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之前被定格的一切又重新动了起来。
    小红立刻向前奔去,用比之前快了好多的速度一下子冲到大树下,当即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
    身后传来三头狼的狂奔声,她余光一扫,就看见它们四肢着地飞速掠来,一转眼就到了树下。
    她坐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双臂紧紧抱着树干,心跳如雷。
    剩下的就只有祈祷了,祈祷它们不会爬树。
    也许是玩家的幸运值生效,也或许这些狼人的设定就是不会爬树,它们急躁地围在树下转起圈圈,发出不耐烦的低吼声,不断用爪子挠着树皮想往上爬,却无论如何也上不来。
    小红见状终于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自己额头全是细汗。
    她抹了下汗水,心中暗想,从昨晚到现在的经历,是她这十九年来最刺激最恐怖的时刻了。
    不过,在这之前她从没想到,自己竟然这样都能活下来。她以为她只能依靠有着神奇力量的乌鸦小灰,或者那个神秘的男人。
    三头狼一直在下面守着不肯离去,小红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抱着树干耐心等待。
    她开始思考,如果这一切都是一场游戏,那她要用什么方法才能退出去?
    死掉吗——游戏里的角色如果死了,不会影响她本人吧?
    但脚后跟那道隐隐作痛的伤口正在提醒着她,哪怕这里是游戏世界,痛感也是完全真实的,还是不要死最好。
    那怎么才能完成游戏?她看了看下方的三头狼,慢慢整理着自己所知道的一切信息。
    这游戏的背景设定就是一座名叫天堂镇的小镇,它像童话故事里一样漂亮,有许多居民,有农场,有会说话的乌鸦,有一个拥有神秘力量的男人,他一直到在,只是现在使用了镇长之子的身份,还出现了狼人。
    作为玩家,小红的身份应该也不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
    首先这个人物是带着诅咒出生的,具体是什么“诅咒”她完全不知道,家人从来没提过。她幼年过得很不幸福,父母和哥哥都不喜欢她,甚至还想把她杀掉。
    而她……也在多年的欺凌中变成了一个坏人,年仅八岁就试图杀死亲哥哥,并且在那个神秘男人的帮助下失去了妈妈和哥哥——虽然不是她动的手,但说到底人也算是她杀的。
    这个要求是她亲口对男人提出的,对方只是照她说的去做了。这一切发展都是由她自己决定的,没有被任何事物左右。
    也就是说,这是一场自由度非常高的游戏,她成为了一个杀害母亲和哥哥的坏人,却也有机会做个原谅他们的善良的好人。
    这个游戏的目的是什么呢?体验不同的人生吗?如果只是这样的话,玩家随时都有可能体验够了,总该有个退出的选项吧?
    除非它有一个最终的任务,完成之后才能离开。
    小红失忆了,连自己“玩家”的身份都不记得,要不是误打误撞碰上这些狼人,现在也还被蒙在鼓里。
    那么最终任务是不是找回属于自己的记忆,明白这里不是她的世界,顺理成章地结束游戏?
    或者……是俗套的打败大boss——那到现在为止,称得上是boss的就只有那个神秘男人吧,他似乎非常厉害。
    再或者,这小镇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她必须找到它解决掉。
    她开始把注意力放回“自己”身上:如果任务的主线就在这个角色上面呢?
    她从小到大经历的一切,就是任务线索。
    想不出来……或许她本人的记忆就是最关键的部分,只有想起自己是谁,才能顺利完成任务。
    胡思乱想中,她又试着在心里默默想着调出属性面板,竟然成功了。
    只是因为没有可分配的属性,时间也不会再被暂停。
    她就在这树上一直待着,狼人们几乎把树干上的一圈树皮全部给挠光了,看起来急躁得恨不得能说人话,好狠狠骂她一顿。
    双方就这样僵持了许久,直到将近黄昏的时候,那些狼才终于失去耐心,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应该是因为饿了一整天,要去找别的食物了吧。
    小红多待了一会儿,确定它们不会去而复返,才急忙从树上下来,一路狂奔下山,极其狼狈地一口气跑回镇上。
    当她来到镇口的时候,那巨大的合照已经换好了。镇长和妻子并肩坐在一起,长发青年站在他们后面目视前方,眼角眉梢都透着一点淡淡的温柔,好像正在注视着某个心爱的姑娘。
    小红停下脚步,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心中蓦然一动。
    这一刻她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起那两个字:阿渊。
    难道他就是吗?他们是一起进入这个游戏的,但都忘记了?
    这不会……其实是一个恋爱游戏吧?
    “哟,这不是小红吗?怎么搞成这样啊?”住在镇口附近的李老太太刚好出来遛狗,见到她如此狼狈的样子吓了一跳。
    她现在还穿着一套短袖短裤薄睡衣,浅色的睡衣早就脏得不成样子了,胳膊和腿上也全是在密林间刮出来的浅伤,脚底都是泥,头发凌乱,脸颊也有一道划伤,像个正在逃难的流浪者。
    小红摇摇头没说话,只想快点回家收拾一下,再去找项康。
    老人却上前来拉住她,将她拉向自己家,一边走一边低声说:“你这个样子可不行的啊,人家会笑话你的!先去我家里洗个澡,我给你找点儿衣服换了再走知道吗?”
