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俄倪克斯高兴地回头看佣兵。
    佣兵像老父亲一样沉稳地点头,“去玩吧。”
    年轻人见状将自己妹妹叫过来去陪少女。
    他随即不可理喻的低声对佣兵说:“就破靴那么乱的地方,你也好意思带姑娘去?”
    佣兵拉开一个椅子落座,不甚在意的说:“破靴就像我的第二个家。”
    “你评价所有的酒馆都是这句话。”年轻人放弃的坐下。
    “拉德族叔倒是的确在信上说你到破靴就像回家一样,和他那个酒鬼儿子如出一辙,大打一通,喝的烂醉如泥,最后还不给钱。”
    吟游诗人抱着一把破旧的风琴,那上面甚至缺了几根弦。
    另一位吟游诗人吹着竖笛,婉转俏皮。
    他们欢快地演奏着节奏轻快的乐曲,不少人都在捶着桌子应和地唱。
    小溪酒馆中的女性远比破靴酒馆里的多,在歌声下男人们起立,做着滑稽的邀请动作,邀请他们青睐已久的女性一同跳舞。
    他们两两转着圈,女人的脚轻盈的在裙下跳动,将裙边踢得像翻飞的蝴蝶。
    狄俄倪克斯看得十分有趣,直到一个男人来到她面前做出了邀请的手势。
    在少女的眼神冷淡下来前,年轻人的妹妹终于赶了过来,她挡在少女的身侧,笑着对男人说:“这位姑娘有一起前来的伴。”
    男人脾气十分温和的问道:“是哪一位呢,我倒是没有注意到。”
    她闪过身子,让他看到不远处的佣兵。
    男人眯起眼睛,觉得佣兵格外眼熟,“……我说是谁,原来是葛利沃夫。”
    他有些可惜的看了看少女,“如果您有一天受够了这个恶劣又无趣的家伙,请记得给小溪酒馆留信,我会立刻带着鲜花赶来。”
    说完后他就离开了。
    这个女孩笑眯眯的指指佣兵身旁的年轻人,对狄俄倪克斯说:“我是阿伦的妹妹,他们让我来照顾你。”
    于是狄俄倪克斯知道了这个年轻人叫阿伦,是这家酒馆老板的儿子。
    阿伦的未婚妻是隔壁铁铺的小女儿,而铁匠要求阿伦必须在他手下干满三年学徒,才可以娶到他的女儿。
    “所以我就只好两头跑了。”阿伦摊摊手。
    狄俄倪克斯看看周围的环境,“这里和破靴好不一样。”
    阿伦得意道:“王都整日泡在酒馆里的家伙,无非就是各类不好惹的佣兵,谁也不知道他们受雇于哪位大人的手下,所以时间长了,敢去破靴的就只有这群家伙了。”
    阿伦的妹妹带着少女去酒台那里点一些特色食物与酒类。
    桌上只剩下两个男人。
    阿伦用眼神示意狄俄倪克斯,他对佣兵说:“你不该带着她这样显眼的到处乱跑。”
    佣兵喝了一大口啤酒,为自己辩解,“不是我一定要带着她,是她自己一路跟着我。”
    “得了吧葛利沃夫,男人都是这样说的。”阿伦扭身接过妹妹递过来的几杯酒,放到两人的桌上,“我追到未婚妻前嘴巴也这么逞能。”
    阿伦的日常就是为各路强人买卖情报,佣兵知道他就是单纯地嘴欠,不至于真的看不出他与少女互相戒备的关系。
    “说吧,有什么消息?”佣兵说。
    阿伦在八卦满意之前绝不松口。
    他促狭的笑道:“我还以为你喜欢的是那种成熟曼妙的女人,葛利沃夫,没想到你竟然喜欢这种乖巧怜爱的小女孩。”
    佣兵不由回头看了看倪克斯。
    她正在认真的用刀把大块的肉分开,虽然她看起来耐性快要耗光,更想要直接一口全部吃掉。
    他垂下眼眸看看杯中的酒,只剩下半杯了,他端起来喝光。
    “我的确喜欢成熟女人。”
    至少佣兵自己一直这么以为。
    随后他叹气,“但你说的那两个词和她一点也不搭边。”
    阿伦深有感悟地说:“不是‘乖巧怜爱’吗?女人确实要比她们的外表看起来厉害得多。”
    “看,我姐姐和妹妹,一个火辣一个清甜,你可从来没在她们身上留过眼神,哪怕是余光。”阿伦朝酒台的方向歪歪头,“承认吧,你看起来完全就是那种会和刀过一辈子的男人,根本没有欣赏女人的能力。”
    佣兵叹气,他知道不满足阿伦的八卦热情,他不会说出有用的消息的。
    佣兵无奈地说:“也许会有一天吧,但我现在就像养女儿一样操心,没有那样高的觉悟。”
    阿伦隐晦的笑笑,男人与少女明显离开窍还有相当远的距离。
    他敢用多年搞情报的职业操守,来保证这两人的确没有任何情愫。
    但“特别对待”,一定是一切的开端。
    “是啊,那么她一定有特殊之处,才能得到你这种男人的特别对待。”
    阿伦摇摇头,神色却逐渐收敛,“——才能被财政大臣泰德命人探查。”
    阿伦看着葛利沃夫,“你是真的疯了,还是毫无戒备?泰德的据点遍布王都和杜丁城,就连小溪酒馆在外面都是挂在泰德大人的名号下。你们替国王陛下去了一趟北地,带回来一个陌生少女,你就能当天带她在王都四处逛街?”
