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她出现在楼梯上,洗过的头发没来得及完全擦干,有些湿漉漉地半扎在脑后,穿一条长裙,细细的肩带露出来大片白晃晃的皮肤,因为是长裙,裙底只露出来一截肤若白雪的小腿。
    她赤脚踩着一双拖鞋,脚趾都是粉嫩色。
    周严丰脸上没什么表情地掠过一眼,视线又回到手里的报纸。
    周芝芝已跑向陆曼曼,“婶娘,你的裙子好长,你穿起来好像仙女啊!”
    陆曼曼随便找出来一条裙子穿,就被可爱的幼崽夸成仙女。
    她看到周严丰在那边,没有笑的合不拢嘴,而是稍微矜持地轻轻掩了掩唇,“是吗,小嘴巴真甜。”
    周秉也在客厅,看到陆曼曼下来,很自觉地放下手里摆弄的录音机,也过来打了声招呼,“婶娘。”
    唯独周严丰还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她这么个大活人下来都看不到吗?
    陆曼曼冲周秉道,“叫你叔叔吃饭。”
    然后牵起芝芝的小手手转身去了饭厅。
    田阿姨已经手脚麻利地摆好了饭菜。
    今天后勤部送来几条新鲜鲫鱼,田阿姨做了一道家常红烧鱼,因为吃面条,又熬了肉臊子,另外拌了两个凉拌菜。
    空气里隐隐还有昨晚的花香味。
    周严丰却什么都没问,过来看到侄子和侄女乖乖坐着等开饭,他坐下后便发话道,“开饭吧。”
    周秉和周芝芝齐刷刷看向婶娘。
    陆曼曼刚刚起床,虽然早饥肠辘辘,却提不起吃饭的兴趣,正慢吞吞地喝着一杯凉白开。
    感觉到两个孩子的眼神,她迟缓地扭过脸来,“都看我干什么呢,赶紧吃啊。”
    周秉和周芝芝这才拿起筷子。
    周严丰,“……”
    什么时候开始,作为叔叔的权威遭到了婶娘的碾压?
    周家饭桌上很安静,每个人都在专心地咀嚼食物,只有陆曼曼还在慢吞吞地喝着水。
    她视线不经意划过男人修长的手,昨晚上半睡半醒间那只手揉捏过后背和腰肢的那种感觉仿佛又来了,轻缓有力的,带着温度的……
    谁能想到他那么会伺候女人。
    陆曼曼忍不住又吞下一口水。
    陆曼曼本来不想招惹这种看不穿、摸不透的老男人,但一想到昨晚上,就被勾的有点心痒难耐。
    饭后她假装不经意走到男人身旁,仿佛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地说道,“昨晚睡迷糊了……没有让你太辛苦吧?”
    第19章 老男人骨子里都是精明和城府
    周芝芝喜欢吃鱼,饭桌上周秉挑掉鱼刺喂她吃了好多鱼肉,周芝芝小肚肚吃的饱饱的。
    饭后周秉带妹妹洗手,顺便打算帮她把脸洗了——妹妹早上起来只刷了牙,却死活不肯洗脸,周秉当然知道为什么,因为昨晚上婶娘用洁面乳帮妹妹洗了脸,还搽了香喷喷的宝宝霜,妹妹就不肯洗脸了。
    可是不洗脸怎么行,这不是好的生活习惯,而且不洗脸脸上有灰尘和细菌,还有汗水。
    周秉好声好气地哄妹妹洗脸,周芝芝捂住耳朵把脑袋摇得拨浪鼓一样,就是说什么都不听。
    周秉只好牵着妹妹过来找婶娘,他相信只要婶娘一句话,妹妹肯定乖乖洗脸。
    结果刚走过来就听到婶娘在跟叔叔说话,婶娘说那话的时候,身子斜斜靠在沙发扶手上,一副没有力气的样子,说话也跟平时不一样,声音裹着糖水一样低软甜腻,尾音又好像带着钩子,看着叔叔的那个眼神,就……就挺不正经的……
    周秉虽然不懂大人之间的事,但瞬间羞的脸红到耳根。
    他牵着单纯而不明所以的妹妹赶紧掉头就走。
    周严丰眸光一闪,抬手以拳抵唇,轻轻咳了咳。
    他微微偏头,视线里女人无聊地绕着手,腰臀没骨头似地歪在沙发扶手上,裙子底下两条腿跟麻花一样交叉地站着。
    他道,“你要么坐下要么站好了,刚才没吃饱饭吗?”
    陆曼曼掀起眼皮,啧,老男人怎么还训上她了,这是嫌她站没站相?
    他难道看不出来她在撩他吗?
    这什么钢铁直男。
    坐就坐。
    陆曼曼大小姐脾气上来,贴着老男人一屁股就坐下了,这还不算,扭过身子倾身过去道,“刚才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
    女人高耸柔软的地方距离周严丰胳膊只有毫厘距离,微微抬着下巴说话,那张吐气如兰的鲜润红嘴就在周严丰眼皮子底下。
    没有丝毫安全距离的意识。
    很难说她本性如此,还是成心的。
    周严丰,“……”
    他顿了顿,不着痕迹地抽出那条胳膊搭到了沙发后面。
    然后转移了话题,“你堂叔伯婶子……”
    陆曼曼眉毛轻挑,不自觉被转移了注意力,她坐回去询问道,“怎么了?情况你了解的怎么样了?”
    周严丰,“已经解决好了。”
    “??”
