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先用中文跟于会的嘉宾们问了好,再是一口流利的英文。
    聚光灯,镁光灯,摄像机环绕,在热烈的掌声中,她先介绍了中医的历史,再分别讲了中医治疗疾病的三个手段,方剂,针灸,推拿,以及各种辅助手段,譬如药灸,艾灸,砭灸,刮痧,正骨,等等,再然后,就是重点推介自己从医后的两大重要发展,电疗针灸和肝硬化逆转。
    而要重点推介的,当然是电疗针灸。
    这个也是于会的国际友人们比较了解的一点,因为m国军方早在前年就宣布,将用电疗针灸替代镇静类药物,作为训练军人的康复疗法之一了。
    听说要讲电疗针灸,来的嘉宾们显然都很感兴趣,在自发的鼓掌。
    但一帮ri医们又坐不住了,因为在他们看来,电疗针灸是桥本制业研发的,中医这等于是在光明正大的摘果子,而ri医们也不尽是曾家祥那种,还是有很多有能力的人的,这是他们的主场,自然就有人不服,所以掌声刚落,一个ri站了起来,用ri语高声说:“林主席女士,电疗针灸是我们ri医先发明的,虽然我不知道现场发生了什么,但是您做为花国中医团的代表,是不可以用剽窃抢夺的方式将别国的知识产权据为已有的。”
    林白青不太听得懂ri语,但猜得出来对方的意思,而关于电疗针灸的源起,她是有着充足的证据,也准备好要跟ri医们辩一辩的。
    目前还没有将来那么便捷的电脑设备,但沈庆仪手里有录好的,能证明电疗针灸属于花国的知识产权的录像带,现在就可以放。
    至于ri医们,其实他们大多也是被桥本制业给迷惑了。
    桥本制业的技术是偷的,而且只学了个皮毛,但他们的脸皮之厚在于,抢了别人的东西,据为已有之后,他们就反告别人剽窃抄袭,倒打一耙了。
    既然敢往主办方主席的位置上坐,林白青自然早有准备。
    她没有理会那位站起来举拳头的ri医,还是先用中文,再用英文,说:“我们中医观病,主要凭借的是人体的两个重要通道,一是血,二是气,统称气血,血是很容易理解的,因为血液在人体中有一张可以观测到的网络,现代医学可以通过各种仪器和手段观测到它的变化,继而进行疾病的检测和分析,而气,我们中医认为它也是有一条通道遍及全身的……它就是经络。”
    这时那个举着拳头的ri医还站着。
    见林白青不肯正视这个问题,另有几个ri医也站了起来。
    而当他们全站起来时,就会阻挡来宾的视线,也会吸引来宾们的目光。
    paul和顾培站在最后一排,看到这儿,怕林白青镇不住场子,挺着急的。
    沈庆仪手里有全套的,电疗针灸起源的资料,做成了录像带,也随时准备好,只要女儿一声吩咐,就去播放录像带。
    但林白青盯着那帮ri医,却没有跟他们理论,而是说:“不比血管是可以看到的,目前来说,除了少数专业修养极高的中医,有很多普通中医行医一生,却并不知道该如何在人体上感知经络,都只会照着医书,照猫画虎。”
    她边说,曾家祥边为她翻译。
    才说完不久,就见那几个ri医面色讪讪的,皆放下了举着的拳头。
    林白青心中不由苦笑。
    中医虽入门易,但想要学精很难的。
    就不说先天不足的ri医们,国内大多中医学院毕业的学生也不知道该怎么找经络,因为它得是师父带着徒弟手把手,常年累月的摸病人才能摸出来的。
    这帮ri医以为林白青想抢他们ri医的专利。
    但当她说起如何找经络,他们一下子全怯了,不敢吭声了。
    因为他们所谓的治病,皆是照着医书照猫画虎。
    经脉感知和气血循行,中医的两大诊病手段,他们跟普通人一样,完全不懂!
