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就给我扇她耳光,扇到她愿意写为止……”
    —嘭!
    谈话间,巨大一声,教室后门被人从外踢开,一道阴影压进来。
    门边一阵风,卷起地上散乱的数学卷子。
    卷子上的名字写了翁星两个字,字体娟秀清瘦,像小楷一样工整。
    教室里大半的人都扭头看向后门,眼神里惊讶又藏着不敢惹的怯懦。
    临靠门边的几个女生连忙低头拿出桌肚里藏的小镜子补了补口红,还用梳子梳了梳刘海,挺起胸脯,时刻注意教室最后面的男生。
    就连刚戴着耳机做题的白枳也停下笔尖,回头看了眼刚踹门进来的男生。
    他很高,身形清瘦挺拔,肩背宽,侧身却很薄,穿着白衬衫和黑色校裤,系着领带,左胸口袋上别着黑色珐琅蓝底的班牌,上刻三个字:陈星烈。
    何惜玥也怔了下,凌厉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她喊:“陈星烈。”
    “你回来上课了。”
    目光从地上散落的卷子上移开,他盯着那几双还按着翁星肩膀的手,皱了皱眉,抬手不耐烦地扯了扯领带。
    少女脊背纤细,绑着高高的马尾,发卡别着砖红色蝴蝶结,后颈修长,如天鹅亭立。
    他扫了眼何惜玥,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厌恶,舌头顶了顶脸颊,冷冷道:“他妈玩够了没?”
    “滚。”冷淡,毫不带感情一声。
    何惜玥胸口闷了一口气,无法发作,还想说句什么的时候。
    白枳站了起来,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何惜玥,回你现在的班级去。”
    何惜玥红着脖子,脸白一阵青一阵的,最后盯着翁星不明意义地哼了声,转身就跑出门去。
    那按着翁星肩膀的几个女生也飞快松了手,转身想要回自己座位。
    陈星烈往旁边站了下,半挡住路,身高差距,低视他们,冷冷扫了眼地上散乱一地的书本。
    那几人连忙弯腰开始一本一本地捡地上的书。
    白枳这时刻开始充当起来好人,来收尾:“新学期开学,老师不在,我劝大家都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要不然,像上个走掉的人一样,回来施暴,挺丢脸的,丢的也不止是你们自己的脸,更是你家里父母,家族,公司,企业的脸。”
    “行了,做题吧。”
    教室迅速恢复安静,一直在外面看的陆行之也挎了个书包进来,走到倒数第二排左边的位置坐下。
    闹剧平息,那几个女生把书包和书都放进翁星的桌肚里,小心翼翼地查看陈星烈的表情,确认他没再责怪后轻手轻脚回了自己座位。
    揪着手腕红痕,翁星微低着头,看着书桌上的白纸,下巴紧绷,她抿着唇角不说话。
    肩膀被人用力按压的痛感还在,书上的灰和泥还在,那些侮辱人的话还回荡在耳边,而她们却连歉都没道就回去了,像一切从未发生过。
    仅仅是因为陈星烈看不惯,她们惧怕他。
    她的感受,她的自尊,算什么,微不足道而已。
    身旁座椅被拉开,陈星烈长腿一跨坐进来,书包塞进桌肚,人慵懒地靠着椅背,手骨修长,食指银戒的线条边缘冷硬而锋利,玻璃缝隙洒入阳光,勾得他整个人有种清冷的利落。
    他随手拿了个游戏机玩,长指操纵着游戏机里的人物,屏幕灯光反衬在他脸上,光线变幻,下颌线流畅清晰,鼻梁挺括,眼睛是很浅的内双,偏凤眸,认真起来很帅,散漫着冷漠看人的时候又不可一世。
    他玩了会儿游戏,班上转过身偷看他的女生已经有七八个。
    他一句话没说,当翁星不存在,又或者说从进这扇门开始,他就当不认识翁星一样。
    想起上次台风天前夕分开时他说的那几句话,翁星心悸难受得厉害。
    不会,再喜欢陈星烈。
    眼眶不自觉红了点,翁星动了动有些麻木的手臂,她把笔和书包都装进书包里,拉上拉链,拉链尾端还系着一个白色小熊。
    拉开椅子“滋啦”一声,她拎起书包站起来。
    走到过道上,她往前走。
    班级里的人应声看向她,看着她,又悄悄观察陈星烈的反应。
    男生冷峻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操作游戏人物的手指停了,一双深黑色眼眸淡淡地盯着翁星的后背。
    白枳捏着笔盖,看向她的眼神里不带感情:“你要干什么?翁星。”
    “换位置。”她的嗓音柔柔的,却带着一贯的坚定。
    这话一出,教室里一片唏嘘。
    “她怎么敢的呀?”