    小红眉梢有些意外的挑了起来。这个老人也是以前笑话她的其中一员,灾星什么的可没少说。
    没想到,现在对方竟然会主动帮她。
    她跟着进了老人家中,被直接领到了浴室里,等她洗完澡,门口已经搭上了一套干净的衣物。
    虽然是老人的样式,但总比自己那套脏兮兮的睡衣好多了。
    她换好衣服出去,看到坐在客厅里的老人,有点尴尬地绞着双手,想道谢,却忽然嘴笨得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这些年里,她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温暖。
    仿佛寒冬里熊熊燃烧的壁炉,从内到外暖得人昏昏欲睡。
    老人的神情其实也不太自然,毕竟她也跟其他人一样没少在背后编排这个年轻姑娘。
    只是说归说,再怎么觉得她不祥,在看到对方那么狼狈的情况下也没办法坐视不理。
    她完全可以想到,如果小红就那样穿过大半个镇子往回走,明天人们会传出多么难听的流言蜚语。
    她咳嗽两声,看了看窗外已经黑下去的天色,问道:“天都黑了,一个人敢走吗?我送送你吧。”
    小红摇摇头,干干巴巴的说了一声:“不用了,谢谢你帮我。”
    老人笑了笑,说道:“没事,记得有空来把衣服还给我就好。”
    她说着摸了摸自己身边的那只大黄狗,迟疑着问:“你弄成那样从外面回来……你爸爸怎么没找你?”
    这镇子不大,如果有人失踪或者怎么样,很快就会传个遍,镇长也会派人帮忙寻找,可她住在镇口却一点儿消息都没听见。
    唯一的可能就是根本没人找小红,这事谁都不知道。
    小红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落在那只大狗身上,脑子里忽然嗡了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最后却没有任何画面,只剩下了“旺财”两个字。
    她皱了皱眉,又听见老人说:“你不想说就算了吧,这事儿我不往外说,趁着现在天黑没什么人,你快些回去吧。”
    小红回到骆家大门外的时候,远远看见了正在那里来回踱步的项康。
    对方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出现,老远就抬头看了过来,下一秒直接跑向她,刚到身边便伸手来抱她。
    小红下意识地抗拒,但他的力气比她大很多,还是将她紧紧抱住了。
    他的头埋在她肩上,闷闷地说:“厌厌,你去哪儿了?怎么还受了伤?我找了你一整天,以为你故意躲着我不想见我了……”
    那声音委委屈屈的,带着一点鼻音,好像在撒娇一样。
    按理说这么好看的人做出这样的行为应该是让人心痒的,更何况他好像就是游戏昵称里的那个“阿渊”。可小红心里却没有任何感觉,甚至有一点微微的不适,只想快点将他推开。
    她脑子里便又蹦出一个念头:难道这个游戏是帮助即将分手的情侣重归于好的?
    那看来他们之间是没办法和好了,根本没感觉。
    她轻轻推开他,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心里却又忽然有了一点喜欢的情绪。
    真是太奇怪了,仿佛眼前这个人是被两个不同的人组合起来的,她喜欢这张脸,却不喜欢他的其他特征。
    也许她真的是个极端的颜控吧。
    小红烦恼地抓了抓头发,问他:“你自己的名字叫什么,还记得吗?”
    烛月愣了下,反问道:“怎么忽然这么问?”
    她不是在问他的名字,而是问他记不记得。
    小红想了想,又说:“那你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查看属性面板’。”
    闻言,烛月终于明白了。
    他心里微微一沉,假装照做,随后睁开眼睛说:“我看到了。”
    果然是这样吗?
    她问:“你怎么一点也不惊讶呢?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
    他摇摇头:“不,我也不知道,只是还有点懵……你是怎么知道的?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以前其实她身边的事他几乎全都知道,但最近刚好例外。
    因为戚望渊居然出现在了那天的晚宴上,可他跟关厌根本没在一个地方,不可能这么凑巧进同一个世界,除非有什么特殊手段。
    但他只是个人类,肯定不具备这种能力,那就一定是有厉害的人物帮忙。
    烛月所能想到的怀疑对象并不多,敢跟他对着干的更少,很容易就猜到了阎忌身上。
    所以最近几天,他在排查这个世界里跟阎忌有关的东西,并且计划找时间再去鬼界好好教训对方一顿,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小红把昨晚被绑走的事情说了,在说到躲在山上的时候,心里不知为何产生了一种想要隐瞒的感觉,便没有提狼人的部分,只说自己无意中触发了那个属性面板功能,才知道这可能是一场游戏。
    烛月刚听到她昨晚被掳走的时候就顿时怒火中烧,原本温柔地看着她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无比阴沉恐怖,令人对上一眼就感觉头皮发麻。
    他喉头动了动,转眼又露出温和的笑,温言软语的安慰她:“现在没事了,都过去了。厌厌,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以后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了——我现在就去帮你杀了她。”
    因为语气太轻柔,反倒显得最后那句话格外地可怕。
    小红愣了下,心想虽然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太可能喜欢他这样的人吧?反正现在是不喜欢的,哪怕他的脸真的很好看,让她想要一直盯着看。
    她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嘴巴也跟着说了一句话:“你有没有试过留短一些的头发,也许会更好看的。”
    话音未落,她就察觉眼前这个人的情绪变得更加愤怒,好像一颗马上就要爆炸的炸弹。
    烛月垂在身侧的手已经紧紧攥起来,手背上凸起了青筋,心里怒火滔天,恨不得立刻去把那个姓戚的给杀了。
    要不是担心杀了对方之后关厌不承认他们的赌约,他一定连一秒钟都不耽搁。
    “你生气了吗?”
    他看着她一脸疑惑微微歪头的样子,心里的怒气又一下子降了几个度,只觉得她的任何一点微表情都可爱得令人心里发甜。
    他笑起来,摇摇头:“怎么会呢,我明天就去理个短发,只要你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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