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枝蹙眉,“郎君大可找掌柜的买香,这一窝蜂的贵女堵在这,整条街都堵了。”
    “不?,我就要找枝枝买。”
    沈青枝没想到这人竟说?得这般直白,无数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沈青枝小脸瞬间?染上两朵红云。
    这小将军年少气盛,意气风发的年龄,哪有那么多顾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倒让人羡慕得很。
    最后沈青枝还是陪着他去选香料,听闻那兰时序的美人是小将军未婚妻,那群贵女们也意兴阑珊地散了。
    到了香料柜,沈青枝便埋头寻香去了,那小将军静静站在她旁边,垂眸迷恋地盯着她柔美的侧脸。
    她今日着一件开衫长襟,头发高高盘起,露出雪白修长的脖颈,那处饱满圆润煞为勾人。
    娇艳欲滴的红唇更是惹人垂涎,他喉结滚动,心里头闪过?异样,全身?的火都朝某处涌去。
    少年郎年少气盛,当即觉得鼻子都热热的。
    他压抑住心头的燥热,开口问道,“枝枝,你觉得我怎样?”
    沈青枝正拿着木夹,夹香料,听闻头都没抬下?,“小将军年少有为,战无不?败,实?乃大京之英雄。”
    “那我们成亲好不?好?我带你去边关骑马,遨游天下?,比待在这上京可要快活多了!”少年开口,沈青枝拿着木夹的手一顿,手腕上的玉镯随着动作在腕骨处滑动。
    第23章
    如若沈青枝再小上个几岁,姑且还能被他这番慷慨激昂的言论蛊惑。
    大漠戈壁,壮美苍凉。
    吃满是鲜肉的馍馍,喝新鲜挤出的羊乳酥酪。
    爱张扬英俊的少年。
    可?是沈青枝已过了及笄之礼,她考虑的东西就多?了去了。
    动不动乱打乱杀的战场,天昏地暗,飞沙走?石,满天黄沙飞舞的沙漠。
    以及粗糙干燥,发红蜕皮的肌肤。
    沈青枝最爱精致,想起这?些,她忙摆摆手,“郎君,上京挺好的,西北沙漠太荒凉,我怕寂寞。”
    “那枝枝,你等我回来!”裴安又笑?,他笑?起来极为纯真,晒不黑的肌肤,隐隐若现的小梨涡,都让这?张脸更为英俊。
    都说外?甥像舅,裴安其实?是有些像江聿修的,不过却还是没有首辅大人?那般耀眼夺目。
    沈青枝没说话,她将手中的香料拿起来装到香球里,美丽澄澈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哀愁。
    “日后之事再说吧!”
    将铜质香球递给那郎君时,她神?色认真地说道。
    “我一定会娶你的!”裴安信誓旦旦。
    沈青枝没应声,垂眸看了眼手腕上佩戴的玉镯,她眸色暗了几分?。
    “这?镯子?好生熟悉……”裴安的视线也落在那晶莹剔透,材质上好的玉镯上。
    沈青枝用袖子?将那镯子?遮住,她冷冷看了眼裴安,“郎君请回吧,这?香球用着,今日这?头疾会缓解些。”
    裴安目光灼灼地盯在她白如玉的脸上,终是点头离开。
    她的冷淡,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但,谁让他喜欢她呢?
    喜欢一个人?就要追寻不是吗?
    即使再遥远,他朝她狂奔,总会追上的。
    /裴安离开后,沈青枝坐在铺子?里休憩了会儿,头愈发疼痛起来。
    大抵是昨夜没睡好,又做了那荒唐梦,她觉得喉咙发痒,浑身酸痛,连这?掌心也有些微烫。
    拾起糟糕的心情,将账簿整理好,她便回了沈府。
    其实?她是不愿会那地的,无人?喜悦她不说,还整日勾心斗角的,她住着都累得慌。
    这?些日子?,沈青灵安静了一段时日,没有找她麻烦,她也乐得自在。
    但今日方进府,便听见沈青灵那尖锐犀利的声音响起,“那贱人?终日混在兰时序,做些抛头露面?的事,实?属辱我沈家?的威严!我沈家?世代?忠良,何曾跟低贱商户有过挂钩?”
    话甫落,便响起一阵附和声。
    “就是,真当自己是什么女中豪杰,经商奇才呢!”
    “不过是一不受宠的庶女罢了,仗着首辅是小将军舅舅便猖狂无礼!灵姐儿莫气,待你那两?位兄长回京,定要教训教训她。”
    “狐妖媚子?罢了,听说去兰时序的郎君众多?,这?妖精不过是想勾搭贵人?罢了!”
