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回春幡,能给普通老百姓们一份希望。
    所谓圣人,也不过如此罢了。
    唯有八贤王觉得有些难受,忍不住嘀咕了声:“他直接绕过中书门,把事情办成了,这在是向我们示威呢!”
    陆森很坦然地接受了绝大多数人的感谢,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陆真人送上如此大礼,有功于社稷,众卿家觉得应该如何封赏?”赵祯问道。
    文武百官议论纷纷,但都没有个统一的意见。
    最后还是汝南郡王站了出来,说道:“官家,臣觉得可封勋位。”
    所谓的勋位呢,就是指特殊的官称和荣誉,比如说像一等功,二等功这种的。
    包拯的龙图阁直学士,就是文官勋位,很有面子的,虽然实权不大,但逼格极高。
    所以很多人也叫他包龙图。
    而且……奉禄极多。
    包拯一年奉禄,相当于现代近千万的年薪,大半的钱财补贴,其实就是来自这个龙图阁大学士勋位。
    赵祯想了会,点头说道:“可,那就封天章阁直学士,众卿家觉得如何?”
    “官家圣明。”
    封个没有实权,但又很来钱的勋位给陆森,没有人会有意见。
    他最近做的事情,人人都觉得他配得上这勋位。
    无论是巨轮车敌卒,还是这个回春疗养院的事情,实质上,都是涛天的功劳。
    也是从这天开始,陆森又有了‘陆天章’的绰号。
    ……
    ……
    秦强,汴京内一小民,捕鱼贩卖为生,被亲友称为卖鱼强。
    他妻子早些年人就没了,只剩下个七岁的女儿,俩人相依为命。
    只是女儿的从前些年身体就变得不好,起先只是单纯的咳嗽,渐渐变成了时时咳黄痰,痰中带血丝,看过不少的大夫,喝了不知道多少的煎药,都不能痊愈。
    而最近已经发展到头发掉落,现在七岁的女儿,头顶已秃,就只有侧边还剩下些许头发长着。
    女儿痛苦不已,不敢见人,渐渐变得瘦骨嶙峋,加之头发皆无,看着颇像是鬼怪,很是吓人。
    为了救治女儿,本就不算富裕的秦家,现在只剩下一处泥房,供父女两人落脚。
    但女儿的病情不见丝毫好转,而钱已没有了。
    他正考虑着,要不要把最后的立足之处也卖了,虽然只是泥房,但汴京的地价高,卖掉也能凑出一笔对他而言,比较可观的钱财。
    足够让女儿治疗两三年的时间,实在不行的话,就离京,带着女儿去乡下过最后一段时间。
    就在他犹豫不绝时,医馆中的学徒突然跑过来敲门,兴奋地喊道:“卖鱼强,快带着你家闺女,到金水街去,官家仁善,见不得人间疾苦,派宫中御医出来免费义诊。”
    御医,免费?
    要是其它人这么做,百姓们是将信将疑的,生怕是什么陷阱。
    但赵祯不同,他仁善的名声,世人皆知,也愿意相信。
    连辽国的人,都知道赵祯仁善之名。
    当下卖鱼强抱着女儿冲向金水街。
    御医果然不同,花白胡子的老头,看着就有那种高人的味道,他一眼就看出女儿得了怪症,还给了他个牌子。
    卖鱼强拿着牌子,听着嘱咐,迷迷糊糊地跟着一名穿着甲胄的男子,来到了城外的矮山旁。
    这里是陆真人的道场,也是汴京城众所周知的事情。
    然后被人带到一间很大很圆的建筑之外,靠近后才会发现,这个圆型的房子,其实是一块块木方块垒起来的。
    而在大房的中间,有条高高的旗杆,上面有块绿色的帆巾,正散发着一点点绿光。
    怎么看都不像是凡物。
    “把你女儿放下,给些干粮她,然后你就可以走了。”一名穿着古怪白袍的女子,指了指里面,丝毫不客气地说道:“病人家属不能停留在此处。”
    卖鱼强看看女儿,很是担心。
    “不用担心,这里是女子间,且又是陆真人眼皮子底下,谁敢乱来?”这中年女子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如果你不愿意,就走,把位置留给其它人。”
    被这么一吓,卖鱼强立刻抱着女儿进去,然后他发现,这大房子中摆着很多整齐的木床,而不少的床上已经躺有女子了。
    大部分的女子精神都很好,只有少部分的女子在安睡。
    “眼睛别乱瞄,女间三十八号床。”女子拿起卖鱼强的牌子看了看,又塞回给他,再指着旁边一张干净小床:“把人放那里,你就可以走了。要想给病人带干粮,就得记住她的号单,三十八号,别忘记了。”
    卖鱼强连连点头,使劲把这个号数记在心里。
    然后他走出大房子,回头看了看,神情极是茫然。
    然后视线再往上些,便看到处于矮山半腰处的陆真人洞府,顿时,他突然就有种感觉,女儿的病,这次能好。
    因为这地方,是陆真人的道场。
    感谢官家,感谢陆真人。
