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子利落打了两个鸡蛋,一边搅一边说:“哥你要是仙男我就是玉皇大帝。”
    “草。”张昱树笑骂他:“玉皇大帝假的,我是你爹真的。”
    说完,他抓起一把葱花,刚要洒进去,霖子拦下,说:“仙女儿不吃葱花。”
    张昱树的手顿了一下,放下葱花。
    临走前,霖子又嘱咐他:“面包不要蛋液多放糖啊!”
    话音刚落,张昱树已经先他一步离开。
    扔在烤炉上滋滋冒油的牛肉东倒西歪,霖子滞了一下赶紧过去撒料,同时还垫着脚尖朝屋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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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餐的确很慢,但有样东西很快。
    霖子给她拿了个毛毯,挠挠脑袋:“那个……冷不?”
    段之愿正在和路遥聊天,闻言抬起眼。
    没有半丝惊讶,淡然伸手接过盖到腿上:“谢谢了,我膝盖受不了空调风。”
    霖子僵硬点了点头,出门时被人拉住,悄声问:“那美女是谁啊?”
    “不知道。”霖子瞧了眼张昱树,弯腰捶了捶腿:“树哥让我给她拿个毯子,咱屋的还不行,我特意跑夜市买了个新的,累死我了。”
    “树哥的妞?”
    “谁知道了。”
    撒了两层砂糖的面包在霖子手里转了转,他犹豫着开口:“哥,仙女儿说不要蛋液。”
    “爱吃不吃。”张昱树又扔了一把羊肉上去。
    餐盘送到段之愿面前,霖子没敢说什么,放下就走了。
    反倒是段之愿又叫住他:“两瓶啤酒,冰的。”
    这话传到张昱树耳中已经是二十分钟之后了,他再次扔下铁签,眉眼间爬上一层戾气。
    再也做不到像刚刚看打架一样神态自若,头顶一盏围绕蚊蝇的灯泡下,是他阴鸷的脸。
    这让霖子扔在嘴里花生米都忘记咀嚼。
    “树哥……”
    张昱树扯下搭在肩头的毛巾,掀开门帘就来到段之愿桌前。
    面包和鸡蛋羹一口未动,点的牛羊肉也仅仅吃了两串,反倒是那瓶啤酒,这么一会儿就剩个底了。
    她面颊绯红,艰难咽下一口酒。
    不紧不慢拿起羊肉时被男人一把扣住手臂。
    掌心炙热,扣在她的肌肤上能感觉手指粗粝,手臂肌肉坚硬似铁。
    肌肤颜色也成鲜明的对比。
    似是咖啡与淡奶油。
    段之愿这才抬眼。
    两两对视,终究还是她先移开目光。
    轻声说:“你给弄错了。”
    她不爱吃鸡蛋,更是不爱吃烟熏火燎的烧烤。
    啤酒也很多年没碰过了,还要靠着肉串的咸滋味才能勉强咽下。
    这一口张昱树没让她吃,现在喉咙发苦,看着他时又开始酸涩发胀。
    就当是啤酒搞的鬼吧。
    不是也是。
    张昱树用脚勾来个椅子坐在她对面,那盒锡纸土豆就摆在他眼前。
    烤之前就淋上几滴醋,味道才更好,曾经是他的最爱。
    现在也是。
    面前这一桌,都是曾经带她吃过的。
    也是这么个盛夏夜,哄她喝了一杯酒,就被他套出全部心里话。
    “酒量见长。”他说。
    “有点困了。”段之愿深吸了一口气,挺起胸瞧了眼外面。
    十二点的烧烤店依旧辉煌,吹牛扯皮吵闹的比比皆是。
    推杯换盏间的交情,全在酒里了。
    “你好忙的。”
    “嗯,所以没空伺候你。”张昱树眉目清冷,望着她的眼神淡淡的,像是在看陌生人:“我这不收酒鬼,你要是喝多了,我让你横着出去。”
    烧烤店里不要酒鬼,怕是世界第一人。
    段之愿信了。
    “我知道。”她抿了抿唇,又喝了一口,苦味让五官都扭在一起:“昨天就有一个横着出去的。”
    她在旅店楼上看见的。
    勾肩搭背进去,四个小时以后鞋都没了,由人抬着出来扔到出租车上。
    “知道就好。”
    张昱树起身离开,剩下的一瓶啤酒被他顺便带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段之愿当然不会走,她就坐在那里,也没有人赶她走。
    路遥电话里问她:【他能不能报复你啊?】
    段之愿拿着手机,犹豫了一下,回复:【我只怕他连报复我都不稀罕。】
    凌晨两点,最后一桌客人也走了。
    关了音响耳朵还有些不习惯,好像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有服务生开始扫地,聊着今天太累明天休息要好好睡一觉。
    段之愿放下手机,裹着毛毯倚在墙边。
    终于等到张昱树端着烤炉进来,她才站起身。
    “我,我给你结账。”
    “扫这。”张昱树指了指吧台,声音平淡。
    “我手机,没电了。”
    “出来吃饭不带现金?”他语气里的不悦毫不遮掩,声音快又鄙夷:“充电宝二十。”
    一边说,一边褪去穿了一天的背心。
    男人精壮的胸膛展露在眼前,整齐的腹肌和他刚毅的面庞相称。
    他越过她走进吧台,手背擦过她的裙摆。
    段之愿心中一颤。
    眼瞧着他换上新t恤,看都没看她一眼就离开。
    段之愿垂下眼。
    这个男人,是真的很讨厌她了。
    她没付钱就离开,有人刚要制止,就被霖子用眼神拦住,由着她走出大门。
    两点的街道一片寂静,偶尔有举牌逢人就问住不住宿,见了张昱树却没开口。
    他们都认识他,也知道他的饭店隔三差五就有警车光顾。
    只是奇怪地瞧着身后一直不急不缓跟着他的姑娘,人都走远了,才移开目光。
    前面的路犹如巨兽的口,又黑又寂静,再往里走连路灯都没有,只等着被黑暗吞噬融为一体。
    段之愿攥着斜挎在身上的包,小跑两步,跟他拉近了些距离。
    张昱树来的地方更像是个工厂,大门日夜敞开,外面一条滚动播放的led灯:【刷车十五元】
    他的房间就工厂最里面。
    男人背对着她拿出钥匙,终于开口:“你跟我做什么?”
    短暂的寂静。
    段之愿:“我的脚,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
    几秒后,头顶亮起一盏昏黄的灯泡。
    张昱树转过身,看见女人紧紧攥着背包带,露在外面的脚趾蜷了蜷,脚背上有几个红色斑点。
    门吱呀一声打开,黑咕隆咚一片。
    张昱树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管牙膏。
    尾部卷起,快用完了。
    他挤了一点在食指指尖上,蹲在她脚下。
    白色牙膏就覆盖住蚊子包。
    当他的指尖划过脚背,段之愿抬了抬脚趾。
    “痒……”
    男人没理会,又看向另一只脚。
    他的手法称不上细腻,倒是有些不耐烦。
    刚要站起身,却看见她及膝的裙摆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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