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此刻的梁红玉还未有和完颜宗弼交手的机会。
    虽说人有重名,可沈约听闻那红衣女子自称梁红玉,其实就认定她是传说中的那个梁红玉。
    何也?
    就凭悄无声息接近此间,到近前才让他沈约警觉的女子,这世上并不多见。
    不过为求确定,沈约还是问了句,“梁姑娘……可认识韩世忠此人吗?”
    在场众人惊奇,倒多不知韩世忠是哪个?
    梁红玉脸现讶异之意,片刻才道,“沈公子如何知道世忠之名?”
    她这般称呼,让人都听出她和韩世忠实在关系匪浅。
    沈约却又飞快的确定一个事实,梁红玉对他沈约很是留意!
    并非他沈约自恋,而是因为他从来未接触过梁红玉,但梁红玉却知道他姓沈,若非特别关注,从鸨母口中知晓此事,如何一上楼开口就道出他的姓氏?
    当然,这种留意,无关儿女私情。
    沈约不等回答,楼下人声喧嚣,随即有人喝道,“本王出入宫中都是无人阻挡,来此竟有你方二娘推三阻四,你可是不想要脑袋了吗?”
    声音很是张扬,林灵素始终默不出声,此刻方说了句,“是郓王的声音。”然后再度沉默下来。
    众人有知道林灵素的,自然奇怪,搞不懂这个嚣张的道人在沈约的面前,为何如此安静。
    方二娘满是仓皇的声音,“郓王息怒,实在是……”不等她说完,楼下又有推搡之声,然后有几人大踏步走上楼来。
    沈约安坐不动,李彦却是起身迎了上去。
    先上楼的两人明显是宫中侍卫的模样,本来气势汹汹,可见李彦在前,微有发怔。
    哪怕有郓王撑腰,他们毕竟还是不敢公然得罪李彦的。
    那两人身后站有一人,锦衣玉带,映衬的他着实气度非凡,见到李彦,那人略显嘲弄道,“不想李总管居然会到这种地方。”
    那人自是嘲讽太监逛青楼,虚鸾假凤。
    李彦眼中闪过一丝不豫,却是笑道,“郓王请止步。”
    锦衣男子自然就是郓王赵楷,听闻李彦此言,赵楷双眉微扬,淡然道,“总管不过是负责后宫的事务,什么时候有权利管起本王的行动了?”
    沈约一见,感觉这两人平日只怕有些不合。
    李彦微笑道,“郓王说笑了,李某哪有资格对郓王指手画脚,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里虽是青楼,可先来后到的规矩还是有的,哪怕以沈公子的身份,都在耐心等待前客离去,郓王嘛,难道想要破例?”
    他皮里阳秋的一说,众人听闻倒都是露出错愕之意。
    众人早见到李彦对沈约的态度,虽然都感觉这个沈约大有来头,哪怕李彦都是不敢怠慢,可他们不要说见、以往听都没有听过沈约这般奇特的经历,自然无法明白沈约和赵佶的关系。因此最多以为沈约是和哪位重臣、或者和后宫皇后、贵妃有关之人,这才让李彦如此卑微。
    可李彦这么说,明显是将沈约摆在郓王之前的地位?
    这个沈约,总不是赵佶的私生子?有人已经这般猜想。
    沈约年纪看起来比郓王、太子稍长,难道说……他是太子的大哥,方得李彦这般拥护?某些人越想越是离谱,内心却觉得很是靠谱!
    毕竟赵佶的风流,众人都是清楚的。
    赵楷横了沈约一眼,沉声喝道,“沈公子算什么东西,能和本王相提并论?”
    崔念奴、梁红玉都是不由看了沈约一眼。
    沈约面色无改。
    崔念奴、梁红玉均在风尘中久了,自然阅人难数,见到沈约这般模样,都是不由想到——此子不动声色,制怒的本事远胜同龄人,着实是个极为厉害的角色。
    崔念奴更是心想——这姓沈的在李彦陪同下来见我,可见我之后,眼中却没有一丝男人看我的欲望流露。
    在崔念奴想来,这世上只有两种人会有这种表现,一种不是男人,一种就是圣人。
    可她当然不认为沈约是圣人。
    李彦嘴角有丝不易觉察的笑,缓缓道,“郓王莫要这么说。”
    赵楷冷冷道,“李彦,本王要你教如何说辞吗?”
    李彦淡然道,“下官不敢,只是天子今日曾言,沈公子所至,如天子亲临!”
    一言落,楼内鸦雀无声,太多人都是难以置信的看着沈约,搞不懂此人如何会有这种特权,哪怕赵楷也是脸色改变。
    李彦又道,“这是圣上的旨意,也是今日圣上在贵妃娘娘等人面前亲口颁布的,郓王说沈公子不是东西,难道是想说……”
    “住口!”
    赵楷喝道,“本王从未听过父皇有过这道旨意。”他自然是奔沈约而来。但他虽然是有备,却还没有和母亲交流过,并不知道宫内发生的真相,如今听李彦这般说,难免惶惶。
    李彦凝望赵楷片刻,“郓王觉得下官会假传圣旨吗?”
    一言落,哪怕赵楷也是不能反驳。
    假传圣旨可是掉脑袋的罪名,李彦没疯,所有人都看的出来。
    可李彦没疯,那疯的好像就是天子赵佶。
    众人虽对赵佶的荒唐行为有了某种程度的免疫,可如今还是讶异这个天子的离谱。
    可赵佶再离谱,他的旨意,众人也只能听着执行!