    “她坐那位置,都不知足。”
    “对呀,陈星烈都没说话,她先不愿意了。”
    “这是公然挑衅陈星烈,她完了以后。”
    …
    白枳拿笔盒敲了敲桌面,让教室安静下来,她盯着翁星,“规矩不允许私自调换座位。”
    “坐回去,翁星。”
    翁星没停步,继续往第一排的位置走去。
    “我说坐回去。”白枳提高声音,平静里带了不容拒绝的命令感。
    停下脚步,翁星背脊绷直,咬着唇角,眼睫轻颤,右眼睑下的红痣安静清冷,她静静回:“选座位之前我不知道同桌人选,我想换。”
    “我问过你,翁星。”白枳撕了张白枳,握笔习惯性写字,蜷曲了下手指,美甲有点亮,她眼里的光很暗,似有嫉妒不甘。
    “你今天坐的位置,是我们班女生坐不到的。”
    “呵”,陈星烈丢了手中游戏机,抬手揉了揉后颈,眼皮单薄敛上,他眼里窥不出情绪,嗓音低而磁:“让她换。”
    笔尖哗啦一下戳破纸页,白枳咳了下,调整情绪,缓缓道:“那我再改一次座次表。”
    “你坐第一排,翁星。”
    ……
    这天上午的课都没老师来,上了整半天的自习。
    翁星学生卡掉了,饭卡也没法激活,中午便只在超市买了面包吃。
    午休时教室里没多少人,大部分都回临时公寓睡。
    a班学习环境和住宿环境都比b班好很多。
    学校有单独为a班开设的食堂,图书馆,甚至体育场。而且a班除了住校生有宿舍外,走读生也有临时公寓住宿,可以午间午休,偶尔学得晚了不回家,晚上也可以住。
    临时公寓是两人间,阳台厅洗浴间配备齐全,只要缴纳住宿费就可以住进去。
    一个人也可以住,但是得缴纳全部的费用。不过可以通过自己找室友来分摊费用。
    家里有钱的,都不在乎那一万多块,大都是自己一个人住一间房,午休睡满一个小时,起床爱美的再换个漂亮鞋子,绑个发型,画个妆,回来上下午的课都来得及。
    因此午休留在教室里睡的,大都是成绩优异但家庭条件不好的尖子生,睡半个小时后起来,就开始继续写题。
    翁星刚转过来,对这些事都不清楚,所以看见教室里只剩下零零散散十几个人时还有点惊讶。
    但也没问什么,她往桌上垫了本书,就开始趴着睡觉。
    睡了一会,就感觉到寒冷。
    教室里冷气开得很足,而她又坐在第一排,就在空调下面,冷风净往她脖子里钻。
    头埋进手臂也冷的时候,她听见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头顶一直吹的冷风变小了,渐渐没了。
    翁星惺忪着睡眼,从手臂缝隙里往外看,一眼看见了一个穿学生制服的男生。
    他调高空调温度,还把扇叶掰上去。
    看清他脸的那一瞬间,翁星想到一个成语:温润如玉。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第6章 背叛
    冷气消弭,空气渐渐回暖,翁星手指感到一阵暖意,皮肤处细小的战栗也被抚平下来。
    而男生转身,寻了把椅子,轻手轻脚地坐在讲桌旁,他右手握着一只红色水性笔,左手边堆积了厚厚一叠理科试卷。
    他握笔的姿势很端正,低着头批改试卷时很专注,眉峰平敛,干净而严谨。
    衬衫袖口洁白而没有褶皱,纽扣一丝不苟地系着,男生眉眼清俊,握笔的手指骨节分明,除了笔尖摩挲纸张的声音,再无其余声响。
    他一直很安静。
    应该是在帮老师批改试卷,翁星默默想。
    不过,她似乎在上午并没见到他出现在教室。
    难道是其他班的,又或者说是实习老师,不对呀,他明明穿着学生制服。
    翁星有些好奇,不过心底莫名对未来生活生出了一丝期待。至少,这个班还有这样的人存在。
    换了边手臂枕,闭上眼睛,翁星安心睡下。
    …
    下午,缺席了一上午的老师终于捏着本教案姗姗来迟。
    他手里握着数学必修二的课本,翻开扉页,扫了眼台下的学生,还有几个在公寓午睡的女生没来。
    提了提眼镜,他也没责怪,“你们知道学习对你们意味着什么。”
    透明镜片微微反光,看不清他眼睛,他从粉笔盒里抽了支,转身在黑板上写上自己的名字:王定离。
    “当然,你们之中有半数以上的人不需要依靠自己努力学习功课以后就能过上很好的人生,你们选择缺席,旷课,我不批评。”
    那双镜片下的眼睛有些小,但眸光很精明,他扫了眼教室的人,最后在翁星身上停留了一瞬,“但是,最低限度得保证自己的成绩不被挤出a班。”
    “就像,刚走的那位同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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