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接走到沙发上躺下来,双脚随意一蹬脱掉沾满泥土的鞋,客厅里顿时散开一阵臭味。
    他摸出遥控器,打开电视看了起来。
    妈妈说:“快累死了,你们先去洗个澡,我去做饭。”
    爸爸应了一声,直接走向卫生间。
    在这栋房子里,好像根本不存在第四个人。
    小红已经习惯了,抿抿唇,转身回了房间。
    她把门反锁起来,趴到床边拿出小盒子,对里面的麻雀说:“小灰,还好有你陪我,我一点都不难过。”
    大约一小时后,饭菜做好了,妈妈开始大声喊大家去吃饭。
    虽然他们不喜欢小红,但至少饭还是给的。
    烛月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一动,便彻底隔绝了外界的声音。小红抱着纸盒坐在床边,自顾自说着话,一点儿也没听见楼下的喊声。
    父亲和哥哥都已经到了,母亲也终于愤怒了,踏着沉重的步子快速上了楼,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的说着难听的话。
    她用力拧了拧门把手,发现房门被反锁之后更加生气,开始重重地拍打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烛月解除了声音的屏蔽。
    小红本来还在笑着和麻雀说话,忽然就听见门口传来大力拍门的声音和母亲的辱骂。
    她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一边大声回应,一边急匆匆地将小鸟放回床下,飞奔过去打开了门。
    门开的下一刻,母亲的巴掌便毫不留情地落在了她脸上,“啪”一声,响亮得吓人。
    小红却用力咬着嘴唇,一声未吭。
    烛月攥了攥拳头,忍下想撕碎对方的冲动,再次暗中使了坏。
    那原本安安静静藏在纸盒里的麻雀,就忽然大声鸣叫起来。
    小红猛然瞪大了眼,恐惧和慌乱的情绪立刻清晰的浮现在脸上,下一秒眼睛里就蕴起了泪水。
    她试图用自己的身体阻拦妈妈,可那弱小的身躯能有什么用?
    听见床下动静的女人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三两步走过去,弯腰从床下拽出一只纸盒。
    看到里面不停鸣叫的麻雀后,女人回过头,冷冰冰地看了女儿一眼,端着盒子直接朝楼下走去。
    出门时她还说了一句:“今晚别吃饭了。”
    “妈妈……”小红想追过去,可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才发现,她被推倒的时候崴了脚,一起来就痛得又跌了下去。
    烛月顺手扬起一阵微风,合上了房门。
    “怎么回事?”楼下餐桌上,父亲一边喝着酒一边淡淡的询问。
    母亲晃了晃手里的纸盒:“藏了一只受伤的鸟在房间里。”
    父亲“哦”了一声,没什么情绪地说:“扔了吧,这种东西很脏的。”
    “我知道。”她端着纸盒走出去,连盒子一起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内。
    小红坐在房间里,连灯也没有开,痛苦地抱着双膝,泪水一滴滴滚落下来,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次日早晨,夫妻二人和儿子照旧出了门,去农场做事。
    小红终于等到了机会,一瘸一拐地下了楼去找她的朋友。
    当她打开玄关门的那一刻,一眼就看见了前方草地里熟悉的纸盒。
    她努力加快速度赶过去,口中喊着“小灰”,却在看清里面的东西时浑身一震,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盒子里,是血肉模糊的一团麻雀尸体。
    它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就像被石头狠狠砸碎了又揉捏成一团一样。如果不是碎肉中夹杂着那么多羽毛,还有她昨天缠上去的纱布,谁也不会知道这是一只鸟。
    这样的画面对于一个五岁的女孩来说,冲击性实在是太大了。
    她愣在那里,过了好久才突然爆发,扑过去抱着纸盒嚎啕大哭。
    很久之后,她找来工具,在树下挖了一个小坑,将麻雀埋葬。
    当天晚上,一家三口归来时发现,小红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了。
    她面无表情的坐在楼梯上,目光冷冰冰的看着他们,不再像之前的每一天那样打招呼。
    夫妻二人都认为是他们扔掉了麻雀,她在耍性子——反正也没人在意她,爱怎样就怎样好了。
    可这一晚深夜,熟睡中的母亲忽然被一阵寒冷的风吹醒。
    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猛地坐起来打开了床头灯,只见窗户竟然是敞开的,白色窗帘被风吹得飘来飘去的,像极了恐怖片里的女鬼。
    她甩了甩头,抛开这种莫名其妙出现的诡异念头,起身打着呵欠过去关窗户。
    一低头,却发现窗台上有一团黑漆漆的东西。
    她侧过身体,让床头灯暗淡的光线照射过来,微微眯着眼睛凑近去看,几秒之后,发出一阵惊恐的尖叫。
    床上的男人被她的惊叫声吓醒,猛然坐起身喊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女人已经退开了好几步,恐惧地盯着窗台,声音颤抖道:“麻雀……是那只麻雀……”
    男人打开了房中的吊灯,明亮的光线瞬间溢满整个房间将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
    他快步走过去,看到那团血肉模糊的鸟儿尸体,眉头狠狠一皱。
    “我明明是把它扔在垃圾桶里的,它当时还活得好好的……”女人一把拽住丈夫的胳膊,眼睛里满是惊慌:“一定是她……那个带着诅咒出生的恶魔!她恨我抢走了她的鸟,就故意把它弄死放在我们的房间里吓唬我!”
