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完全变了。
    他的目光扫过容姝的耳朵,心里的猜测确定了几分。
    “乐瑶运气好,捡回一条命,但她以后可能再也回归不到正常生活了。”
    “田宏财的爸妈一直在公安局门口待着,希望他们能派出警力搜山,还有高正……他家里只有一个年幼的妹妹,目前正在上初中。”
    容姝沉默地望着他,也不接茬,彷佛等着看他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在这种近乎冷漠的注视下,徐玉龙也说不下去了。
    两人一躺一站,彼此沉默了许久。
    容姝终于开口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直白的话语,瞬间戳穿了男人的狼狈心思。
    徐玉龙深吸一口气,开门见山道:“你记得山里发生的一切,对不对?”
    “我不记得。”
    “不,你肯定记得!”他激动地往前走了一步,语气甚至有些咄咄逼人,“医生和警察都说我们遭遇了狼群,而你是唯一一个完好无损的人。”
    容姝扯了扯嘴角:“单纯是我运气好,难道不行吗?”
    “容姝!你非要我问得那么直白吗?”
    “这些天来,你对我的态度和进山前完全不一样,这其中肯定发生了什么,而你也恰好记得!”
    从山里逃出来的幸存者必定会遭受其他家庭以及警方的轮番调查与轰炸,而徐玉龙作为这次驴行的组织者,就是最风头浪尖、最无法推卸责任的那个人。
    他焦头烂额之际,也没有忽略容姝的变化。
    思来想去,总觉得是个突破口。
    他低吼出这段话后,容姝许久没有回答,直到徐玉龙的耐心快要耗尽时,才笑了一声。
    “原来你早就知道啊。”
    “知道我对你的态度和别人不一样,平日里视而不见,遇到事情后又抓住这点不放。”
    徐玉龙狼狈地移开目光:“容姝,我们说的不是这件事,我……”
    “让你失望了。”容姝打断他,“我跟你们一样,还是不记得山里发生的一切。”
    她丝毫没有被徐玉龙先前的铺垫打动,甚至冷漠得不像是原来的她。
    徐玉龙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失望:“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因为我以前是装的。”
    躺在病床上的娇艳女人打着石膏,望过去的目光里却不带一丝情绪,与先前的羞涩截然相反。
    红润的唇瓣开合间,顷刻间打碎了徐玉龙的妄想。
    “但这一趟驴行让我看明白了,你和丁乐瑶才是天生一对、彼此爱慕,所以我不想再装下去了。”
    徐玉龙僵硬地站在原地,心里冒起的那点期盼已经被彻底吹灭。
    他在容姝这里得不到什么答案了,现代社会的法则无法窥探山里发生的一切,他终究要背起所有的责任。
    哪怕法律宣判他无罪,其他牵连进来的人也不会在精神上轻易地放过他。
    徐玉龙拄着拐杖离开了。
    临出门前,他摁住病房房门,轻声道:“没有爱慕。”
    并非是天生一对、彼此爱慕。
    只是这话,容姝早就不想听了,就算听到,也会觉得可笑。
    深夜里叨扰的罪人终于离开,病房里又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
    皎洁的月光洒在窗前的病床上,像极了那个满月之夜,将一切心迹都照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就是太明白,才不愿意回想。
    那一轮满月早就残缺了。
    容姝呆呆地抬头盯着它,脑海里划过许多碎片,其中就包括那道背着月光、跳下悬崖的狼人身影。
    他为什么……跟着跳下悬崖,却没有吃了她?
    还有那群狼,它们分明是想将他们全部分吃了,为什么三个人还能保全这条性命、出现在医院里?
    太多的疑惑都埋葬在安岭里,被诡异荒诞的狼村彻底掩盖。
    容姝在云市的医院待了一个多月,期间警方来回搜了几轮,都没有在山里搜到其他两人的尸体。再往深里走,他们也没办法了。
    丁家和徐玉龙还在纠缠掰扯,失去一条胳膊的丁乐瑶始终没露面,但经常能听到歇斯底里的哭喊。
    容姝就在这种情况下出院了。
    罕见的,没人来纠缠她,一切都十分得顺利。
    她没有家人来看望和照料,出院手续都是自己打着石膏在办理。
    “我想问一下,当初是谁把我们送进医院的?”
