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一怔,什么也没说,继续靠近她,然后俯身将手中的玉佩挂在她腰上,整理妥当之后,沉声道:“我一直知道你是聪明人,也知道你要的是什么,同样的,你也应该知道我要的。”

    秋怡郡主深吸了口气,低声道:“你要皇--”

    安耀臣适时抬眼,冷厉的眼眸叫她哽住了后头的话,可郡主的自尊心和傲气叫她受不住前后这般的差别对待,抿唇道:“安恭王府能给你想要的一切,但我要的,不止是安稳的生活和荣华富贵,七哥哥别忘了,我可是宫里长大的女子。”

    安耀臣细细看着她,勾了勾阴晦的笑容,“无论何时,这正室之位,都是你的。”

    秋怡郡主亦笑得凄凉而决绝,“七哥哥一定要记住今日的话。”

    行驶出宫的马车中,其中一辆印着“杨府”二字,而车中,云瑶和安子翩同处一块,初夏和马夫坐在外头。

    这是他二人在成帝赐婚后第一次独处,云瑶不免有些脸色泛红,轻声道:“你这样,难为了初夏。”

    安子翩佯装叹息道:“又是为了旁人,云儿真是心狠啊。”

    云瑶巧笑着道:“皇上尚未下旨,婚期也延后了两年,你此番过府,无非是想将来我家提亲的人一一赶走。”

    安子翩凑近看着她,噙笑道:“夫人可是嫌婚期迟了?”

    云瑶嗔了他一眼,不答反问:“我不记得我们行过礼,拜过堂?”

    “圣上赐婚,名正言顺,夫人莫害羞。”

    云瑶也不和他贫嘴,顿了顿,道:“安耀臣求亲秋怡郡主的事,你怎么看?”

    安子翩握着云瑶的手,大手包裹着小手的感觉,叫他嘴角的笑更深了些,只是话语间却淡淡地道:“他是想借用安恭王的力量,将太子拉下马。”

    “安恭王?”云瑶依稀记得,这个安恭王是十分忠心于成帝的,并且手中无兵权,只有这样,才能顺风顺水地平安在京城立足,安耀臣虽然这样想,但是并非智举,因为这很容易招致成帝的疑心。

    安子翩也清楚这点,他略微低眉,“其实这么多年,皇上看起来很疼爱秋怡,但我觉得她也不过是个可怜人。”

    “你的意思是,皇上只是将秋怡郡主视作人质?”

    安子翩十分欣赏云瑶的一点即通,也珍惜二人之间的默契,他轻抚了抚她娇嫩的手背,俊美的脸上牵扯出灿烂的笑纹,“好在我们的婚事定下来了,方才我真是有些怕。”

    “怕皇上将秋怡郡主许给你?”

    “怕皇上将你许给别人,牵出秋怡郡主的婚事,自然如今身为静宛郡主的你,也势必会被提及。”他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笑容,“好在他答应了。”

    云瑶怔怔看着他,突然发现他有些人气,会慌,会怕,也有他无法掌控的事,却会努力争取到,是那样的真实,就像他们彼此间的缘分,虽然摸不到,却清晰得感受到了。

    反握紧他的手,她认真道:“皇上没有将他们的婚事延迟,其中恐怕是也想到了这一层,若安耀臣此刻造反,只怕皇上容不下他。只是我唯一不明白的,是皇上为何要将你我的婚事延迟。”

    说出这句话后,云瑶忽的觉得有些不妥当,面色微微红润了起来,好在他没有再逗她,而是同样认真地道:“皇上仍然想和陈国联姻。”

    “陈国?”云瑶似乎有些惊讶,“你是说将陈国公主嫁给你?”

    安子翩点点头,“陈国虽然不大,且归顺于我们,但是到底兵强马壮,不得不防。”

    云瑶垂眸低思,“按理说,皇上完全可以将陈国的公主许给太子,这样国力更稳定,民心也更巩固,为何要作此安排?”

    安子翩凄笑着,“或许是他心中有愧,又或许是他不想重蹈覆辙吧。”

    听了这话,云瑶才反应过来,当年安子翩的母妃良妃,便是北岐国公主,北岐国为了和亲免战,才将是公主的良妃嫁给了还是太子的成帝,只不过后来成帝当上皇上,就联合陈国将北岐国灭国了,那时候整个大裕国朝堂都纷纷上书,意在请成帝赐死良妃,奈何成帝对良妃尚有感情在,终究压住了这场风波,可惜好景不长,良妃得了瘟疫,不久便撒手人寰。

    “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和云儿说。”安子翩认真地看着云瑶,“只不过知道了这件事,将永远无法置身事外……”

    “我曾几何时想要置身事外。”云瑶笃定地接过话来,严肃地看着他,“我们之间,不需要谎言,更不需要隐瞒。”

