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神的目光自然从总管身上落在了?她的身上。
    总管感觉压力一松,连忙请罪离开。战神也没有真?要惩戒总管的意思,等对方离开口,他方才揭穿了?黎丹姝先前?说的话。
    战神道:“我并没有找你?,是你?叫住了?我。”
    黎丹姝一本?正经说:“总归您要出门,有我跟着方便许多。既然如此,是您找我,还是我主动叫住了?您,其实没什么?所谓的。”
    战神垂眸瞧着她,对于她混淆是非又狐假虎威的行为?做了?评价:“巧舌如簧。”
    黎丹姝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她笑笑,优美地行了?礼:“谢谢您的夸赞。”
    战神:“……”
    面对黎丹姝,他也没有能说的了?。
    黎丹姝再自然不过地揭过刚才发生的一点小事?故,一派真?要随着战神外巡的模样问:“您打算去哪儿?”
    战神看了?她一眼,不知为?何,恶作剧心忽起?。他故意道:“血牢有死斗,罗禹邀我观赏,你?也要跟着去吗?”
    血牢死斗,听起?来就不是什么?赏心悦目的美景。
    黎丹姝不过停顿了?半秒,她就答道:“好啊。”
    “您应允了?我的请求,我也应有所付出。”说着,她还看了?看自己浅杏色的裙子,向战神征求意见:“不过这身衣服我很喜欢,染血太可惜了?,您介意我回去换一身黑色的吗?”
    黎丹姝穿杏色很漂亮。
    她原本?就生的粉面朱唇,杏黄将?她的颜色衬得越娇。身为?金殿侍女?,她不能戴贵重的首饰,周身上下,仅有一对红宝的耳坠为?装饰。此刻正因她的抬头,而轻微的摇曳着。
    在满是黑色的金殿中?,这是少有的、赏心悦目的美景。
    战神看了?她一会儿,转而向内宫走去。
    黎丹姝认出了?战神离开的方向,狡黠道:“您不去血牢了?吗?”
    战神没有因她揶揄而羞恼,他平和地回头瞧了?她一眼,方才说:“你?是我的侍女?,若是任由你?以这幅寒酸的模样前?往瑶池,太宇和摇光只怕要以为?我穷困潦倒。”
    战神领着黎丹姝走到了?他的私库,直接开了?宫殿的门,对她说:“我记得里面有几件不错的料子,去挑你?喜欢的。”
    黎丹姝明倒也不客气,她看了?看深不见底的宫殿,回头问战神:“什么?都?行吗?”
    战神听出了?她的潜台词,他意味深长道:“只要你?拿得下,无论数量。”
    黎丹姝即刻提着裙摆走了?进去。
    她本?来就喜欢漂亮的首饰衣裳,当了?侍女?也尽可能地挑最好看的衣服。如今老?板开私库让她挑,会客气就不是她黎丹姝了?。
    黎丹姝当年就搬空过红珠大人的半个朱阁,只要主人允许,就没有她不敢搬出来的数量。
    她撸起?了?袖子,正要尽情的挑选,忽而想起?什么?,又探出了?脑袋,去问战神:“既然您都?让我随便挑了?,能不能把丹宫顺便也暂时借给我住呢?”
    黎丹姝眨眨眼:“它离您的寝宫也近。”
    一处没主的宫殿罢了?,战神点点头就同意了?。
    黎丹姝在确定老?家又回来后,冲进战神的私库里,直接就按照她当年的屋子开始挑。
    她搬得兴高采烈、热火朝天。
    战神看着她从殿中?拿走了?昂贵的落日?纱,取走了?稀有的凝香毯,搬走了?流光藏星镜,戴上了?重宝朱丹冠。
    由黄金堑刻、玉石穿织而成的宝冠被她戴上脑袋,因为?梳的发髻不合适,宝冠在她的头上有些不稳。
    她看起?来很喜欢他的头冠,为?此竟然放下了?先前?看重的镇墟辰光环,双手扶着这头冠,双眼亮晶晶地回头问他:
    “好看吗?”
    她搬走了?太多她不应该搬走的东西。若是金殿总管在这儿,大概会被她的僭越冒犯而气到晕过去。
    然而此刻他站在这儿,瞧着她来来往往地取走他的东西,心里竟只有和她同样的欣悦。
    真?奇怪。
    明明他在被“掠夺”,可他不仅不觉得愤怒,反而只觉得愉快。欢喜他在这儿有这样的一座屋子,里面能有这些会让她开心的东西。
    战神静静望着她扶戴着他的冠,微微笑道:
    “很适合你?。”
    黎丹姝也这么?觉得。
    虽然这头冠有些小、造型又有些过于冷硬。可它上面织着的红色宝石鲜亮得宛如一颗炽热的心,堑刻着复杂纹路的金冠则正好是承载着它的珍贵灵魂。
    有了?这么?一只漂亮的头冠,黎丹姝觉得她也不需要其他的首饰了?。
    她将?看中?的所有东西统统搬出了?宫殿——反正战神也没说她只能搬一次,她可以花上一整个下午,把这些东西都?搬回丹宫。
    好在战神不像她这么?玩赖。
    他答应给出去,自然不会反悔。确认黎丹姝拿“够”了?,他给总管发了?信,让别人帮她将?东西都?搬回了?丹宫。
    在幻境的第三十二天,黎丹姝终于重新住回了?她的丹宫。
    只是她不睡大殿了?,战神半夜便换了?地方造访。
    黎丹姝在丹宫,除了?第一次瞧见他吓了?一跳,很快便和之前?一样适应了?。有时候她睡不着,甚至会陪着战神一起?熬夜,她拿走的东西很多,很方便半夜烹茶煮酒。
    有时候他们也会聊聊。
    黎丹姝会问战神为?什么?每日?半夜擦刀,他说是因为?刀睡不着。
    黎丹姝很难理?解一把刀为?什么?会睡不着,战神就给她演示了?一下什么?叫做半夜刀鸣。
    亲眼瞧见战神手里的刀在没人安抚的情况下,抖动尖啸得恨不能屠光金殿——黎丹姝离那把散着寒气的刀远了?点,发自内心道:“那您真?是为?了?大家牺牲了?好多。”
    战神说:“它吵我也休息不好,不算牺牲。”
    黎丹姝说:“怎么?不算,非得毫无私心才能算吗?损己利人听起?来是高尚,然而还是双方共赢更赚吧?”