    这么快。
    陆曼曼就只关心一件事,她脱口而出,“那我是不是清白的?”
    周严丰点了下头,惜字如金,“是。”
    事情解决的并不费力,昨天周严丰接到陆曼曼电话就叫人去了解情况了,不过他并没有派自己的人,而是经了公家,通知了派出所。
    老两口很好找,就死守在军区大院的大门口,但是一见到派出所的公安同志就慌不择路要跑路,怕的跟什么似的。
    公安同志意识到不对,直接把人带到了派出所,都没怎么问话,老两口就全部交代了。
    原来老两口这次找上陆曼曼,是听说她当上了军官太太,还不是那种普通军官太太,而是首长太太,然后就被在酱油厂出渣车间一直干苦力的儿子怂恿过来找陆曼曼,让陆曼曼的丈夫帮忙给他弄个车间主任当当。
    陆曼曼都顾不上吐槽老两口的儿子有多大脸,不想着怎么努力提升文化水平摆脱干苦力的命运,居然妄想走后门当上车间主任,市长比车间主任牛逼多了,他怎么不弄个市长当当啊。
    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她反而惊出一身冷汗,果然老男人有大义灭亲的潜质,嘴上说了解情况,转头就上报公安了。
    要不是那只金手镯确实是原主母亲的遗物,她就算用不光彩的手段哄骗过来也属于物归原主,她这时候已经铁窗泪了。
    陆曼曼抬眼看向老男人,老男人脸上依旧风轻云淡,平静的不像话。
    她心底却蔓延上害怕,这踏马不是拔掉刺就可以伸手摘下的玫瑰,是沼泽地带生长出来的食人花。
    她款款地站起来,脸上勉强带着笑意道,“原来这样啊,看来事情还得交给你来办,不然他们看我一个柔柔弱弱、弱不禁风的女人家,还不知道闹到什么地步……你下午还要去机关上班吧,那中午赶紧歇会儿吧。”
    说完拔脚就走。
    周严丰本来还要告诉她一件事,却见女人迈着小碎步就跑了,跑了。
    把镯子哄骗过去的时候多机智,这时候倒是有几分女人家柔柔弱弱弱不禁风的样儿了。
    注视着她努力镇定却掩饰不住迫切逃离他的身影,周严丰唇角轻轻勾了勾,然后又摇了摇头。
    陆曼曼想骂人。
    回到房间拿着枕头“啪啪啪”地拍打了好几下床垫才稍微解气了点。
    老男人果然就是老男人,什么温柔细致都是假的,骨子里都是精明和城府。
    她是他老婆啊,就算没有跟他同甘同苦过,那也是结婚证明上的原配妻子,将来跟他生儿育女,携手度过后半生的人。
    她出于信任/并不,把事情交给他这个丈夫来办,他哪怕出于谨慎也不该转头就上报到公安,陆曼曼不是说上报给派出所不对,她当然主张有事找公安叔叔,但是他有没有想过,她在这之中万一犯了什么错,他这么做不就相当于反手把自己老婆送进去了,她出事难道就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陆曼曼不相信他想不到这点,所以他为什么还是这么做了?
    陆曼曼想来想去找不到其他解释的原因,只能说他这个人冷血。
    陆曼曼这时候想起小鲜肉的好,小鲜肉虽然经济条件和社会地位比不上那种位高权重的老男人,生活懒惰没有多大的进取心,有时候像养了个儿子,但是可不像老男人一样,他让你死的时候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赚钱赚钱,赚到钱就找个单纯帅气的小鲜肉,趁早离这种冷血老男人远远的。
    说来说去赚钱才是王道。
    不过陆曼曼一直等到老男人下午去上班了,才下的楼。
    这中间还发生一个小插曲。
    第20章 看到他就来气
    机关夏天作息时间下午两点半到六点钟,按道理周严丰那种工作狂绝不是踩着点上班的人,结果陆曼曼在房间里等啊等啊,一直等到差五六分钟就到两点半的时候,才听到大门口传来响动。
    她趴到窗边看去,就见周严丰终于出门了,司机小徐正在等他,院门外停着一辆橄榄绿的敞篷吉普车。
    ……看来今天不去机关,要下部队了。
    陆曼曼这么猜测,然后视线不由被那辆吉普吸引,她亲爹那个人虽然私生活让人唾弃,但对一起苦过来的朋友兄弟没得说,因此发家后身旁聚集了一大帮子朋友兄弟。
    那些人在她爹的拉扯下,有不少事业后来做的比她爹还要成功。
    一帮人经常聚在一块喝酒吹牛皮,那里面有几个军队里转业出来的,她有次听几个叔叔聊天,就说到这款吉普车是经典中的经典,承载着那一代当过兵的人的回忆。
    有个叔叔当初在汽车连小车连,说开着这个车风光无限,比他现在开jeep大切诺基的感觉都牛。
    还有个叔叔怀念这个车一来首长来了的场景。
    后来有个叔叔为了情怀,专门又买了一辆这个车,但是说起来外观帅的一塌糊涂,做工糙的惨不忍睹,就投了几百万对车升级,结果改完之后找不回原来的感觉了……
    陆曼曼也喜欢车,尤其越野,看到周严丰的首长座驾立马酸了,自从穿过来别说玩手机,方向盘都没摸过了……
    陆曼曼猫猫叹气,忽然察觉到一道幽深锐利的视线,她下意识看过去,就见周严丰站在车前微微抬着下巴,冲她很轻的挑了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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