    林白青再说:“众所知周,世界上有很多科研人员一直想找到经络,并用科学的方式解释它,但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科研人员有准确的论调,而在这方面,目前我们花国中医有了最新的发现,下面,将由我们的科研人员为大家从科学的角度来解释经络!”
    她这话一出,一帮港城的教授们愣了片刻后集体哗然,一个看着一个,议论纷纷,而一帮ri医们则一声没吭,全坐了下,也是哗然。
    是的,从六十年代开始,甭看西医把中医定义为了安慰剂。
    但在世界各国,有很多人在用各种方式研究经络,想要找到它。
    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个科研人员能从科学的观点来具体的解释经络。
    而花国,中医的发源国,难道说真的已经有科研人员能把经络用现代科学来解释了?
    ri医们是最先好奇的,当然也不想闹事了,求知欲在此刻战胜了一切。
    ……
    也正好这时楚春亭拄着拐杖上楼来了。
    他不是嘉宾,当然没有坐位,不过他也不需要坐位。
    刚到门口,他就听到会场里响起大儿子那副悦耳又动听的好嗓音来。
    楚春亭的心里还是不痛快的,毕竟被他压制了半生的大儿子半路才出家搞研中医,他不相信他就真的能在一个领域钻研的非常深。
    换种方式来说,老爷子总还是不希望儿子太优秀。
    希望他只是个普通人,那么,老爷子也就不必愧疚于,当年耽误了孩子。
    而会场里,楚青图正在讲解经络,由沈庆仪给他做同声翻译。
    “我们花国中医届从七十年代末期开始,从声,光,电,热,磁等几个方面进行了有关于如何具象化经络的研究,就比如,观察电在血管、神经,以及经络通道间的运行,并得出各种实验结果,而经过我们反复的测量和研究,我们发现,经络通道的电阻值远低于别的通道,所以我们得出了结论,于电,经络是良导体。”楚青图说着,示意大家看身后的幻灯片。
    他带来的资料带已经开始播放了,上面列着他这段时间演算的各种实验数据。
    这些实验数据全是中英文对照的,所以即使外宾,也能看得清晰明了。
    一帮外籍来宾皆看的出神,记者们正在不停的拍照。
    而一帮ri医们,看到花国中医届竟然如此无私的公开了很多项经络方面的重要实验数据,几乎不约而同,全部翻开了笔记本。
    下笔嗖嗖嗖,一帮人心照不宣的抄了起来。
    其实根本不需要辩解的,电疗针灸是谁发明的,谁就会拥有原始的实验数据。
    楚青图当然不可能把部队上的研究资料带出来。
    但是他凭借自己在报纸上发表的文章,以及这段时间的回忆,又做了一份。
    而这份数据,也恰是他论证电疗针灸的那一份原始数据。
    它是经得起检验的,实验结果也是可重复的。
    环视众人,他又说:“以及,我们认为经络存在于人体的筋膜之中,每一条经络,都与脊髓神经和脑干神经相连,针灸刺激会激活人体神经中的传导纤维,这一信号传输到脊髓,会引发强啡肽和内啡类的局部释放,再传达到脑部,会产生神经递质,如血清素,多巴胺和去甲肾上腺素,这些神经递质再释放到脊髓,跟脊髓发生反应时,触发疼痛抑制现象,这就是针灸的原理,而当这些信号到达下丘脑和垂体时,则会触发促肾上腺皮质激素和内啡肽的释放,而这种释放行为,将会进一步减轻病人的疼痛,这是基于科学的,针灸镇痛的解释……”
    现场所有的外籍嘉宾全盯着沈庆仪。
    因为需要她用专业名词来翻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而顿了片刻,楚青图就要做更深一步的讲解了。
    他又说:“而我们中医认为的经气,由现代医学来讲,它叫……”
    台下一帮ri医大懂不懂,见外籍嘉宾们在点头,全都快要急死了。
    简直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而这回,楚青图直接拼了英文单词:“bioelectricity,中文名叫生物电!”
