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几年,我去当兵, 你也去当兵,咱们继续当兄弟, 还当战友!”
    宋金阳知道谭文森是因为粱爷爷才去参加选拔,至于他自己对当兵有多少兴趣, 真不好说。
    谭文森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 他希望他不要放弃。
    祝一帆补充一句:“我以后大概率不会当兵,但是宋金阳这傻子除了当兵也没什么好路走, 到时候还要倚赖你提携他。”
    宋金阳气愤不已:“祝一帆你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我除了当兵就没什么好路走?凭什么我就要靠他提携?你看看他那个臭脾气, 以后说不定还等着我提携他呢。”
    “行行行, 你最厉害行了吧!”
    “你自己听听你说话的口气,就是看不起我呗!祝一帆,吃我一拳!”
    宋金阳冲过去一个左勾拳,祝一帆狼狈躲开:“我说你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没说错吧,说不过就动手。”
    “管他呢,今天能打倒你小爷就高兴!不准跑!”
    两人闹起来,把谭文森丢到一边,谭文森嘴角微微翘了翘。
    黑皮教官拍拍他肩膀:“你是我见过综合素质最好的兵,好好读书,以后你会有好前程,找个好媳妇儿,再生个乖巧的娃,什么都会有。”
    谭文森看他一眼:“放心,我既然答应了我姥爷当兵,肯定就不会半路跑了。”
    “我看好你!”教官笑了。
    从姥爷去世后,谭文森的脑子一刻也歇不下来,脑子里一直转着天煞孤星和刑克六亲这八个字,这段时间,刑克六亲这四个字占据上风。
    但是现在,看着围在身边的朋友和师长,刑克六亲四个字被压下去。
    教官和老师待了一会儿就走了,交代谭文森明天一定要去学校上课。
    一群朋友围绕着谭文森,宋金阳吊儿郎当道:“你别听你后妈洗脑,什么刑克六亲?你要真那么厉害,咱就是说她和你爹,早就该被你克死了!”
    “他爸身体好命硬,我看左美红快了。”祝一帆毒舌一句。
    从去年开始,左美红身体变差,两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
    左美红去看大夫,人家问她以前得过什么病,吃过什么药,左美红说完后,大夫摇了摇头,说她乱吃药把身体吃坏了。
    为这个,左美红和她爸妈经常吵架,埋怨她爸妈叫她吃了这么多药。
    左仁德夫妻恨女儿狼心狗肺,他们费尽心思打听那些药方,还不是为了她能早日怀孕给谭渊生个儿子。
    一家三口吵嚷得厉害,什么话都往外说,左邻右舍谁不知道。
    “现在别管你爸,你那个后妈生不出,以后你爸的东西都是你的。”
    谭文森才关心他爸手里的那点东西,姥姥姥爷和妈妈留给他的东西,就足够他衣食无忧一辈子。
    几个兄弟一起说说笑笑,艰难的日子好像就容易过去一些。
    生活还是要继续,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
    在家闲着的人,依然在家闲着。
    六八年,叶南音今年十一岁了,身形拔高后,和福乐站在一起,比福乐高了一大截儿,像是福乐的姐姐。
    许静扯着软尺给女儿量身高,嘴里还不停地念叨:“你姐姐还有几个月就高中毕业了,该多做几身好衣裳,工作啊,和人交际都要穿体面一些。”
    叶南音附和应了一声。
    “你姐姐也十八岁了,身高也定了,多做几身衣裳也不会浪费布料。”
    再有就是大女儿高中毕业就到年纪了,等工作定下来后,就要找对象了。更是要注重打扮。
    给女儿量好身高,许静说:“比去年春天长高了不少,特别是胳膊腿儿长了一截儿。春天还能将就穿一穿去年秋天的衣服,去年夏天的衣服肯定不合身了。”
    许静摸摸乖巧的福乐:“你呀,不长高倒是方便我,今年给你做一条粉色的裙子?”
    福乐乖乖地笑,许静心里一下软了。
    这两年福乐修炼勤快,表情控制的更好了,更像是活生生的人了。
    这些年,外地的族人经常给叶南音寄东西,除了各地的美食,各种适合小姑娘做衣服的布料也不少。
    打开箱子,许静抱了好几样花色的布料出来,叫她们俩选。
    叶南音选了青色、浅蓝色。许静给女儿拿了粉色和黄色碎花布料。
    “这些亮颜色最适合你现在的年纪,别整天选那么清淡的颜色。”
    许静对福乐说:“除了粉色,福乐还喜欢什么颜色?”
