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是敞开的,午后的阳光洒满整座院子。
    周韫初怔住了。
    今天是姥姥的忌日,她偷偷来到四合院拜祭,一眼就看到了一个中年女人的背影,她以为这里不会有人来。
    女人一头干练的短发,身着黑色西装,飒爽挺拔。她听到动静回过身,阳光晃得刺眼,周韫初微眯眼睛,认出了她。
    以前的她眉眼间还存留一丝和善,现在则是冷漠又无情,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气场就压了过来,不怒自威。
    周韫初暗暗吁了一口气,心想怕什么?她又不能吃了自己。
    调整好状态,她挺起背脊,礼貌地唤了声,“何阿姨。”
    看着眼前不卑不亢的小姑娘,何颖异的嘴角扬起一个弧度,“你和你妈妈的确不一样。”鮜續zнàńɡ擳噈至リ:957c . com
    周韫初微笑不语。
    何颖异看不起母亲,她也如此,可她不想顺着她的话去贬低母亲。
    “只有你自己?”何颖异的目光扫了扫左右。
    周韫初点点头。何颖异接管周凌云的产业后声势显赫,还进了富豪榜,在聿城很有名望,自打姥姥去世后,她就只在新闻里见过她,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
    周韫初从容地问:“您怎么在这里?”
    何颖异沉默片刻,淡淡地说:“过来看看。”
    她的情绪不外露,隐藏得很好,周韫初看不透也猜不透,只是隐隐嗅到了一种沉郁的气息,陈旧潮湿,与自己息息相通,说不清是被传染了,还是投合。
    午后的阳光仍是那么炽烈,两人默然不语,耳边只有风的响声。
    不知过了多久,何颖异先开了口,“如果老师还活着,她一定会培养你做继承人。不过……”她话音一转,“你没这个运气了。”
    虽然名正言顺,但她也算是抢了周家的家产,周行芳可以不放在眼里,可周行芳这个未成年的女儿倒让她生出几分危机感。
    周韫初学习了她的面不改色,微微一笑,“人活着不止靠运气,我相信何阿姨深有体会。”
    这话说得圆滑,何颖异嘴角的弧度更明显了。
    她继承了没有血缘关系的异姓家产,运气加成不可否认,但她自身的能力也是出众的,周凌云对她很满意,才选择了她。
    危机感是有的,可这与欣赏并不矛盾。何颖异说:“如果我没记错,你应该快十五岁了吧?我今年四十五岁,我很好奇等你到我这个年纪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的?”
    “可能成为和您一样优秀的人,当然……”周韫初顿了下,从容地继续说:“也有可能超越您。”
    原本悲郁的心情放晴了,何颖异心生赞叹,不愧是老师的亲孙女!
    “三十年的时间,我等着你超越我,希望那时候我还活着。”
    周韫初说:“您一定会活着。”
    “谢谢你的祝福。”何颖异悠悠地笑了声,“生活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她的笑容和蔼可亲,很期待似的,打破了冷漠无情的印象,一恍惚,周韫初仿佛看到了姥姥。
    何颖异拿出一串钥匙,按照遗嘱这间四合院在周韫初成年的时候才能过继给她,不过,她想提前给她使用权。
    周韫初感到诧异,何颖异把四合院的钥匙放在了她的手中,郑重地嘱咐:“一定抓住了,不要丢了。”
    何颖异的神情变得严肃,一种很亲切的严肃。
    周韫初又恍惚了,鼻子一酸,视线变得模糊。
    何颖异拍了拍她的肩,转身离去了,周韫初握紧了手里的钥匙。
    女人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后,不知怎么,周韫初的心里有些落寞,她无奈地叹了声,要是自己的妈妈是这样的一个女人该有多好!听新闻说,她始终独身一人,也没有生育的打算。
    回到家里,周韫初一打开门就看到母亲蹲在地上擦皮鞋,那是赵盛益的皮鞋,她擦得很仔细。明明家里有保姆,可她偏偏要亲自去做,赵盛益看都不看一眼,早已经习惯了,专注地擦拭着手里的钓鱼竿。
    他最近喜欢上垂钓,不再去沾花惹草了,晚上也知道回家了,这对周行芳来说是天大的喜事,可周韫初察觉得到他不是变好了,只是对风花雪月有心无力,彻底地绝望了。
    家里的养生酒都消失了,她不用再面对那些形态各异的生殖器了,也算是件好事。
    晚饭时候,赵盛益和周行芳在聊天,周韫初默默吃着菜。
    “老宋是稳了,该想想给他准备什么礼物了。”
    赵盛益叹了声,脸色很黑。宋立辉要是当上了市长,对他是有帮助的,可他骨子里是忌恨的,看不惯对方爬得比他高,既抓住了钱财,又抓住了权势,更让他难受的是他清楚宋立辉肯定干了些不好的勾当,可他找不到把柄,拿捏不住他。
    “他喜欢神呀佛呀的那些东西,不如请尊菩萨送给他。”周行芳说。
    赵盛益心生厌烦,“真麻烦!”
    周行芳柔声安抚:“我来准备。”
    赵盛益皱了皱眉头,眼神带着几分嫌弃,“这些东西都是有讲究的,你可别弄错了!”
    “放心吧。”周行芳给他夹菜,“对了,我记得他家怀启跟时言一样大,比韫初大五岁。”
    母亲突然提到了她,周韫初警觉起来。
    “怎么了?”赵盛益往嘴里塞口肥肉。
    周行芳若有所思地说:“他家怀启应该还没定亲吧?不如结个亲家,我见过那孩子,和时言一样优秀……”
    “我还没成年呢!”周韫初忍不住地打断她的话,手里的筷子隐隐发颤。
    周行芳笑了下,“我当然知道,只是先定下来,好男人得趁早抓住了,以后你就是市长儿子的夫人了,他家儿子以后肯定也是走仕途,前途不可限量。”
    周韫初心头郁堵,不情愿地说:“与其当夫人,不如当市长。”
    赵盛益冷哼了声,“异想天开。”
    联姻确实可以考虑,虽然他很讨厌宋立辉,但和宋家结亲,他是不吃亏的。
    他对着周行芳说:“你跟少娟往这方面聊聊,看看他们家什么意思,彩礼可不能少了。”
    周韫初吃不下了,“我去写作业了。”
    她撂下筷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跟谁甩脸子呢?没大没小的东西!”赵盛益气得一摔筷子,如果不是惦记着那套四合院,他恨不得现在就把她嫁出去,
    周信芳连忙安抚他,“医生说你血压有点高,别跟孩子置气,对身体不好,我会说她的。”
    “早晚得被她气死!”赵盛益瞪着眼睛,呼哧呼哧地喘。
    周韫初冷笑了下,最好是被她气死,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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