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一切平息时也已入夜。
    晚间刚下过一场雨,屋檐还滴滴答答落着水。
    这偌大的尚书府灯火阑珊,自周尚书被罢免后便门可罗雀。
    短短一月间遭逢变故,天翻地覆。
    周裴安望着落水竟出了神,也不知兄长如今是死是活?
    私心里他竟觉得兄长这般死去甚好,她身边便没了旁人,可却又想兄长还活着。
    “……嫂嫂,她可睡下了?”
    周裴安忽地问向身旁小厮,先前忙乱竟也未顾得她。
    与他一同长大的小厮本应最知少爷心事,可连他也未曾看出半分周裴安心中窥视之意,答道:“少奶奶在灵堂为大少爷守灵。”
    周裴安一瞬攥紧了拳,眼神晦暗,活人定能胜过死人。
    *
    因果律,你有考虑我的感受吗?你有在乎过我吗?因果律,我们不在爱了吗?
    寒心,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真正的失望,不是泪流满面。
    袖真看着手腕上与小瘸子纠缠的命运线想哭!想噶!想发出尖锐爆鸣!想在地上阴暗扭曲爬行!
    命运线便是时间轴中的主线,它是模糊不清,无法观测的。
    唯一,且只有一条,其他皆为可能性。
    在过去以周裴安救袖真为定点,那么在无数种可能性中周裴安都选择了救袖真。
    这便构成了因,需袖真偿还果。
    袖真:别看我表面平静,其实我早就疯了呢~
    假笑笔芯~
    命运线纠缠不清,这种因果最难偿还,如果这辈子还不清,那就下辈子下下辈子还清了再说。
    可袖真不想和人绑在一起啊!!
    对小瘸子不过是凡间一世夫妻,做做爱,调调情还可以,如若真要与他牵连到一起,袖真是不愿的。
    这种被命运摆布的无力感,真的很创!!
    灵堂内白帆被清理了个干净,燃烧过后的灰烬闪烁出零星火光。
    女子立于衣冠冢前,明明她一字未言,周裴安却能感受到她的伤感。
    能不伤感嘛!袖真都要哭成祥子了!
    周裴安顿了顿步子,迈步而入,出口打破一世宁静。
    “嫂嫂,夜已深早些睡罢。”
    袖真愣了愣,这小疯子什么时候来的?她这么没注意到。
    “这就回。”
    说话间于他错身而过,走出几步远后袖真突然定住不敢置信回头望向小疯子。
    时间在向前行走,过去那便成为定局。
    令袖真不敢置信的是,在无数次分叉的时间线中小疯子无一都做出了同一个动作。
    错身而过的瞬间抓了袖真的手,问道:“嫂嫂,兄长于你真就这般重要?”
    但现实却是等袖真走出几步远,他都没有动作。
    这是多么强大的克制力啊!!
    袖真顿了顿步子,走回去站定在小疯子面前,“你有话问我吗?”
    脚步声渐行渐远,空荡荡的灵堂唯有他一人。
    晚间的穿堂风刮过衣摆,好似在心头也开出个口子,空荡荡吹着凉。
    周裴安敛下眉目,他真想问她一句,兄长于你真就这般重要?
    可以何种身份?先前在家中二人从未逾矩过,倒是他,对嫂嫂心生绮念,实属不耻。
    闭了闭眼,就听那脚步声快步来到跟前,以及那句你有话问我吗?
    睁开眼便是那张心心念念的面庞,周裴安嘴角含了些笑,疑惑的轻嗯了声。
    袖真又把话重复了遍。
    袖真就是强迫症作祟,想在现实也听小疯子说一遍,然后……然后袖真没考虑过。
    反正跑了就是,明天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就好了。
    见他不回答,袖真有些不耐烦,“你就真没什么话想问我!”
    周裴安眉眼里的笑意渐浓,点了点道:“有。”
    袖真眼睛一下亮了,里面全然写着你快说,你快说。
    就听小疯子慢悠悠道:“晚膳可用了?”
    袖真:……
    气都气饱了,还吃,吃你个大头鬼。
    “用过了。”
    把话撂下,袖真转身就走。
    倒是周裴安眉眼间的卑意尽被柔色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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