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家泽不傻,他现在已经明白了,霍聿深那天的出现绝非巧合,如果无人指使,黎晓晓不敢有这种胆子来算计他。
    所以一切都是霍聿深做的局,设计这一切,只是为了刺激饶念和他主动解除婚约。
    只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蒋家泽忽然大笑几声,嘴角的弧度一点点落下去,只剩眼底的狰狞扭曲。
    就算换成了任何人来抢夺他的所有物,他都会用特殊手段让对方知道代价。
    可偏偏,这人是霍聿深。
    蒋家泽转身,再也控制不住怒火,把办公桌上的文件全部拂到地上,紧咬着牙关,一字一顿:“霍聿深。”
    -
    与此同时,饶念乘地铁过了关,抵达港城时刚好下午两点。
    天气明媚,阳光晒在柏油马路上,初秋的风也和煦,吹散了一丝燥热,逼仄的街道两旁的cd店里播放着浪漫的港乐,斑马线上人头攒动,抬起头来也几乎看不见天空。
    饶念时常觉得这座城市充充斥着矛盾感,复古又现代,贫穷却繁华,环境上极端的天差地别,也湮没了人与人之间的阶级差距。
    清宇拍卖行港城分部派来与她接洽的人恰好是饶念大学时的同系学姐,名字叫作凌菱。
    庄成康让饶念去见的顾客晚上要参加一场宴会,凌菱就负责明晚把没有邀请函的饶念带进会场。
    宴会明天才开始,下午索性就空闲了下来。
    凌菱微信上发来的见面地址是一家新开的咖啡店,等饶念打车到门口时,凌菱已经提前点好了两杯港式丝袜奶茶,坐在窗边等着她,正忙着拍图发ins。
    女人长发烫成了性感的波浪卷发,红唇明艳,典型的港风美人。
    饶念推开咖啡店的门,门顶挂着的风铃便叮当作响,风衣的一角也被吹拂而起。
    顿时,咖啡店里的不少顾客都被吸引视线,纷纷朝她们的方向看过来。
    凌菱一见她来,便收起手机,开门见山地八卦:“听说上周霍董去你们那里看预展了?”
    饶念把包放到一旁的座位上,莞尔应:“嗯。”
    “长得怎么样?我还没见过霍董本人呢。上次在港城就只匆匆忙忙看见了一个背影,不过很快他就上车了。”
    这也是凌菱下午约她的主要目的,八卦。
    饶念咬着奶茶的吸管,违心地答:“长得...一般。”
    凌菱睁大眼睛,满脸写着不信:“一般?!”
    她眨了眨眼,煞有其事地回:“嗯,毕竟年龄很大了嘛。”
    听出饶念在开玩笑,凌菱松了口气,娇嗔着推了她一下:“你少胡说,才三十岁哪里很大了?男人三十一枝花懂不懂,成熟男人才有那个味道。”
    “我上次看他的背影,宽肩窄腰,明明堪比男模,估计衬衫下面还藏了八块腹肌。富豪里面有这种身材的根本不多见好不好?”
    饶念的指尖莫名有些发痒,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昨晚手下的触感来。
    莫名的,耳根也开始发烫。
    确实。这些她倒没法反驳。
    凌菱漂亮的眼尾一挑,开始兴致勃勃地分享:“我有一位老顾客,是霍董的好友,碰巧听到过一些八卦。听不听?”
    饶念很捧场,笑着问:“什么八卦?”
    “霍董这个人呢,小时候的确是在香港长大的,但好像从小并不和他父亲生活在一起。只有母亲陪伴他长大。后来听说他的母亲因为意外过世,他就一个人离开港城独自生活了,所以少年老成。”
    “听说霍董掌权那一年,霍氏集团内部一片混乱,因为他太年轻,董事会直接分成了两党。一半支持,一半反对。反对的那一批人好像是想扶持另一个人上位,内斗搞得风起云涌,听说惊险程度和港剧差不多。”
    饶念无声地抿紧唇,心想,难怪她总是看不透他。
    “我还听说过一个秘辛,更私人的小道消息。”
    凌菱的身体微微朝她倾过来,一只手挡住脸颊一侧,神秘兮兮的模样。
    “霍董喜欢观星。”
    闻言,饶念微微怔住:“观星?”
    见饶念面上流露出意外的神色,凌菱坐回去点点头,继续说:“刚知道的时候我也很意外,很少见他们这种富豪有这种浪漫的爱好的,而且我听说霍董还有自己的天文台,据说耗资了上亿,建在了北欧,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饶念若有所思地嗯了声。
    的确不像是商人会有的爱好。
    她顿了顿,状若随意地开口:“那霍董他...有婚约吗?”