    “就是就是,尤姐儿说得极是。”
    沈青枝何曾听过这?般脚下一软,急火攻心,顿感手心更烫了。
    她没迎着那些所谓的贵女走?去,而?是另寻一小道将那处绕了过去。
    却在转弯处,遇见了她那中书侍郎父亲,两?人?撞了个正着。
    想必,那些妖言惑众都被他听了去,可?他却无动于衷,冷眼旁观……
    沈如令今日穿了件月牙白袍,玉树临风,高挑俊朗,那张俊美白皙的脸上在看见沈青枝时僵了几分?。
    他手上拿着女儿家?的面?纱,薄薄的一层白纱落在他修长的手间,暧昧不明。
    沈青枝眼睛落在那上面?顿了顿,心中虽疑惑,但也还是面?不改色地和那人?问了安,“爹爹。”
    沈如令下颚轻点,将面?纱藏进袖子?里,面?色怔然地看着沈青枝,“枝儿,方才那些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沈青枝的心颤了颤,她握紧手中的帕子?,紧皱的眉头松了些,抬眸满怀欣喜地望向沈如令。
    父亲一向偏爱沈青灵,如今是否也意识到了她的好?
    等会若是父亲安慰她时,她可?得忍着别哭。
    她实?在是没有感受过父爱的温暖,着实?有些紧张,这?帕子?都快被她攥坏了。
    沈如令沉默了片刻,随后轻拍了拍沈青枝的脑袋,温声道,“父亲知你是个好孩子?,青灵被我和她娘宠坏了,嘴里没个数,你这?做妹妹的,多?担待点。”
    沈青枝轻点头,“女儿自是会让着姐姐。”
    “嗯。”沈如令又沉默了会儿,如墨的瞳孔定在沈青枝那清澈纯净的眼眸里,许久才开口,“不过青灵说得也对,我们沈家?世代?从政,这?商贾之事实?在有辱斯文。”
    沈青枝的脸色刹那间由红至白,她不可?思议地望向自己的父亲,心中疼痛无比,她父亲竟觉得沈青灵说得对?
    她哑然失笑?,美眸里起了一层薄雾,“父亲可?是觉得女儿有辱沈家?门?楣?”
    沈如令不语,只是静静望着她,漆黑的瞳孔神?色不明,让人?看不真切。
    但沈青枝知道,他定是不喜悦自己的。
    如此,她微微俯身行礼,长睫微颤,“那女儿便不碍着父亲的眼了。”
    她转身离开,沈如令看着她纤细羸弱的背影叹了口气。
    他掏出袖中藏着的面?纱,望了许久,许久……
    ***
    堤柳街,首辅公馆。
    江聿修独自坐在花影书院,那价值不菲的花梨木桌上此刻堆满了民间搜刮来的话本子?。
    他认真琢磨了会儿,最终视线停在了一行字上。
    ——若彼女好汝,定不避汝之亲吻。
    男人?转动着那白玉扳指,眼眸深了深。
    ***
    今日怜姐儿生辰,冬葵去给她过生辰了,沈青枝一个人?不想回麋院,她在临安街上闲逛了一会儿,竟不知不觉走?到了堤柳街上。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堤柳街,这?条街无比宽广,街道前面?有条湖畔,这?条湖畔将临安街和堤柳街隔开。
    湖边种着一排排垂柳青枝,柳丝低垂,轻扭着纤细的腰肢。
    乍一看,还以为到了扬州。
    她蹲在湖畔吹了会儿风,愈发觉得额头滚烫,身上也疼得厉害。
    一阵孤寂感传来,她将头埋进膝盖,眼泪滴答滴答滚落下来。
    身子?疼痛,竟无人?诉说,这?娇也无处撒,难受得很。
    她低头看了眼湖里倒映出来的柔弱美人?,不知哪儿来的勇气,竟转身往那首辅公馆走?去。
    好巧不巧,那首辅大人?甫从门?口出来,今日又是休沐,他穿了一件墨色直襟长袍,腰束於菟纹腰封,乌黑长发用白玉冠束着。
    整个人?竟俊美得像天上的谪仙,清冷禁欲,让人?忍不住想撕开他那身冰冷的伪装。
    沈青枝眼睛眨了眨,忙掩去眼底的惊艳,俯身行礼,“舅舅安好。”
    沈青枝今日和他一样,穿了件开衫长襟,青丝高拢,眸中含雾,如同扬州城三月的烟雨,凄美哀柔。
    让人?欲将她搂在怀里,好生怜爱一番,拭去她眼中的凄哀,让她愉悦。
    “枝枝,这?次是你主动送上来的。”男人?摩挲着手中的扳指,唇畔带着一丝如沐春风的笑?意,让人?忍不住沉醉。
    第24章
    沈青枝一直知晓那人生得丰神俊朗,这?京中无?人能比。
    但今日看着他,不?知?怎的,心愈加“砰砰”跳,她甚至不敢直视那人的眼睛。
    昨夜做了那梦,她竟亵渎了那如谪仙一般的郎君。
    这?人还是她那名义上未婚夫的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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