    这下,除了ri医们,几乎满场哗然。
    要说经气,不说西方人不懂,大多数国人也不懂其意义。
    但换一个名字,生物电,人们就都豁然开朗了。
    生物电,生物的器官,组织和细胞在生命活动过程中发生的电位和极性变化。
    不等在场来宾们消化这个知识点,楚青图又说:“但生物电只是经络承载物质中的一种,还有些物质是现代医学所没有名称的,我就先不讲了。就好比心电图和脑电图是现代医学通过生物电来诊疗疾病的手段,针灸,正是我们中医以生物电为载体,来治疗疾病的手段。”
    他这个解释就更加浅显易懂了,满场几乎所有的外籍人士都在点头。
    紧接着楚青图又说:“但通过经络,我们所能做的远远不止电疗针灸,在不远的将来,通过声,光,热,磁,我们还会开发更多有效的治疗手段!”
    迟疑片刻后,现场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来。
    这不是礼节性的,而是一众外籍专业人士发自内心的,对于花国中医的尊重,而发出的掌声!
    ……
    顾培刚才去了楼下,此时刚刚上楼,看到楚春亭拄着拐杖,孤单而寂寥的站在会场外,遂给他找了把椅子,让他坐着听。
    楚春亭正好站的腿困,也就坐下了。
    而这时楚青图已经从生物电讲到古典经络,再到放射性同位素,物质的流动,同位素的流动了。
    这些是除了专业人士,连记者都听不懂的。
    不过专业人士们显然不但听得懂,而且特别感兴趣。
    所以楚青图的演讲一直在被打断,一直有人站起来问他专业方面的问题。
    楚青图站在台上,从容不迫,字正腔圆,声音朗朗,也是有问必答。
    而老爷子站在外头,虽然听不懂儿子讲的专业术语,但总算认清了一个事实,那就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他自小就认为蠢笨,善良,没出息的大儿子,在他所不擅长的领域,在没有他制肘的二十年中,已经站到了巅峰的位置。
    他这一生,在别的方面不论功过,但于大儿子,确实是亏待了的。
    他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就更谈不上好父亲了。
    这就楚春亭格外沮丧,又难过。
    再从兜里掏出药匣来,他又忍不住要苦笑。
    何其讽刺,他最疼爱的小儿子,连两枚救命的药丸都不肯留给他,要算计他。
    老爷子突然觉得内心无比凄凉,慢慢踱着步子下了电梯,正欲回房,一只大手轻按上他的肩膀。
    是顾培,他说:“我看到桥本十一上养和医院的救护车了。”
    他跟桥本十一有一样的怀疑,此时看着老爷子的眼睛,就问:“您把他的药换成什么了,该不是会是……”毒药?
    说起刚桥本十一吃的药来,楚春亭的精气神儿就又回来了。
    下了电梯,进了房间,他笑先问顾培:“以你看呢,我会给桥本什么药药?”
    顾培回想了一下老爷子这些年的光辉煌战绩,估计他没给桥本用什么好东西,而正如楚春亭想的一样,顾家的男人,从顾明到顾克,三爷五爷,哪怕顾卫国,都是楚春亭所瞧不起的正人君子。
    总而言之就是,他们是宁可自己吃亏,也不害人性命的。
    而且桥本十一吃的时候,是以为,他吃的是灵丹堂所生产的苏合香丸。
    他一旦死在这儿,他哥桥本九郎,他侄子桥本光泰等人肯定要给灵丹堂泼污水。
    会说桥本十一是吃了灵丹堂牌苏合香丸才死的,会因此而问灵丹堂索赔,或者肆意抹黑,勒索。
    那于灵丹堂即将开拓的海外市场来说,将是一桩不小的打击。
    顾培当然不希望发生这种事。
    但他又管不了楚春亭这个行事乖张的老爷子,斟酌片刻,说:“如果是为了快意恩仇,什么药都可以,但要为了灵丹堂和花国中医的将来,您……”
    “要为花国中医的将来想,我就不该弄死他,而是该救他?”楚春亭挑眉,负手,反问。
    顾培坦言:“您不是医者,就不必非要救人性命,但是,您不应该故意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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