    见饶念终于问起真正的八卦来,凌菱特意压低了音量,凑近她小声道:“晁妍,听说过吗?苏富比特聘的艺术顾问。”
    她指尖一蜷,啪得清脆一声,齿间的吸管便裂出了缝隙,有几滴奶茶溅到了桌面上。
    饶念听过这个名字。
    世界顶尖的苏富比拍卖行,官方在去年春天宣布了重金聘请而来的艺术顾问,也是刚刚拿下世界级艺术大奖的年轻亚裔画家。
    凌菱并未发觉对面人的异常,自顾自地继续道:“我有一个朋友在苏富比工作,听说去年秋拍还在伦敦见到了霍董,不知道他是不是为了晁妍去捧场的,但我猜多半是真的吧。除了晁妍之外,就没听说过霍董有什么绯闻了。”
    饶念面色如常把坏了的吸管拿出来,重新从一旁抽了一根新的,又拿出纸巾将脏了的桌面擦拭干净。
    她忽然想起,那次在霍聿深车上,她试探的那一句,男人并没有回答。
    刚刚还醇香四溢的奶茶莫名泛起些苦涩的味道,连面前的蛋挞看起来也变得索然无味。
    凌菱怂了怂肩,总结了一套人间清醒的发言:“不过像他们这种豪门世家,哪有什么结婚自由,恐怕小时候就已经定好了以后的结婚人选,最看重门当户对。”
    “不过我们这种普通人也就是肖想一下罢了。我也就花痴这么一会儿,很快就会清醒了,谁要去给他们这些港圈大佬做情人啊。”
    说到最后一句,凌菱的语气掺杂上一丝嫌恶。
    她们这行和富人打交道太多,见惯了那些奢靡生活背后的肮脏不堪,有些骨气的人便不愿意涉足。
    恰巧这时,店铺有新的客人推门进来,风铃声清脆响起,打断她的思绪。
    饶念弯了弯唇,藏起眼底的黯然,轻声附和她的话。
    “你说得对。”
    她也该清醒过来才对。
    作者有话说:
    念念的评价:年龄有点大了..长得一般。
    这话别在霍董面前说,因为会很危险 :)
    科普一下拍卖行业小知识:重器指的是拍卖会上比较有分量的拍品,也就是金钱价值或者收藏价值比较高的。拍卖会基本会需要一件重器来镇场,通常拍卖图录封面上的拍品也是一场拍卖会中最吸引人的。
    久等啦大家,今天6k字,勉强算是把昨天欠债补回来了~
    第8章 “不必摘,很衬你。”
    下午五点,港城半岛酒店。
    房间里,饶念基本已经画好了妆,宴会是6点开始,凌菱约好了提前来酒店找她,两人再一起前往宴会所在的酒店。
    门铃突然响起,饶念停下手里的动作,以为是凌菱来了,起身过去开门。
    酒店侍者微笑着询问:“你好,请问是饶念小姐吗?”
    饶念不明所以地点头:“我是。”
    侍者把手中的东西递过去:“这是一位先生让我们送上来转交给您的。”
    她狐疑着接过:“给我的?”
    饶念看见那个贵重的红木盒子,总觉得有些眼熟。
    “是的。”
    侍者礼貌一笑,还未等饶念反应过来,便已经合上门离开。
    她迟疑着打开,看清里面的东西,她骤然一怔。
    黑丝绒布上,一枚晶莹剔透的无烧鸽子血钻戒正静静躺在里面。
    是那枚她亲手拍卖出去的血钻。
    钻戒应该是经过重新设计,在周围装饰上了一圈钻石点缀,现在戒指的价值远比拍卖时还要高。
    可怎么会送到她这里?
    饶念握着盒子的指尖收紧,并不认为这会是蒋家泽送的。
    可除了他,好像没人有理由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
    不,还有一个人...
    霍聿深。
    就在饶念怔然时,凌菱一进门,就被她手里的戒指吸引了视线,惊喜道:“你未婚夫送的?”
    她瞬间认出来这时饶念那次拍卖会拍出一个多亿港币的无烧鸽子血,瞳孔都缩了缩。
    “我去,你未婚夫出手够阔绰啊。搞了半天是他拍的。”
    饶念噎了一下,刚想解释这不是蒋家泽送的,话未出口便顿住了。
    她现在否认是蒋家泽送的,万一凌菱追问下去,她总不能回答,这戒指或许是霍聿深送的。
    毕竟在外人眼里,她和霍聿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把这个戴上吧,晚上宴会,不戴枚戒指,到时候万一要被人缠上了,你还怎么找客户聊。”
    美貌从来都是稀缺资源,就像是上好的藏品玉器,只是摆在那里,就会引来无数觊觎,尤其是宴会这种场合。
    有时候和蒋家泽的婚约也算是挡箭牌,饶念见的富人多了,也遇到数不胜数的人,醉翁之意不在酒。
    饶念欲言又止:“可是...”
    凌菱还在怂恿她:“戴一晚上又无所谓,快戴上吧,这么漂亮的戒指,又是给你的,干嘛不戴?”
    没有女人可以抵抗昂贵又华丽的珠宝,她也不能免俗。
    面前的黑丝绒盒子就像是潘多拉魔盒一样,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她打开,戴上那枚其实不应该属于她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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