    除了她还能有谁呢?他们都在农场做事,家里就她一个人。
    “杀了她,得杀了她!否则她以后一定会害死我们!”
    女人的指甲几乎掐进丈夫的皮肤里。
    他低头想了想,沉声说:“得慢慢来,如果死了人镇长不会不管的,我们要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烛月站在两人后方,闻言微微一笑,悄悄去了小红的房间里。
    她正在熟睡中,眉头却一直是皱起来的,神情忧郁得与这个年纪完全不符。
    他轻轻伸手去碰了碰她的眉心,冰冷的触感让她低哼了一声。
    他笑起来,温柔地说:“厌厌,我马上就来见你了。”
    这小小的天堂镇上也有一座学校,居民们可以自己选择需不需要让孩子去上学。
    当所有同龄的孩子都背上书包去学习的时候,年满八岁的小红已经开始去农场帮忙。
    虽然开始做农活了,她却反而变得干净一些了,因为现在的她可以自己做好一切。
    但即使这样,她依然没有朋友。
    在别人眼里,她是个越来越阴郁的孩子,沉默寡言,神情冰冷,对谁都没有好脸色。
    她似乎也没有交朋友的欲望,当一个小孩玩大冒险游戏输了,被迫来跟她做朋友的时候,她只冷淡的说出了四个字:“离我远点。”
    天堂镇选址就在没有人烟的偏远地区,农场则在天堂镇北边相距两公里的地方。
    那里有人工开垦出来的大片农田,还有鸡鸭牛羊等等家禽家畜养殖区,居民们可以通过在这里工作换取食物,也可以用钱来购买。
    镇长还会每个月统一在外采购一次,为大家买来这里没有的东西。
    前往农场路上需要经过一座没有被开发过的老山下,据说那山上有许多野兽出没,还有各种非常美味的野生山菌,但没人敢上山,最多在途经山脚的时候看看目之所及的地方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可只要存在,就必然会有出现意外的那一天。
    在小红到农场工作的第二个月,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出现在了天堂镇与农场之间的必经之路上。
    他被猛兽撕扯得面目全非,身上遍布抓痕,肚皮破开大口,内脏被叼出来散了一地。
    一直以来享受着安逸生活的人们都吓坏了,包括小红的父母和哥哥。
    在这座童话般的天堂镇上,这种血腥恐怖的事情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他们只凑近看了尸体一眼,就吓得脸色惨白,立刻退开老远。
    小红却站在尸体旁边,盯着鲜血淋漓的尸体,虽然也有恐惧,但心里更大的感觉却是疑惑。
    疑惑的是,明明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为什么她好像对此很熟悉,仿佛曾经经常见到呢?
    这是不可能的,她上一次见到尸体,还是那只被父母残忍虐杀的可怜麻雀。
    死者的家属很快得到消息赶来了,可就连他们也吓得不敢靠近,只能站在几米之外抱头痛哭。
    有人提议先拿东西把尸体盖上,但东西有了,却没人敢过来盖。
    于是他们的目光就落到了面无表情的小红身上。
    她默默拿起被单,过去盖上了尸体。
    这个八岁大,却因为营养不良而看起来只有六岁的小女孩,牵着被单一角,一点点将那具连成年人都不敢靠近的尸体完全盖了起来。
    她甚至还小心地看着地面,完美避开那些散落的内脏。
    这一幕处处透着不和谐的诡异场面,令所有人如鲠在喉。
    他们不会觉得她好大胆好厉害,只会觉得这个孩子肯定有问题。
    骆家夫妻两人尤其如此,他们对视了一眼,虽然一个字也没说,却能默契的看出彼此心里在想着什么。
    不久之后,镇上的两名治安官和镇长一起赶到了,经过简单的检查后,他们下了定论:是山上的狼群袭击了他。
    附近留下的狼脚印很清楚的证实了这一点,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
    镇长为了安抚死者家属,当场就给了一笔抚恤金,接着便是一番真挚的道歉和演讲,表示会立刻着手修建围栏,将山脚彻底围起来,让山上的野兽无法再下山袭击任何人。
    在镇长说话的时候,父亲骆阳看了看附近,压低声音对妻子说:“这是个好机会。”
    一个他们等了好几年的机会。
    这的确是个好机会——小红也这样想。
    第226章 你人真好
    虽然出了人命, 但农场的工作却不能停,土地里的庄稼可以暂时不管, 那些动物却每天都需要人照料。人们只能先在镇上会合, 再大批结伴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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