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种自己去孩子的学校把孩子接走,是为了少让他们过苦日子的感觉。
    顾芝心里始终有点顾虑,她怕自己没经过儿媳妇的同意把人带走,回头儿媳妇跟儿子吹枕头风。
    赵时月凑过来挽住顾芝的胳膊,轻轻摇晃两下:“妈,我哥平时最听你的了,难道你还怕苏瑜不成?我们只不过是舍不得孩子待在这儿受苦......”
    顾芝隐隐有几分被说动:“可是,我们也不知道孩子们的学校在哪儿啊?”
    赵时月看了看天色:“这个点孩子们恐怕都放学了,妈您先去招待所休息,我呢出去打听打听。明天一早一准能找到孩子们的学校。”
    顾芝想了想,拍拍女儿的手背,看样子是同意了。
    赵时月抿唇一笑。
    这不过是第一步,慢慢来。
    *
    春花嫂子带着孩子一走,苏瑜便肃着脸,眼神紧紧盯着宁树:“多久了?第几次?”
    宁树埋着头,一声不吭。
    小家伙身上穿着的还是来的时候那身旧衣服,人又瘦,看着很是可怜。
    苏瑜又看向其余几个孩子,她气道:“你们每天同进同出,竟然一直没发现?”
    不管上辈子孩子们是否孝顺,他们名义上都是她的孩子。
    苏瑜可以自己欺负,却容不得别人欺负。
    按照宁树手臂上的伤痕来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赵深看到宁树手上的淤青也很震惊,但仔细想想又觉得一切都有迹可循。
    宁树最近总爱一个人呆着,话也少了。
    家里一模一样的饭盒中,总有一个坑坑洼洼,一看就是被摔狠了的模样。
    但他们竟然一直没人问过。
    赵深细细想了想,自己不是没发现,而是假装没发现吧?
    王成更是自责,他们每天还和宁树哥睡一个房间呢,竟然连他胳膊上有伤都不知道?
    “我不管你们有什么小心思,在家里各种看对方不顺眼也好,互相别苗头也好,是你们的自由。但是到了外面,你们就是一个整体。”苏瑜深深地看了赵深一眼,问:“如果是蔡嫂子家的牛蛋,张姐家的大毛受欺负了?你们也装作看不见吗?”
    苏瑜没记错的话,牛蛋和人打架的时候,赵深兄弟俩还帮着狠狠打回去过呢!
    当时虽然被她骂了,赵时年却说他们做的好,还告诉他们好兄弟就是要互相帮衬。
    苏瑜理解孩子们一时不能接受宁树几个的到来,接不接受是一回事,冷眼看着对方挨打又是另一回事了。
    “不是的,苏阿姨,他们都不知道。”宁树忽地抬头,黑黝黝的眼睛看着苏瑜说。
    赵深:“用不着你帮我解释!我妈说的对。”是他抱着私心。
    “他们不知道你也不会说吗?宁树,家里的事情多,孩子们也多,我在外头又是一摊子事。没有心情去猜你到底怎么了,有事情就说。我知道,你无法拿我当亲妈一样看待,但是哪怕当做亲戚、当做邻居呢?小孩子受了欺负,就回来告状,这不是很正常吗?”
    宁树沉默了。
    从来没人跟他说,受委屈了能回来告状。
    哪怕苏阿姨是用一种责被的口吻说这件事,他却奇异的感受到了温暖。
    宁树手心汗湿一片,不敢抬头去看苏瑜的表情。
    苏瑜说完宁树,又看向几个孩子,“我不指望你们能跟亲兄弟似的亲密无间,但毕竟在一口锅里吃饭,是不是被人打上门了,都不能一起打回去?”
    她不知道上辈子宁树身上是不是也发生了这样的事,但确实没看见这几个孩子们拧成一股绳过。
    为什么对邻居尚且抱有同情心,对整天见面、一起上下学的人就不行呢?
    “今天晚上罚你们不许吃肉。以后碰见这种事,我也是这个处理方式。还有,明天我跟你们一块儿去学校看看,我瞧瞧到底是谁这么明目张胆的欺负人。”
    晚上吃饭的时候,苏瑜把准备好的肉都扒拉到自己碗里。
    当着孩子们的面吃的喷香,一边吃还一边感叹,“这肉太绝了,不愧是李大厨的手艺,虽然比我差点,但是比王成做的好吃多了。唉,可惜喽,你们一个个都没口福。”
    王强正是只知道吃的年纪,光看着苏瑜吃,都忍不住流口水。
    其余几个大些了倒还好,但也个个扒粥扒的飞快,想快点吃好,离苏瑜远点,省得被馋到。
    晚上吃过了饭,把自己收拾齐整上了床,除了王强,其余几个都翻来覆去有点睡不着。
    既是为了之前苏瑜说的那通话,又是因为晚饭没吃饱。
    都是半大小子,明明才少吃一顿肉,却觉得晚饭就跟没吃似的。
    宁树在枕头底下扒拉了几下,翻出一个油纸包。
    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拿了一块饼放王成手里,见他接了,又拿着其余的,出屋子去了赵深兄弟俩的房间。
    赵深看见他,没好气道:“你来干嘛?”
    “喏,给你们的。”宁树把油纸包递过去。
    赵深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块桃酥饼、两颗大白兔奶糖、还有半个鸡蛋糕。
    “你是属老鼠的吗?这么会藏东西?这些都是我妈平时奖励给你的吧?”
