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熹愣愣看了会儿,眼眶就泛红,抿抿唇忍着。
    应晨书走到床边坐下,把她抱过来,“怎么没睡,”他手掌抚着她的脑袋,“熹熹。”
    君熹伸手搂上他的肩头,趴上去,眼泪啪嗒啪嗒地就顺着他的衬衣领子掉到他脖子上。
    “熹熹……”应晨书眉头深皱,抱紧了她,“不哭,乖,不哭,对不起。”
    君熹异常崩溃,本来是她对不起他,可是他连夜赶来之后就跟她说对不起,她一下子觉得羞愧难当,难受至极。
    “我不知道是他,对不起呜,我不是故意的,应先生……我要是知道,我不会去的。”
    “没有,傻瓜。”
    应晨书温柔地抚着她的脑袋,“乖,没事,小事而已,只不过最近折了太多隋家的臂膀,他有点按捺不住了,小事儿,你需要应酬就应酬,不需要受我影响。”
    君熹的眼泪哗哗地就掉得更深了,她马上更加一个劲地说对不起,说她以后绝对不会去的,生怕他心中也有一丝迟疑,怀疑她是不是有天也对他有了异心。
    应晨书其实从不怀疑,昨晚听完赵高启的话后短暂沉默,只是他有些意外,只是觉得隋鹤宗,狗急了也跳墙,注意打到他的熹熹身上了。
    其实和她吃再多的饭,也在他这里起不到实质性的作用,无非就是赵高启说的,他就是为了恶心他们。
    所以应晨书丝毫没有对她有什么想法。
    他拿下她的手想哄她睡觉,小姑娘一夜没睡,他心疼着呢。
    一拿下来,她手腕上的瘀青圈绕了半个手。
    应晨书蹙眉:“赵高启弄的。”
    君熹嘀咕:“没事……”
    应晨书再次把她按到怀里,深深圈住:“对不起,熹熹,我的事连累你了。”
    “呜呜你不要这么说,不要这么说,我很怕,怕你不要我了,我不是故意的……应先生。”
    “傻瓜。”
    好不容易把她哄睡着了,应晨书出门去打电话找赵高启,无人接听。
    估计他睡觉没起,那小子能揣测到大概是喝了一晚上的酒了,才睡。
    应晨书回房去,上了床陪他家小姑娘睡觉,他也是一夜未眠。
    …
    大清早的赵园花红柳绿,鸟叫声渲染了整个园子。
    赵高启清早回来看孩子。
    小家伙刚醒,一见到他就很开心地凑上去喊:“爸爸,爸爸你又喝酒了……”
    赵高启屈膝下去摸摸小练安的脑袋,“是啊,肚子饿,就喝了。”
    “肚子饿,怎么不吃饭呢。”
    “…没胃口。”
    “那你现在饿不饿?”
    “爸爸不饿,练练去吃早饭吧,爸爸有事出去一下,晚点再回来带你玩。”
    小练安有些心疼地看着他略显疲惫的脸色,“怎么这么早就有事呢,你都没有休息一会儿……”
    赵高启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问:“练练跟爸爸一起去好不好?”
    “好啊好啊。”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是能陪着他,练安就很开心,她不想他一个人憔悴疲惫地去办事。
    赵高启带她去吃了早饭,然后出门上车。
    其实清早九点正是北市的上班高峰期,外面并不宁静。
    车子沿着北市环城路开了半小时,到了郊外一处修得花团锦簇格外漂亮的墓园。
    小练安怀里抱着一束白色玫瑰,在进去时看到一座座的墓碑便有些害怕,往爸爸脚边缩了缩
    赵高启把她抱起来,裹入怀里。
    “不怕啊,练练不怕,只是一堆石头而已。”
    “唔,爸爸,爸爸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看你妈妈。”
    小家伙一下便安静了,所以气息全然沉默。
    赵高启的脚步声随着台阶的向上,一下比一下子轻巧,是的,没有变重,没有累,而是越来越轻巧。
    到那一座背朝高山,俯瞰北市海岸线的墓碑前,他终于停下脚步,把孩子徐徐放了下来。
    小练安看了看墓碑上一张似曾相识,很是漂亮灵动的一张脸,走近,把花放到她面前。
    赵高启原地跪了下去。
    小家伙一见,马上也扑通一声学着爸爸跪下。
    赵高启磕头,她也马上学着拜,一下两下,头抵着地上的大理石磕。
    赵高启磕了八个头,小练安觉得她是小孩子,要多磕几个,便自己哐哐哐地又拜了几个。
    终于被爸爸抱起来放怀里,拿手给她摸了摸额头,笑了笑:“够了够了,把我们练练磕傻了。”
    练安也跟着笑,“爸爸,可是我不是听别人说,一样年纪的人不需要拜的,我才需要,可是爸爸为什么,给妈妈磕头……”
    “因为,她就是比我年纪大。”
    “……”
    “大三岁呢。”他起来,原地在墓碑前的大理石上坐下,把孩子搂着,静静看着墓碑,“她说过,她要是比我先死,我每年都要给她磕三个头。”
    “哦……”
    “她比我先走一年,就要给她多磕一个,两年,就多两个,现在,她已经比我先走五年了,我们就要磕八个头。”
    “呜。”她埋到他胸膛中去。
    “其实人肯定已经投胎去了,现在有父母宠爱,是个五岁的小朋友了,无忧无虑的。可是……有时候又怕她太早转世为人,这样下辈子,我找不到她了,即使找到,大我太多她也不要我了。”
    “……”
    小练安懵懵懂懂地抬头,“那不是很多男人,都比女人大很多吗?为什么女孩子就不可以比男人大很多?”