    忙碌的护士对他们印象很深刻,毕竟这段时间,这几家人正在医院里疯狂地争吵谩骂以及推诿。
    “县镇医院呗,你的伤势还好,其他两个人的情况太危险了,直接从县镇医院转到了市医院,送到了我们这里。”
    容姝有些失神。
    她其实还想问,自己三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县镇医院……但眼前的护士怕是不知道真相了。
    云市离云雾山有着近五十公里的路程,若无意外,容姝再也不会回到那个吃人的地方。
    她买了一张回北市的机票,三个小时就降落到生活了六年的土地。
    离开近两个月,开在服装市场里的店铺被店里的小妹照顾得井井有条,没有出任何意外。
    容姝好似又回到了以前的生活。
    选货,进货,拓展客源……只是近些年来服装市场萎缩地有些严重,她的店铺已经没有早些年那么盈利,勉强维持开支和小妹的工资。
    手臂上的石膏已经拆卸干净,容姝坐在店里算账,算来算去都觉得前景堪忧。
    北市的服装市场太过饱和、成本又居高不下,当初若不是为了徐玉龙,她早就退居到二线城市开店了。
    执念放下后,现在倒是有个机会,但——
    真的要离开这里吗?
    可她又能去哪呢?
    生她养她的城市有早已决裂的家人,她也不愿意再回去被纠缠。
    北市虽冷漠无情,却也实打实地包裹了她最初奋斗的六年,若是再换个地方,又是举目无亲……容姝想得久了,不免有些出神。
    直到店里的小妹在她面前挥了好几次手,才终于反应过来。
    “怎么了?”
    “姝姐姐,我下个月准备离开北市,辞职回家了。”
    小妹今年也才二十,比容姝小四岁,行事举止算是熟练。
    “为什么?”容姝有些错愕,“你不是说过,想要一直在北市待下去吗?”
    小妹有些难过,又有些释然,她摆摆手。
    “害,那都是刚出来时一腔热血说出来的傻话,我哪里能在北市待下去。”
    “我没有学历,店里给我开的条件够好了,但哪怕这样,我也看不到未来。”
    北市早已不是容姝刚过来那会儿的北市了,服装行业萎靡不振,红利期早就退潮,容姝能抓住机会开家自己的店面,来晚的小妹却没有这个机会。
    “那好吧。”
    容姝有些恍惚,最终还是同意了她的辞职,还多包了一个红包。
    小妹高兴了好一阵,又小心翼翼地凑过来:“姝姐姐,你是不是失恋了?”
    “没有!”
    容姝回答得极快,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滑过一根蓬松粗糙的狼尾。
    “可是你出去一趟后,整个人都变得恍惚了。”
    “明明之前也有心上人,却也没有这么失魂落魄。”
    旁观者看得最清楚,她早就发现店主的心思不在店铺上,时常会在关店时,盯着外面的月亮发呆。
    “不是失恋。”容姝苦笑一声,“是被……人骗了。”
    “骗财还是骗色?”小妹大惊,连忙拉着容姝上下打量好几眼,“该不会两者都骗了吧!”
    容姝:“……”
    她该怎么说?被一个狼人骗着夜夜活色生香,手腕累得快要断掉,隐秘的位置也……异常红肿。
    结果人家根本不是贪她的色,而是想要吃她的人!
    “都不是。”
    “那就是被骗了心。”小妹一锤定音,摇头叹息,“姝姐姐,你就是恋爱谈得少了,才容易沦陷啊!”
    她立马掏出手机,将珍藏许久的宝贝全部传给了容姝。
    “快收着,这是妹妹最后的馈赠了,里面好几个g的种子呢!”
    容姝:“……”
    怎么着?她是能凭借着理论经验,就彻底制服一头吃人的怪物吗?
    算了,安岭的一切都过去了。
    容姝继续低头算账。
    “有快递!”
    “来了来了!”
    小妹将一个包裹提进店里,费解地看着寄件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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