    福乐指着红色,许静点头:“行,一起给你做。”
    福乐又是一个甜甜的笑容奉送,许静看她高兴也忍不住笑:“福乐怎么就不喜欢说话呢?”
    叶南音也不明白福乐为什么不喜欢说话。
    福乐张嘴给叶南音看过,嘴里面是好的,应该能正常说话。
    “妈你别老说,她想说话的时候自然就会说话。”
    “我哪里催了,我就是随口说说。”
    母女两正在聊天,欧成海过来了。
    “你去见老欧吧,我把布料理一理。”
    “嗯。”
    见到欧成海,他脸上没有往日的笑意,面带愁容:“粱老前几天去了。”
    叶南音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走之前,粱老最挂念的就是他外孙谭文森。去年那孩子进了军校,以后的前程再不用操心,粱老走的时候很安心。”
    欧成海看着叶南音:“小谭的命数,现在还是那样吗?”
    “没错,天煞孤星。”
    “您之前还说他命里有一死劫?”
    这也是她说的,并且这个死劫还没过去。
    “您能帮帮忙算算那个坎儿什么时候到?又会因为什么事……”
    “不能!”叶南音打断他:“如果你只是来和说这个事情,那就到此为止。”
    欧成海苦笑:“对不住,我就是,唉。”
    他就是担心,梁家就这么根独苗,要是没了,以后粱家的根就断了。
    粱老一儿一女,前头那个儿子不是亲生,是抱养的。后头生的女儿才是他们唯一的孩子。无奈那姑娘去的早,只留下小谭一个孩子,和老两口相依为命。
    “人各有命!”
    人各有命这四个字,不是冰冷的判断,而是一种客观陈述。
    身为神算门的掌门,叶南音比一般人更知道什么是天意不可违,什么是事在人为。
    叶南音,她是最信命的人,也是最不信命的人!
    一个人最终命运如何,终究是看人!
    虽然只在小时候见过一面,叶南音却有一种感觉,谭文森应该是那种极少数,有可能,能靠自己逆天改命的人。
    一个人是否有强盛的生命力,她能看得出来。
    话说到这里,欧成海不好问下去了。
    他沉默半晌,才笑着说:“四月五号清明节,你们叶家族人又快回来了。到时候如果人多住不下,就带人去我家住,我家还有两间空屋子,能住好几个人。”
    叶南音点头。
    比起前两年,今年外面的情况略微好转,两年清明节没回来了,今年刚开春,外地族人都不约而同地写信回族里,说清明节要回来拜祭祖先。
    可以想象,今年清明节叶家村又要热闹起来了,叶家族学又要进一批孩子。
    叶南音要带领族人们祭祖,每年的吉服都要新做。
    许静把女儿夏天的衣裳剪裁好,就放到一边,要先把女儿祭祖时要穿的吉服做好。
    专门给叶南音打了一排衣柜,打开衣柜,一排排天青色的裙装,从三四个月婴儿穿的衣裳,到九岁小姑娘穿的,一共九件。
    今年又要新添一件。
    破四旧之后,几乎没人会光明正大地祭祖,生怕叫别人知道。
    叶家祭祖没有宣扬,但是叶渠公社没人会不知道。
    就算知道又怎样,叶渠公社的外姓人都默契地不提,住在离叶家村最远十大队的知青都保持沉默。
    清明节前一天,叶渠公社姓叶小学生和初中生们集体请假,不姓叶的学生们见状,也跟着请假。
    好么,小学和初中都放假了,校长通知老师休息两天。
    放学后程峥回知青点,大家全都在。
    “哟,明天放假了?”张林笑着问。
    程峥点点头:“学生们都请假了。”
    “哈哈,巧了,我们后面两天也放假。”
    “哎哟,这几天种秧苗真是累的我腰疼,正好,咱们也能休息几天。”
    老知青们闲扯些农活啊,工作之类的事,上个月才下乡来这儿的知青们听的云里雾里。
    最近不是忙得很吗,怎么还放假?
    有聪明的人想到后天是清明节,但是,现在谁家还敢烧香祭祖?就没往这方面想。
    “张哥,叶家是不是有啥大事儿发生?”
    张林呵呵一声:“你下乡是来干什么的?”
    “支援农村建设来了。”
    “对嘛,既然是来支援农村建设,那就好好干你的活儿,其他闲事少问,少管。”张林还是那一套说辞。
    招数不在新鲜,管用就行。
    第二天,外地来的叶家族人陆续到了。
    因为这两天休息,几个女知青们结伴去公社买些针头线脑的东西,回知青点就跟大家说,今天公社好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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