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去自如惯了的司梦仙子,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人囚禁起来,还是被一个凡人囚禁起来。
    这是为仙生涯的一大败笔,要怪只能怪一时的心软。
    地宫里不知道设下了什么邪门歪道的法阵,弄得她头脑不停犯晕,根本没有精力思考自己要采取何种行动。加上被那恶毒的收妖法阵所伤,仙元都遭受了摧残,她现在的体力甚至赶不上一个凡人。
    地宫外,姜闻渊一手搭载机关上,陷入了犹豫。
    他希望余姐姐已经醒来,但是又怕她以冷酷决绝的态度对待自己,巫师告诉他,仙界之人能受的束缚很少,一般驱魔收妖的手段都没用,若非她法力被封,他们很难抓到她。
    “你的意思是,余姐姐有一天法力还会恢复?”
    “有这个可能,除非夺了她的仙元,毁了她的仙根。”说到这儿时,老巫师眼中露出了贪婪的神色。
    姜闻渊险些就同意了这个提议,只是那巫师眼中的欲念惊醒了他。
    门重重地被推开,余映勉强撑起酸痛的身体,朝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
    “余姐姐,你醒了。”
    余映忍着头痛盯了他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拿捉妖的法子来对付我,你也真是有够下叁滥的。”
    姜闻渊凑上前,将人扶起来,余映没有推搡,任由他半搂着自己。
    “我只是不想让你走而已。”
    言之凿凿,毫无悔意。
    “什么时候开始的?这个计划筹谋多久了?”
    “上次在金光寺和你重逢后。”
    余映哭笑不得地点头,果然少年人禁不起任何利撩拨,都撞见活春宫了,岂能一点歪心思都不起。
    “所以,你是准备一直这样关着我?”
    “不,不是的。”姜闻渊立即否认了,他惶恐地看着余映,又说:“姐姐就不能像以前那样一直陪着我吗?我只有你了。”
    “你放了我先。”余映有气无力地说道。
    姜闻渊沉默了,他知道只要自己为她敞开了大门,她一定会跑得无影无踪,还有那个法力高强的和尚,又或者其他他不知道的男人,他们随时都能来把他的余姐姐带走。
    余映苦笑,没再坚持,她如今已成了局中人。
    “睡也睡过了,权当我欠你的,以后再这样胡来,你会被我阉掉的,别怪我没提醒你。”
    “哦。”姜闻渊闷声道,心中还是滋味难言。
    “你走吧,我累了,想睡会儿。”余映离开怀抱,拢起领口,往旁边倒去,只是姜闻渊并没有走,也跟着躺了下来,刚想把手放到她腰上,就听到一句:“我现在心情很不好,别动手动脚的。”
    姜闻渊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僵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规矩地放到了一旁。
    后来的日子,姜闻渊还是照旧来看她,什么也不做,就陪她躺着,偶尔自说自话,也不管余映有没有回答。
    余映则在盘算这桩孽缘该怎么结束,任何人只要身在局中基本都看不到事情的发展方向,眼下情况已经在她控制范围之外了。
    她不会像一般女子一样,经历了这等胁迫就肝肠寸断,她只是冲姜闻渊撒了很多火气,火发完便整个人完全冷静了下来。
    如果她注定是姜闻渊人生中一道挥之不去的执念,那她没有必要惯着他。
    而姜闻渊这个年纪,沉迷情欲感官十分正常,说阉了他虽只是玩笑之语,但余映却是真的想在感情上给予他一次重挫。破除情关,才能在吃人的皇家长久安稳地生存下去。
    余映掰着手指头数目前还有谁能够帮上忙,历寒已入轮回,暂时指望不上,而泉兮这厮有点没分寸,她目前也不想搭理他,还剩下两个废物,白星河与萧云止。
    “算了。”感觉谁都指望不上。
    等等,怎么能忘记自己师父呢?她虎落平阳被犬欺,全赖月老。
    月老只要不扮老头,皮相还是说得过去,一个计谋在司梦仙子心中生成。
    后来,余映多次要求姜闻渊放她出去,但姜闻渊总是回避这个问题,陷在一种毫无安全感的境地里。
    “我答应,不会离开你,这都不行吗?”
    姜闻渊犹疑不定地望着她,还是沉默。
    “你知不知道,你做的这些事被天界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下场?”余映语气冷硬起来,在她心里,姜闻渊始终是个凡人,凡人贪生怕死,即便有那不要命的,也总归是少数。
    “以后的事,我管不着。”
    姜闻渊这翻破罐子破摔的姿态,倒让他看起来又像个心智未完全成熟的小孩子了,余映听了微微皱眉。
    随后,余映摇头长叹了一口气,道:“你不是有帮手吗?我现在又没有法力,想看住我还不容易吗?”
    司梦仙子说完都觉荒谬,她一个被囚禁的人竟然在教别人如何囚禁她……
    鬼使神差的,姜闻渊被说动了。
    司梦仙子重见天日后,第一个引起她警觉的人是那位总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北海巫师,叁界之内无论妖魔鬼怪,敢对仙家动手的实乃少数,也不知道那位巫师什么来头,又或者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这事得尽快和月老知会一声,余映耐着性子安安分分地在王府住了好几天后终于提出:“我想去月老庙拜拜。”
    “为何?”姜闻渊问,凡人拜神仙他见得多了,神仙也拜神仙吗?
    “不是给我拜的,是给你拜,我让他早日给你牵根红线,别在我这一棵树上吊死了。”
    余映自不会假惺惺地说「去求月老保佑我俩百年好合」之类的话,这样的话太假了,骗姜闻渊根本不够。
    “我不需要。”姜闻渊握住了余映的手,“非要给我牵红线,那就牵我和你的。”
    余映望着他,无奈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她琢磨,自己如果去不成月老庙,或许可以换个办法传递消息,于是她亲自拿起针线,给姜闻渊绣了一个荷包。荷包上绣了一种姻缘宫独有的花,而花朵的排布方式又暗藏了「被困」的隐晦信息。
    姜闻渊拿到荷包,整个人都开心坏了。
    “喜欢那你就常戴,不许给我弄丢了,弄丢了的话,明儿可别再想要我做的东西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余映将少年欢喜的表情尽收眼底,神情慢慢浮上一抹悲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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