    苏瑜按照孩子们的表现,经常奖励吃的给他们。
    赵深几个几乎是拿到手就吃完了,没想到宁树倒是都留了下来。
    “我不要,你自己吃!”赵深不好意思收。
    他觉得他妈说的对,这件事情上他自己确实不地道。
    “嘿嘿,哥,你不吃能不能让我吃一点?我是真的饿。”赵洋捧着肚子,可怜巴巴的说。
    赵深瞪他:“出息!”
    “吃吧,你不吃我也不吃,毕竟你们是因为我才被罚的。”宁树又把东西往赵深跟前推了推。
    赵深还没拿,边上横空伸出一只手,一把抢了过去。
    “赵洋你小子要把碎屑弄到我床上,看我不揍你!还有你!”
    赵深转头指着宁树:“你当我们都是死人吗?给人打了不知道说?蠢货!”
    宁树:“我以前在村里也常被人打,越是反抗,他们打的越厉害。”
    赵深:“你那是自己不行。碰见这样的,就得打回去,打到他们怕为止......”
    赵洋:“就是,我哥和我在学校从没人敢欺负,你知道为什么吗?那些人都被我哥打怕了,嘿嘿。明天我们打架的时候,你学着些,把动作记牢,以后别人再打你就知道怎么打回去了。”
    宁树笑了一下,竟然还真的点了点头。
    第15章 打群架
    “也不知道宁树今天来会带什么吃的,上回他带的那个包子里竟然带了肉。啧啧啧......我现在想想,还是觉得好吃。”
    高壮的男娃脸上脏兮兮的,拖着两管鼻涕,说完这话浑不在意的拿袖子去擦。
    他这身衣服入了冬就没换过,虽然黑色耐脏,但袖子那块儿都黑的发亮了,也不知道都沾了些什么。
    另两个男孩儿个头比他还矮,倒是很听他的话,其中一个三角眼闻言立马说,“等宁树来了,我们把他的饭盒抢来看看不就知道了?要是他还跟上次似的,不愿意我们就打,把他打到愿意为止!”
    麻子脸点点头:“他要是又发狠,敢咬人,咱们这回扒他的裤子吧!叫他丢一回丑,以后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三人显然没少干这种事儿,对付人的手段一套一套的。
    至于为什么针对宁树,还得从他刚转学的时候带上了饭盒说起。
    原本大家层次都差不多,属于有人生没人管的范畴。宁树没爹没妈,还更可怜一些,哪知道他突然有一天就吃起了带肉的包子。
    虽然里头的肉不比肉包子里的多,但再少也是肉,是肉就招人惦记。
    赖牛打小就爱抢村里人的东西吃,要不也不会长得这么高壮了。
    宁树的饭盒一打开,香的整个教室都能闻见,赖牛当然也闻见了,从那时候起,他就打上了宁树的主意。
    原本宁树要是肯分一点给大家伙尝尝,他也不至于动手打人。
    偏生那小子也是个横的,一口咬住赖牛的手背就是不肯放,赖牛火蹭蹭冒上来了,叫了麻子脸和三角眼,把人骗到角落里就是一顿揍。
    还以为宁树第二天会把饭盒乖乖交出来,结果对方还是不肯,还得靠抢。
    这么一来二去,每天蹲守宁树,抢对方的饭盒,好像成了一种习惯。
    三角眼盯着远方看了一会儿,见宁树还没来,又说:“昨天他还带了鸡蛋呢!我们家三天都吃不到一个蛋,宁树带的鸡蛋还是用油煎的,香我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也不知道今天带不带了?”
    宁树还没来,光是想着对方的饭盒,三个人已经有些忍不住要流口水了。
    带头的赖牛更是盯着来学校的那条小路,舍不得眨眼。
    麻子脸问赖牛:“对了,赖牛哥,赵深兄弟俩应该还不知道这事儿吧?”
    赖牛:“肯定不知道啊,知道还得了?赵深打起架来不要命,那股子狠劲儿我都怕他。放心,我之前都打听过了,宁树和赵深兄弟俩关系不好,要不是因为这个,你觉得我们能抢到宁树的饭盒?”
    赵深个子高,但是瘦,看着弱不禁风的,其实力气大的很,而且打人专往疼的地方使力,只要能赢,踩脚背,捏手腕,什么招数都使。
    比大块头的赵洋难缠多了。
    说实话,赖牛第一回 抢了宁树的饭盒还挺害怕。
    可等啊等,没等到赵深兄弟俩找他麻烦。再一打听,宁树和人兄弟俩不和,无形中又给赖牛增加了几分底气。
    嘿嘿嘿,也不是哥几个专门逮着宁树抢,实在是宁树带的东西太好,偏偏又没人管。
    能不招人惦记吗?
    赖牛舔舔嘴角,吩咐:“等会儿你们两个一发现宁树,就把人围住,悄悄往偏僻的地方带。尽量别出现在赵深兄弟俩跟前,只要这俩没看见,我相信他们不会多管闲事的。”
    “成,都听赖牛哥的!”三角眼想也不想的点头。
    几个人又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等看见宁树慢慢走来的身影时,眼睛一亮,急急迎了上去。
    赖牛食指放在鼻子下蹭了蹭,吊儿郎当地说:“我说大老远地看见一个人咋这么眼熟呢,原来是宁树来了。”
    宁树抿紧唇,厌恶地瞪了对方一眼,正要闷头往前走,忽地出现一截手臂拦在他身前。
    三角眼哼笑一声:“宁树,你咋就这么难搞呢?都这么多次了,还没学乖?你现在乖乖的把饭盒交出来,我们保证不打你,非要叫我们搜,万一我们控制不住力道,不小心伤了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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