    卖鱼强跪下来,先向皇宫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又向矮山磕了三个。
    第0099章 契丹人出尔反尔
    八贤王最近有些不高兴,总有种如梗在喉,吐不出,咽不下的感觉。
    很不舒服。
    确实,从结果上来说,陆森直接与官家合作,是与八贤王的目的相同,但问题在于,陆森这是自己‘主动’的,没有受他们诱导和控制。
    这就很不爽了,特别是八贤王这样的人,生来就位高权重,向来也只把庞太师当成对手,心高气傲着呢,现在被个小年轻摆了一道,那种恶心的滋味,外人难以体会。
    此时已入夏,天气渐渐炎热,八贤王仰躺在床头,他觉得身体很累,没有精神。
    “大人,吃个仙桃吧。”长子赵允升,也就是平阳懿恭王,用银盘托着个水灵的果子送到八贤王面前:“昨日陆杨氏送来的。”
    “不吃,看着这桃子就来气。”八贤王不快地摆摆手:“对了,你喊老二老三,还有所有的孙子孙女都回来,明天我有事情宣布。”
    “待会儿子就去遣人通知他们,不管如何,父亲先吃个仙果吧。”赵允升苦心劝解道:“你身体不好,不开心,整个家里都没有人会开心,都忧心着大人你呢。”
    八贤王顿了顿,无奈拿起桃子,慢慢咬了起来:“其实给老夫吃也是浪费了的。”
    赵允升笑道:“怎么能是浪费呢?大人身体安康,比什么都强。”
    八贤王笑了笑,吃完桃子便睡下了。
    然后等到第二日中午,他坐在厅堂里,堂下满满当当的儿孙,看着就人丁兴旺,笑道:“人差不多都来齐了,那老夫就直说了吧。”
    下边一群人下意识站直身体。
    “现在说说分家的事情……”
    这话一出,所有赵家人都皆是吃了一惊。
    长子赵允升双手抱拳急急说道:“大人,此言不吉,你身体安康,又有仙果在身,自当长命百岁。”
    赵家众人皆出声附和赵允升,一时间厅堂里吵闹不已。
    “闭嘴。”八贤王哼了声,怒道:“老夫说话,你们插什么嘴,都安静听着。”
    这一声吼,所有赵家子孙皆不敢再出声。
    “老大你本事比其它人好些,这家也是给你的,所以你拿少些,东边的田地就只分一半给你了……”
    虽然天气炎热,但厅堂里很凉爽。
    通堂风吹进来,扬起众人的衣角。
    八贤王平时颇是威严,说一不二,但此时即是絮絮叨叨地,说了大半个时辰,才把事情交待完。
    然后他起身,视线扫过堂下所有的孙子孙女们,眼中有些不舍,但很快这神情就收敛了,他腰挺是很直,双手负在身后,笑道:“好了,都散了吧。”
    赵家子孙都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这怎么看都像是在交待后事,但观八贤王脸上气色极好,人也不糊涂,也没有人敢把这想法说出来。
    毕竟此时的宋人很是忌讳胡言乱语,怕说出不好的话,真就影响到了老人的健康和寿岁。
    老大赵允升跟着八贤王进到内室,正想服侍,结果后者自己脱鞋除衫,很是嫌弃地说道:“你一个大男人跟进来做什么,快走,别扰老夫安睡。”
    赵允升见八贤王说话中气十足,觉得是自己多心了,便拱拱手出了卧室,然后再让一群在外边等候着的赵氏儿孙们散了,做自己的事情去。
    然后等到傍晚的时候,专门服侍八贤王的侍女在房内一声尖叫,等赵允升进到卧室里的时候,看到的已经是没有了气息,身体冰凉了的八贤王。
    当晚,八贤王府哭声震天,先挂白布,再点了鞭炮,这报丧的一种方式。
    不到半个时辰,全京城都知道,八贤王走了。
    当即举城素缟,哀哭十者有六。
    八贤王此人虽然这几天与陆森有点摩擦,但那只是立场问题。而在绝大多数民众的心中,他是位难得的好官,是位好王爷。
    文武百官得允十天不上朝,皆去参加了八贤王的吊丧,听说官家赵祯在宫里哭成了泪人。
    毕竟他是被八贤王养大的,两人感情本来就极好,和真正的父子无异。
    他本来是想参加吊丧的,只他身为皇帝,是不能参加臣子丧礼的,这会坏了纲常。
    即使是李世民参加魏征的丧礼,也只是到门口看看就走了。
    在北宋,大户人家的丧礼,一般至少要办七天,也是为了‘停灵七日’这种做法,生怕老人假死。
    陆森参加了吊唁,一进后屋厅堂,便看到个黑棺放在中央,而在旁边,有极多的孝子孝孙穿着丧服,跪在一旁,哭哭啼啼的。
    见到陆森进来,哭声立刻小了许多,头发花白的赵允升站了起来,向陆森拱手。
    之前赵允升的头发是乌黑居多的,只是数天,就已经白花了。
    “节哀。”陆森神情肃穆。
    跟在他旁边的杨金花把祭礼送上,一篮果子,一瓶蜂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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