    不尊圣旨,哪怕郓王也承受不起这个罪名。
    李彦皮笑肉不笑道,“郓王之前没有听闻这道圣旨,不知者不怪。如今听了,下官就当郓王知晓了。下官的确传达了圣上的旨意,以后若是因此出了问题,那就并非下官的问题。”
    有问题的是那些听旨不从之人!
    赵楷眼珠急转,不想还未等给沈约一个下马威,就被李彦使个绊子,但他终究不是蠢的,随即道,“沈公子,本王不过和你开个玩笑,沈公子不会当真吧?”
    沈约回道:“沈某如何会当真!”言罢笑了起来。
    楼中气氛顿时轻松了些。
    赵楷笑容才起,随即凝固,因为沈约接着说道,“毕竟不尊圣旨,掉的不会是沈某的脑袋。”
    第1650节 男人的解决
    众人本来有些放松,听沈约提及掉脑袋一事,顿时紧张起来。
    赵楷怒容涌现。
    梁红玉却是眸光闪亮,饶有兴趣的看着沈约。
    场面再度剑拔弩张。
    崔念奴一旁蓦地道,“沈公子着实风趣,嬉笑怒骂,皆是文章。”
    她轻轻一言,就将众男人的目光引过来,随即楚楚可怜道,“这里是念奴蜗居所在,招待不下许多贵客,想沈公子还是不满奴家怠慢了公子,这才动怒。不如奴家自罚三杯,请沈公子息怒如何?”
    佳人软语相求,任凭哪个男人都难当众打脸,沈约看来也不例外,“崔小姐说笑了。”
    一旁那俊俏的奴婢早捧上酒壶,为崔念奴斟上一杯酒,崔念奴眉头微蹙,拿着酒杯略显为难的样子。
    朱敦儒一旁道,“若是可以,朱某愿替崔小姐罚上一杯。”
    李若水却不吭声,他毕竟是有官职在身,不像朱敦儒孓然一身,是以很多事情,朱敦儒可以当着郓王、大内总管面前做得,他还是要克制自己的举动,虽然他亦怜香惜玉,不想崔念奴受罚。
    沈约刹那间将众人的神色看到眼中,暗道这个崔念奴蛊惑男人的本事着实了得,哪怕李若水一团正气、朱敦儒有儒家之仁,终究不过是被这女子玩弄于掌心的工具罢了。
    他心知肚明,却是含笑不语。
    崔念奴见状,轻声道,“朱先生盛情,奴家心领,但这是奴家向沈公子赔罪,若不亲饮,如何能表出奴家的歉然?”
    她随意一语,让朱敦儒更是觉得这女子的明理。
    沈约知道崔念奴仍旧在用计——将自己置于弱者博取众人同情怜惜,他仍旧不语,但他看到赵楷的忿然。
    崔念奴饮了一杯,脸上微红。
    那俊俏的奴婢再度斟酒,崔念奴喝了第二杯后,脸上如染了胭脂般,更增风情。
    见崔念奴随即端起第三杯酒,赵楷突然上前道,“沈约,欺负个女子有什么本事?”他认定崔念奴是在为他说话,身为一个皇子,当然要为崔念奴出头。
    沈约暗想,我是什么都没做,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人了?
    不过他也知道荷尔蒙激发下的男人都少理智,更何况赵楷这种骄横惯了的男人,上了崔念奴鱼钩的又多了一人。
    崔念奴这般作态,显然是在等赵楷出头,而赵楷就在当这个冤大头,一把夺过了崔念奴手上的酒杯,“这杯酒,本王替你喝了。”
    崔念奴眸光流转,急声道:“这如何使得?”想要出手拦阻,但赵楷早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崔念奴看似急的手足无措,望向沈约道:“沈公子……”
    赵楷摆手道,“沈约,今日本王至此,本是想见见你的。”
    沈约喃喃道,“但沈某今日到此,要见的可不是郓王。”
    他说的声音不高,在场众人都是听的清楚,暗想此人这般下逐客令,连郓王的面子都不给,实在是少见的狂妄之辈。
    赵楷着恼,可经历了李彦这一关,知道自己的身份无法压得住沈约,眼珠转转,“本王听闻父皇对你很是器重。”
    梁红玉微有异样。
    崔念奴亦是侧耳倾听。
    她们始终搞不懂沈约的来头,只盼赵楷多介绍下沈约的事情。
    不想赵楷对沈约也是了解甚少,若是了解太多,他多半早就掉头走掉。
    “但身为男儿,本不应该将怨气发在女人的身上。”赵楷昂声道。
    沈约喃喃道,“你终于说了句有道理的话。”
    赵楷没有听清沈约的言语,只听到道理两字,随即道,“不错,做人是要讲道理的。”
    沈约暗想,你长这么大,估计头一次在讲道理了。
    赵楷眼珠转转,“崔小姐这杯酒,我替他喝了,沈约你想必很不服气,多半还要找崔小姐的麻烦。”
    沈约暗想,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到现在为止,都是你赵楷无事生非,崔念奴布下个温柔陷阱,朱敦儒还迟疑的往里钻,你却是毫不犹豫的不顾生死跳下去。
    但他看多了这些人鲁莽的举动,也知道这些人找事就和苍蝇见到屎一样,你哪怕再是申明自己对屎没有兴趣,可却阻挡不了他们对屎的热情,而且他们还会怕你和他们争夺。
    “郓王看起来有解决的方法了?”沈约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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