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大绿冷笑,神色不悦,“又是你俩!”
    “又来找牢饭吃么?”
    不出孟如寄所料,他俩嘴里,真是吐不出好话。
    孟如寄瞥了牧随一眼,但见牧随转头望着远方,似乎故意不看这边,一张冷脸,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
    孟如寄不知道他能崩多久,只想速战速决。于是抬手就把手里的银锭露了出来。
    “无留之地,拿钱说话,规矩我懂。”
    “哟……”大绿阴阳怪气,“一个银锭呢。”
    “多大方。”小红再接再厉,“这就想说话了?”
    “我们的船票。”
    “贵着呢。”
    孟如寄耐着性子道:“没说买船票,我今天来只是想知道,你们的船票,渡一人,是不是需要一金?”
    大绿小红互相看了一眼,大绿挑了挑眉:“那这个消息……”
    小红接话:“确实是要拿钱买的。”
    “需要一银。”
    “可不便宜。”
    孟如寄早就猜到了,渡船能回人间,那肯定多少无留之地的人都想买船票。
    但集市上那么多人,都不知道这渡船船票的价格,就证明这个价格本来就不是让所有人都知道的,大家只知道很贵,但具体有多贵,没有数字。
    这个数字,便成了一个特有的信息。
    特别的消息,就需要特别的价格,当然要花钱。
    而花了钱的人,为什么要把这个信息告诉别人?尤其是当这消息本身就很贵的时候,大家更会选择保密。
    因为透露消息,就意味着透露自己“有钱”。
    经历了今天的事,孟如寄大概也知道,自己为什么只能在集市上看见“穷人”了,因为当自己势单力薄的时候,“露财”就会很危险。
    壮汉被杀了,他的财就归了牧随,谁有钱,谁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被偷,被抢,甚至被杀,都有可能。
    像逐流城还有那个富可敌国的城主,路人用言语都想咬下几口。
    “我给你们一银。”孟如寄递出银锭,“告诉我,回人间,船票需要多少钱?”
    大绿小红再次对视一眼,大绿上前,接过孟如寄手里的银锭,然后掰了两小块下来,掰下来的银锭立马变成了两颗圆滚滚的银珠子。
    大绿把剩下的还给了孟如寄:“我们是实诚的人。”
    “不贪你财。”
    “你那是一锭是十银。”
    “这一珠是一银。”
    “我们收你两银珠。”
    “消息说给两个人听。”
    按人头收费,孟如寄觉得没毛病,她收好了剩下的银锭。
    大绿瞥了两人一眼,幽幽开口:“莫能渡,渡能人。”
    他的声音在渡口有些诡谲的雾气中飘散,一直望着远方的牧随闻言,耳朵微微动了动,他慢慢转过眼睛,看向雾气中的大绿小红。
    小红轻声接下文,语调像是带了几分戏腔:“能人千金可买命。”
    话音一落,牧随神色空茫了一瞬,脑中仿佛被什么东西锤了一下,纷乱的声音和画面再次涌现出来。
    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唤他,但唤的却不是他的名字。而牧随想要仔细听他们的声音,耳朵里却又只能听到混沌一片。
    那些人陌生得紧,他们在他面前,似乎永远站在低几步台阶的地方。
    而伴随着这些画面和声音来的,还有熟悉的头痛。
    牧随甩了甩脑袋,强行将那些东西甩了出去。
    而另一边孟如寄却没注意到隐忍异常的牧随,她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完全被吸引了注意力,自顾自的思考着。
    “千金买命,千金?”
    这两天她在集市,虽然用的钱只有铜板,但用钱的规矩她还是问清楚了的。
    无留之地这儿一千文能换一银,集市因为没有需要千文才能买的东西,所以孟如寄从来没见过一银。到今天她才知道了一银是指一银珠。
    而一百银能换一金。
    这算一算,十万文才能换一金,而千金才能买命……
    要一万万文!才能买命!
    “这根本不可能!”
    孟如寄算了一下,就把自己算呆了,“这换成铜板,能把你们渡河的船都压沉了!你们莫能渡定的这价格根本就不合理!”
