你说得这是我的专属座位一样。”
    “除了你,大多数情况下,也没有别人坐。”梁和岑勾唇。
    到了公司楼下,他对她说:“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什么?”邹楠粤疑惑,但她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打牌赢了钱请她一周午饭的事,她比了个“ok”的手势,“中午联系。”
    中午十二点,她刚将电脑设置成睡眠状态,收到李则宇的微信:【今天中午一起吃工作餐吗?附近有家餐厅的五花肉很不错。】
    邹楠粤没想到他真的会约她,不过,她回:【下次吧,我今天中午安排好了。】
    李则宇:【那明天?】
    邹楠粤:【这周都不行。】
    李则宇开玩笑:【看来和你吃饭需要提前一周预约,下周吧,你看下周几可以?】
    第四十八章 半个家长
    邹楠粤还未退出聊天界面,这条消息从屏幕底部弹出来,她觉得李则宇挺诙谐,不由笑了:【下周随便哪天都行。】
    李则宇回了个 ok 的 emoji,他说下周联系,两人结束对话。
    她与几个部门同事一起出办公室,除非夏天太晒或者冬天太冷,否则大家很少点外卖,电脑前坐太久,肩颈酸痛,眼睛也不太舒服,需要到户外活动一下,透口气。不过,也有小部分同事不吃外食,坚持每天从家里带饭到公司,因此常常到外面吃的几个同事建了个饭搭子群,快到饭点时,摸鱼商量一下吃什么。
    肖雯问邹楠粤:“今天又跟你那位未来男朋友一起吃午饭?”
    邹楠粤脸上的笑意仍保持着,她习惯了肖雯对梁和岑的称呼,“嗯”了一声。
    她与梁和岑直接约在要去吃的那家意式餐厅,梁和岑公司的距离近一些,他先到,点了两份不同的主食,通心粉和千层面,他们之前来过一次,上次邹楠粤尝了他的那份千层面,她很喜欢。他还点了一份沙拉,一份披萨,一份甜点,送了两杯汽水饮料,刚下单,邹楠粤就来了。
    今天没下雨,不过天阴着,温度最高才 20c。邹楠粤穿了白色连衣裙外搭灰色西装,一路过来,因为走得快,体温迅速上升,餐厅里温度偏暖,更觉得热,于是脱掉外套,随手搭在座椅靠背上。
    梁和岑看着她坐下,才说:“下次不用走这么急。”
    “你不是每天都要利用午休时间工作么?”
    “但也不差这几分钟,还要等上菜。”
    邹楠粤便点了下头,她想到刚才同事们在群里说今天中午吃日料,那家店的刺身水平很高,她向梁和岑说了这事:“我们改天也去试试。”
    梁和岑说:“今晚就可以。”
    “晚上我还是别吃大餐了,随便对付两口,争取早点干完活,早点下班。”
    最先送上来的是披萨,梁和岑点的熏火腿味,是店里的招牌,卖得很好。她拉着丝扯下来一块,吃了第一口,梁和岑见她露出吃到美食满足的神情才动手。
    “我这样跟着你大吃大喝,应该很快就会长胖。”邹楠粤提出自己的担忧,又问他,“你今天晚上还去健身房吗?”
    “去,今晚计划练手臂。”梁和岑由衷道,“你太瘦了,还可以再长胖一点,后面如果不想长了,每天抽点时间练练,主要是塑型,降体脂。”
    邹楠粤点点头:“我最好从今天就开始睡前跳一下操,避免肚子长肉。”
    说了一会儿话,主食也送上桌,邹楠粤见到摆在自己面前的千层面,眼睛一亮:“每次你点单就像开出惊喜盲盒一样,很合我心意。”
    梁和岑笑,他问她:“我的通心粉也不错,你先尝尝。”
    交换了食物,邹楠粤忽然想起来,问他:“你还记得我跟你讲过我妈妈遇到她以前好朋友的事么?”
    梁和岑点点头:“所以阮阿姨才通过她和中学同学联系上,去参加同学会。”
    “对,前天晚上她参加完同学会回来,就是那位朱阿姨的儿子开车送她的,他们在我家吃晚饭,后来走的时候,还在单元楼门口碰到你爸妈了。”邹楠粤告诉他,“有点巧的是,朱阿姨儿子也在这边上班,其实刚刚他还约我吃午饭来着。”
    听前半部分,梁和岑没什么反应,这时忽然抬起头来,目光凝到她脸上:“跟我们是同龄人?”
    “差不多吧,大不了多少。”邹楠粤说,“我早就跟你约好了,虽然我说临时有事你也不会生气,但我肯定还是优先选择跟你一起吃饭。”
    尽管她口中的优先权让他心里冒了一丝愉悦情绪,但他好奇:“为什么你觉得我不会生气?”
    邹楠粤笑了一下:“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肯定能理解突发情况。”
    “跟工作有关的突发情况我可以接受,和工作无关,被放了鸽子,我会介意。”梁和岑认真表达自己的想法。
    邹楠粤抬眼,撞进他漆黑深邃的眼眸中,她又笑了:“好吧,我知道了,我很有契约精神,不管公事私事都有。”
    梁和岑状似随意地问:“他为什么约你吃饭?你们工作类似,可以交流技术?”
    “他是程序员,完全不一样。”邹楠粤猜测,“应该是他妈妈叫的吧,总要完成一下任务,有个交代。不过,可能因为他也养了狗,和我还算有点共同话题?”
    梁和岑心里大概有些了然,面上不动声色:“我记得阿宝下周三打疫苗?”
    邹楠粤翻开手机备忘录查看,“嗯”了一声。
    “到时候你加班的话,我带去医院打疫苗吧,给你实时共享消息。”
    “好啊,我本来还在想,加班就要推迟到周六带它去。”邹楠粤喝了一口汽水,眼睛亮亮的看着他,“其实我也想过委托你,但是我怕你不方便。”
    “我方便,这种小事,你没有必要跟我客气。”梁和岑表情真诚,“再说了,阿宝是我俩一起带回来的,我也算它半个家长,义不容辞。”
    邹楠粤朝他笑了起来:“阿宝的事都可以找你?”
    梁和岑说:“任何事都可以。”
    她觉得他这话有些模棱,究竟是关于阿宝的任何事都可以,还是她有任何事都可以?她没再细问了。
    邹楠粤手头上是一个大数据中心展示中心的方案,策划提了抽象的概念,很考验她的设计功底,晚上加了一会班。
    梁和岑练完手臂,两人一起回,到家爸妈还没睡,两位坐在客厅看剧。茶几上摆着一盘没吃完的荔枝,梁母对他说:“粤粤拿给你的荔枝挺好吃的,很清甜。”
    梁和岑过去坐下,他拿了一颗到手里。
    梁父问他:“你这几天忙什么?晚饭也不回来吃了。”
    梁和岑剥壳吃掉荔枝,吐出一枚小小的核:“我办了张健身卡,就在公司那边,回来吃饭不方便。”想了一下,他问,“我听粤粤说,前天晚上她碰到你们了。”
    “嗯,就在单元楼门口碰上的。”梁父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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