    “……”
    赵高启想了想,“嗯这个,这个,也不知道,大概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吧,都喜欢年轻漂亮的。”
    “那你不喜欢吗?”
    “……”
    他叹气:“喜不喜欢的,下辈子都要和她在一起啊,这辈子欠她的。”
    无人问津的墓园在早上十点时,又迎来一阵脚步声。
    练安扭头望去时,就见她曾叔叔怀里捧着一样的白玫瑰信步而来。
    “晨书问我,你在不在我这,”曾山笑了笑,“我寻思着除非无家可归时,不然赵公子才不喜欢和我待一块。”
    赵高启确实眼神都没赏他一个,嫌弃全飘在了脸上:“带着你的花滚。”
    “啧……”曾山把花放在墓碑前,伸手去逗他怀里的练安,“练练,一大早跟着你爸爸来看他老婆呢。”
    “嗯嗯嗯,看妈妈~”她笑了起来。
    赵高启扭头看他一眼。
    曾山叹息,看了看墓碑上那张看似鲜活的脸,“这么多年了,我不是早放手也早承认你俩的关系了,还这么不客气,下次无家可归我可不收留了,谁待情敌那么好的。”
    小练安:“情敌是什么?”
    赵高启马上抱住她,“就是他输了,你妈妈喜欢我,不喜欢他,他是个只爱得不到的人,算不上我的情敌,配不上。”
    小练安嘴巴惊讶得圆了起来,“叔叔,曾叔叔也喜欢妈妈。”
    曾山笑了:“她可漂亮了,小时候和练练一样可爱,长大是个人人都喜欢的大美人。”
    …
    中午一场细雨降临在北城,盛夏的躁意被消灭了大半。
    应晨书在傍晚时终于联系上了赵高启。
    在外面吃饭的餐馆门口碰上面时,君熹就站在应晨书身后,低着脑袋,也没敢看他,就默默地缩在应晨书身后。
    酒也醒了,也被应晨书解释,训斥,一通下来,赵高启现在很平静,也很冷静。
    “君熹啊,不好意思了哈,昨晚喝多了。”他懒洋洋地瞅了眼应晨书的肩后,开口。
    尽管他这语气依然有些吊儿郎当看不出一分的诚心,眼神还不是完全放下戒备,但是能让他开口了,就说明这人已经服软。
    而且君熹其实知道事情后也不怪他……只是昨晚多少被吓了一波。
    “没事。”
    应晨书伸手把她揽到身前,摸摸她的脑袋。
    一群人落座后,赵高启和兀自点菜的应晨书说:“确实是我误会了,你别记仇了,老子还不是为了你。你家女朋友说你要是先死,让我等她死了以后给你俩埋一块呢。”
    君熹:“……”
    应晨书朝她看去。
    君熹无地自容,比昨晚害怕他误会更恐怖。
    曾山和苏元对视一眼,两人都按兵不动假装点菜。
    赵高启调侃:“哎先说好了,你俩到底埋不埋一块晨书,要的话现在先跟我说,就当我赔罪得了,不说我怕到时候埋错了。”
    “……”
    小练安觉得爸爸酒还没醒,跑他怀里去摸他的背,“爸爸……”
    终于,应晨书说:“嗯,生同衾死同穴,埋一块吧。”
    一桌子剩下的五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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