    “这可是命啊。”
    答完孟如寄给过钱的问题,大绿和小红声音再次尖锐刺耳起来:“你要是觉得你的命不值千金……”
    “你就别买呗!”
    “那总有人值的!”
    “那可不。”
    孟如寄怒斥:“你们这价格,根本就不想让人买票回人间!”
    “哎,肤浅!”
    “短视!”
    “我们可渡过人。”
    “就前段时间。”
    “逐流城的城主就渡了。”
    “逐流城……”孟如寄多少年没吃过没钱的苦,就这短短半个月,她在关于钱财上面的口舌辩驳是完全比不过大绿小红的,只被气得在原地嘀嘀咕咕,“那是城主啊,多少人才出一个城主……”
    大绿闻言,正义凌然的斥责孟如寄:“可别说机遇!”
    小红跟着追击:“也别说气运。”
    “那赚不到钱,总不能是钱的问题吧?”
    “那一定是你的问题啊!”
    “少从别人身上找借口。”
    “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为什么就别人能赚钱呢?”
    “怎么就合该你赚不到呢?”
    这一句句,一声声,孟如寄觉得全都不对,但她一时又完全找不到反驳的话语,自己在原地被气得头昏脑胀,闹心得不行。
    打那阴谋诡计的食人歹徒的时候孟如寄一点都不头疼,现在却被这赚钱的事气得心肝疼,只有在这件事上,她觉得自己可真是正儿八经的虎落平阳被犬欺!
    狼狈!
    孟如寄这边摁着太阳穴深呼吸,在渡口上踱步平复自己的心情,而另一边牧随也捂着头,在忍耐着痛苦。
    小红偷偷瞥了牧随一眼,随即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倏尔发力,一头向牧随撞去,大喊着:
    “我让你上次推我进奈河!”
    “咚!”的一声,小红直接把陷入痛苦中的牧随一头撞出渡口的木板!
    “牧随!”
    孟如寄反应过来,大喊一声,立即扑上前去,一把拉住了牧随的胳膊。
    而牧随比孟如寄沉,她拽住他的同时,自己也被拖出了渡桥的木板,她用脚卡住渡口木板的缝隙,这才止住了去势力,但这也让她半个身子都掉在了渡桥外面,支撑艰难。
    孟如寄双手握住牧随的手,牧随的身体一大半已经掉进了奈河里,奈河水看着平静实则湍急,几乎把他人都冲着飘在水面上。
    孟如寄死死勾着木板,但奈河水流力量大,一直拖着牧随,眼看着孟如寄便要拉不住了,牧随一手握住孟如寄的手腕,他望了孟如寄一眼,黑色的眼瞳神色平静又坚定,随后他一言不发,直接扯开了孟如寄的手。
    “牧随!”
    孟如寄只能看着牧随像一片落叶,一瞬间就被幽异又诡谲的河水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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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大家搞了几个大肥章,搞得我没有存搞了,呜呜呜呜tt
    第16章
    奈河水冰冷刺骨,但却又与寻常江水不同,这水湍急,却又诡异的轻盈。
    牧随落入水中,被河水卷走,他在水流之中沉沉浮浮。
    黑暗混沌里,河水中的星星点点光芒好像钻入了他的眼珠然后在他脑海里转换成了一幅幅画面,一道道声音。
    这些都是他之前想要努力想要弄明白,但却怎么都无法弄明白的东西。
    他看见了一座雪山,看见了绵延的山峰,白色的雪与黑色的裸石充满了强烈的对比。
    山峰间,狭路上,刻着“逐流城”三字的巨石清晰可见。
    牧随感觉自己像一片雪花,被狂风卷着,穿过了逐流城的巨石,又穿过了山门,一路经过蜿蜒的山路,飘向雪山之巅一座隐于白雪与山石间的大殿。
    大殿主座高高在上,主座右手的位置上,放着一枚金印,彰显权威,而在主座之下,许多人颔首而拜,他们唤他的声音,他也终于听清了。
    “主上。”
    “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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