    安子翩微微一笑,将声音压低了许多,因二人都是习武之人,再低的声音,也能用内力听清,云瑶一听他如此说话,便知事关重大,神色也愈加肃然起来。

    “十年前,北岐国灭亡的事人尽皆知,但唯有一件事,如今只怕只有皇上和陈国国主知道,偏不巧的是,十年前我从母妃的遗物中得知了这件事。北岐国之所以被两国围攻,是因为北岐国人力兵力不足,可他们的物产极为丰富,虽然早前年年按时交纳贡品给我国和陈国,但是仍然国库充沛。直到灭国后,两国想平分北岐国的国库,才发现里面空无一物,所有的财富都不翼而飞。而这笔宝藏,至今下落不明。”

    ☆、见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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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藏?”云瑶心下大惊,原以为大裕国和陈国攻打北岐国,不过是形势所迫,如今看来,不乏是为了吞并北岐国的财富罢了。而如今陈国依附于大裕国,虽然兵强马壮,但可想当年,领头羊必定是大裕国,也就是说……

    她踌躇地看向安子翩,想来他早就清楚,成帝极有可能为了扩充国库,而主张灭了北岐国,良妃是北岐国公主,只怕当时的悲戚不言而喻,恐怕就算没有那场瘟疫,三人之间的心结也难以解开。

    安子翩却没她想得多,定定道:“我让沐水和暮楚去查,在江湖和朝堂隐秘摸索了多年,直到去年,才有了点线索。当初北岐国国主和太子身死,北岐国皇后出逃,可不过三个时辰,就被大军发现,后自刎而死,然后搜其全身,乃至整个北岐国宫殿,都不曾有国库钥匙的下落。后来陈国皇帝派数十个巧匠,这才开启国库大门,可里头早就被搬空了。”

    她敛眉道:“有没有可能,北岐国皇后被掉包了,真的皇后带着钥匙和宝藏离开了?”

    “皇上也怀疑过,因此叫人查看了尸体,北岐国皇后背部有烫伤的痕迹,且养尊处优多年,这些在三个时辰内造不了假。而且无论是谁,要在那样一个环境中带走如此庞大的财富,不太可能。”他顿了顿,又道:“但是钥匙应该是被北岐国皇后的贴身侍女海兰带走了。我查到的线索,是她十年前颠沛流离,最后去了苏州。”

    “苏州?”云瑶敛去了眼中的一抹讶色,难怪安子翩会突然去了苏州,又夜访了柳府、探访了宋府,甚至去了杨府和裴府,想到这里,她不免嗔怪道:“原来当初,你是为了这个才住进我家的?”

    “更多的是因为云儿。”安子翩挽起了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

    这是实话,否则他何不住进其他三大家族,云瑶亦清楚,不过是想同他玩笑一句,见他煞有其事地解释着,不免心头暖了暖,却又想到一点,开口问:“你怀疑人在四大家族中?”

    “不,我现在可以肯定人就在四大家族中,而且不是裴府,就在云儿府中。”他又压低了几分声音,就算坐在外头的初夏认真听,也几乎是听不到声响的,“去年在苏州的草市中,红娘无意间发现了绣法如同北岐国针线的绣品,因是杂市杂卖,根本查不出半分线索,只能肯定的是,苏州有北岐国人生活,而此人隐居多年,偶尔将绣品拿出变卖,全然不会引人注意,若非红娘曾见过母妃的绣样,她也是瞧不出其中端倪的,这是北岐国皇宫贵族独有的绣法,就连普通的北岐国人,也不见得会绣得如此精细。”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一样绣品,递给云瑶,她细细将针脚看了看,与她们大裕国的针法不太相像,若不留心,当真瞧不出。

    “会绣如此绣品,必定是女子,又懂得北岐国宫中手艺,便极有可能是早已不知行踪的海兰。”云瑶望着安子翩认同的神情,随声道出他的心思:“既是十年前,那必定有新户入居的记录,若查不出只有两个原因,一是长期住客栈,可这样太过显眼,必定不可能。二便是由大家族买进府中,或为妾或当丫鬟,入籍与否,皆不会出现在新户的名上。”

    安子翩的眼里竟是赞赏,笑意中还有淡淡的温柔,“云儿如此,叫我日后如何勤勉,方能不落之后。”

    云瑶顾盼生笑着道:“分明你样样都在我前头,却有意谦让于我,只不过这一次,我确可能后来居上。”

    他笑看她:“怎么说?”

    “照你的话,这绣品必定是在草市中不再流出,也就证明了人要么跟着裴大人一家来了京城,便是跟我爹来的,如此我便有过半的把握能找出人来,若找不出,也就直接有了答案--人在裴府,所以无论找得到找不到,我都能得到线索。”

    安子翩露出一副被打压的模样,摇头叹息道:“云儿还未过门,已经会打压为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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