    佣兵不怎么在意,“那这就是艾恩与梅蒂拉该操心的事了。”
    阿伦做出假装回忆的样子,“让我想想,你都带她去了哪里,嗯,衣店.首饰店,这还不是最重要的,你竟然什么也没给她买。”
    泰德的情报链总是如此详尽。
    于是佣兵就被酒呛到了,“是她不喜欢。”
    他那天带了能买下整个衣店的金币。
    阿伦不屑,“那她喜欢什么?”
    佣兵挣扎,“……她喜欢偷我的匕首短剑之类的,什么贵偷什么。”
    “……”阿伦无言,“好吧,不管怎么说,泰德已经盯上你们了,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得到你来杜丁城的消息,还有那些跟你不对付的家伙们。”
    两个年轻姑娘在酒台坐着,没一会就有男人靠了过去。
    那个男人看起来是惯犯,阿伦妹妹在反复拒绝后,他仍锲而不舍的想要牵住她的手去舞池跳舞。
    就在阿伦准备冲过来时,男人听到酒台上清脆的一声杯底落到桌上的声音。
    他看过去,是一位黑发少女,她那双乌黑的眼睛不带任何情绪色彩。
    她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调慢慢地说:“你现在还有机会离开。”
    男人在诡异的压迫感下耻辱的犹豫了,最终艰难的避开少女的眼神退走。
    阿伦妹妹眼睛亮亮地看向狄俄倪克斯。
    “佣兵不许我惹事,恐吓应该不属于惹事吧?”
    她无辜的说着,举叉一口吞掉烤肉,“我的语气还是跟着他学的。”
    阿伦目睹了全过程,他慢慢转回身来,对佣兵说:“你是有多想不开?”
    佣兵耸肩。
    还在向这边看的男人们都收回了视线。
    狄俄倪克斯对此评价道:“如果在破靴,大家就可以拔剑打一架了。”
    阿伦妹妹看了看周围,小声对她说:“我姐姐她们说,杜丁城里的男人都假惺惺,欺软怕硬,才不是真男人。”
    龙对人类关于真假男人的定论产生了兴趣,“那什么是真的?”
    “有胆识,有魄力?”阿伦妹妹也不太懂,她像贼一样指了一下佣兵,“我姐姐说葛利沃夫这样的就算真男人。”
    龙不能理解,“为什么?”
    阿伦妹妹摇摇头,“我不太清楚,好像这里的大人物都恨他恨得牙痒,最后也没什么办法,他们除了用权势欺压百姓,就没有别的能耐了。”
    最后在送他们离开酒馆时,佣兵与阿伦都敏锐的注意到,人来人往的街上,躲在暗处的许多眼睛,已经盯上了佣兵。
    阿伦感慨,“自负的男人总是喜欢带着姑娘深涉危险之地。”
    佣兵摇头否认,“她才是最大的危险。”
    但他们都像无事发生一样,十分自然的告别。
    两人去解拴着马的缰绳。
    黑马有些躁动的用后蹄频频蹬地。
    佣兵轻笑,“有人想悄悄牵走他们,不知道是谁这么倒霉挨了一脚。”
    少女扫视四周,“你的仇家可真不少。”
    他眯起眼睛随意一瞥,有几个靠在墙角用余光打量这边的人,其他地方估计也不少。
    倪克斯这种自大的性格要是说不少,那就是特别多。
    佣兵不怎么在意地侧过头问倪克斯,“你知道要去哪里找欧莎吗?”
    她点点头。
    “你现在就可以去了,有些家伙我得解决一下,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佣兵说道,“如果他们分出人跟踪你,你能甩得掉,对吧?”
    她:“当然。”
    于是两人分头行动。
    那些在街边暗处盯着他们的人悄然跟上。
    佣兵就像什么也没察觉一般,悠闲的骑马,沿着街道继续走。
    这些人互相对视一眼,分了几个人去追狄俄倪克斯。
    他们悄无声息的跟在少女的身后。
    人们都知道葛利沃夫现在正为国王陛下卖命,受制于首相大人的手下。
    他来杜丁城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泰德大人命人探查的少女也一同现身,让事情复杂了起来。
    但他们还是将更多的人手安排给了佣兵,只有四五个人负责跟着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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