    她扫了?一眼有些眼熟的刀,酒意微醺,说话难免放肆了?些。
    黎丹姝说:“你?还没有丢了?这把刀,这么?看,这简直是一利三方的好人好事?啊,放在五千年后,高低要为?你?供个祠。”
    战神听得好笑,他侧过头问黎丹姝:“祠是什么??”
    黎丹姝酒醒了?。
    五千年前?可没有生祠的说法。
    她看了?看战神,含糊过去:“就是夸你?的意思,我听总管说过,可能是魔界俚语吧。”
    战神若有所思点点头,他说:“或许我也该为?你?供个祠。”
    黎丹姝闻言顿住。
    战神和她一起?坐在殿前?,魔域的月亮明明是冰冷幽深的,照在他的身上,却隐隐有着辉光。
    他看着前?方,罕见地说出了?自己:“我很久没有像这样、如此长久地感受到宁静。”
    “你?难道是摇光的眷属吗?”他语气轻淡地开了?个玩笑,“你?比他还巧思善辨。”
    提到瑶池黎丹姝可不敢随便接话了?。
    她干脆指着前?方的池塘说:“大人,看,鱼跳出来了?。”
    战神顺着她的指尖看去,一尾漆红的长鲤正巧在月色下跳出了?湖面,在空中?画出了?半道完美的圆后,又跃入波光粼粼的水中?。
    战神看了?黎丹姝一眼,她看得正仔细。
    于是他勾了?勾手指,满池的红鲤便接二连三地、像是一条永不断绝的长链般,跃出了?水面,在黎丹姝眼中?,扑通扑通跳出了?一道道泛着荧光的红鳞拱桥。
    最厉害的一条,它跳到最高点的时候,仿佛连天空的月亮都?近在咫尺!
    黎丹姝从没有在她殿前?的池塘里瞧过这般景色。
    她不自知地睁大了?眼,像个孩子一样的发出了?惊呼声,目光半点也舍不得从湖面移开。
    而恰好,他也不想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脾气温和起?来的战神很好相处。
    再一起?看过月亮赏过夜湖后,黎丹姝与自己这位新老?板的关系也越来越融洽。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很快就到了?战神要回瑶池的日?子。
    对于战神参加天辰日?的决定,魔域分为?两派。一派觉得确实是时候让瑶池看看他们在魔域发展的实力了?,一派觉得既然已经离开了?瑶池就不应该再给他们任何面子,不去才显得他们对瑶池的不屑。
    只可惜战神的意志在魔域是绝对的,无论这两派怎么?吵,一旦他决定了?要去,问题就只剩下带多少人的事?。
    最终,总管帮着在愿意去的眷属中?挑了?一批,又帮着选了?一批能力尚可的侍女?,却不想战神却说:“不用他们去。”
    总管看着手里被退回的名单愕然道:“您一个人回去吗?”
    战神:“倒也不是一个人,我会带着黎丹姝。”
    他想了?想嘱咐总管:“准备好车辇,驾车去。”
    总管惊呆了?。
    先前?战神忽而将?丹宫赐给黎丹姝,又拨给她数量庞大的珍宝,已经十分令金殿侧目。如今战神要回瑶池,又一位眷属都?不要,只选黎丹姝随行——这里头透着什么?样的信息啊,黎丹姝要发达的信息啊!
    寄予烛,你?能耐啊!
    总管掌握着旁人都?没有的秘辛,回头就按照黎丹姝的喜好准备了?车辇。
    他还特意将?好不容易打听到的天辰日?的规矩去告诉了?黎丹姝。
    黎丹姝听完后说:“总管,你?今天说话……”
    总管谦卑道:“我是有哪儿说的不好吗?”
    黎丹姝:“你?今天说话怎么?这么?谄媚,你?生病了?吗?”
    总管:“……”
    他惆怅地告辞,临走前?在黎丹姝的梳妆台上瞥见了?个眼熟的东西。
    不过他并没有在意,心想应该是自己眼花看错了?,金冠大多相似,看错也很正常。
    毕竟战神再什么?宠信黎丹姝,也不可能将?代表他身份的朱丹冠赠出去啊。
    总管摇摇头,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这也就导致,当黎丹姝戴着那只重宝朱丹冠出现在瑶池时,明明察觉了?瑶池看她的眼神异样,却未能第一时间想到这只头冠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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