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总管一怔,尚书大人还未进宫面圣,陛下是怎知小殿下怠慢没见贺若少主?又怎知沈大公子非温软性子?
    “...小殿下刚刚也并未回答,陛下怎知...”
    天子嘁了声,“因为朕是他老子。”
    砚公公默默闭上嘴,恭敬告退。
    各说各的竟也能知晓答案,真不愧是父子。
    也是,知子莫若父,且也肖父,皇后娘娘最是贤良端庄,小殿下这性子是十成十随了陛下,想当年陛下还是太孙那会儿,啧啧,不提也罢。
    半个时辰后,景白安疾步进了御书房。
    “陛下,小殿下...”
    景白安进宫时远远瞧见李凤璟带着贴身内侍大摇大摆出了宫,那内侍还扛了两个包袱,景白安讶异不已,箭步如飞赶到御书房,只他还未说完便被天子打断,
    “你派人暗中跟着,不必亲去,若遇到危险,只要无伤残,无性命之忧便按兵不动,先禀报于朕。”
    景白安愣了片刻才明白天子的意思,声音微变,“陛下真放小殿下去闯江湖?”
    天子扫了眼景白安眼底的焦急,冷笑道,“朕都不急你急什么。”
    景白安,“......”
    “小殿下总唤臣伯伯,臣难免担忧几分...”
    景白安有从龙之功,早年亦同天子相交甚笃,也只有他敢在天子面前说这话。
    “他唤伯伯的人多了去了。”天子没好气道,“你去问问朕的文武百官,有多少是受他这声伯伯蛊惑,三番五次包庇于他!”
    景白安,“......”
    大约是占了大半的。
    剩下的便是哥哥,祖父...
    他便是因这声伯伯,凭白比帝师矮了辈分。
    “一个个的,瞧把朕的长子宠成什么样了,还有你!人刚还说要撞死在你锦衣卫刀上,不就是仗着你锦衣卫向来护他,舍不得伤他!”
    天子越说声音越大,“简直就是无法无天!”
    景白安,“...陛下训斥的是。”
    “臣这就回去下令,日后锦衣卫谁也不许再对小殿下徇私。”
    天子一口气憋在喉中,“......”
    安静了半晌后,景白安似是没瞧见天子脸上的郁结,继续道,“陛下方才说若小殿下遇到危险按兵不动,可是有别的安排。”
    天子狠狠瞪了眼景白安,才道,“朕打算给他寻位师父。”
    景白安一怔,师父?
    小殿下如今的老师出自翰林院,但都心知肚明,小殿下及冠后便会被册封太子,届时自会选太傅,此时寻师父又是何意?
    “当年,唯帝师能教导朕,如今师妹已入世,想来也能教得了朕那上蹿下跳的臭小子。”
    天子缓缓道。
    景白安眉头微凝,“贺若少主?”
    怪不得昨日陛下故意纵小殿下出城,又安排一出劫匪的戏码,原来是欲让小殿下拜贺若少主为师。
    “可贺若族不得与朝廷...”
    “十年,足够了。”天子垂眸道。
    贺若族少主任国师期间脱离不了朝堂,所以做未来天子十年的师父,并不违反规定。
    他的皇长子一出生便受万千宠爱,养出了今日这般性子,虽也得百官真心拥戴,可若要入主东宫,继承大统,事关黎民百姓,必要加以磨练。
    翰林院压不住他,他便只能另寻良师,将他交给老师的长女,他很放心。
    而今他既一心要离京,他便如他所愿,只盼这一遭后,他能不负储君之位。
    景白安眉心紧紧蹙起。
    可当年帝师虽对陛下有教导之恩,却并无名分,这帝师还是帝师离京前陛下强认的。
    “那什么,咳,你...倒也不必太过较真。”
    天底下最好的父皇,嘁!
    景白安思索半晌,才反应过来天子是在回他刚刚说不许底下人对小殿下徇私一事。
    他弯了弯唇,俯首称是。
    天子眼尖的瞥见他眼底的笑意,抬手扔过去一支朱笔,“滚。”
    -
    贺若真从楚府回来,已是下半夜了。
    自当年母亲回贺若族后,再未与外祖父外祖母相见,自有许多话要她转达,外祖父外祖母亦思念母亲,便拉着她问了许多,直到夜已深,才不舍的放她离开。
    次日,贺若真是被宫人叫醒的。
    此时天还没亮透。
    贺若真揉了揉眉心,勉强清醒后才喊了进。
    今日需进宫于祭天台受封国师,接国师印。
    宫人鱼贯而入,贺若真没习惯人伺候,刚想说自己来便可,却在瞥了眼国师服后噤了声。
    她从未穿过如此繁琐的衣袍。
    待一切整理妥当后,已一个时辰过去了。
    贺若真在宫人的簇拥下上了辇,朝宫门而去。
    天子携百官已侯在宫门。
    贺若真下辇拜见天子后,便一同前往祭天台。
    敕封国师,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仪式很庄重,也很繁长,光是祝祷词便唱颂了一个时辰,最后以贺若真接下国师印受百官跪拜方才完毕。
    接下来便是持续了足足两个时辰的宫宴。
    这一通折腾下来,贺若真回府时天已经擦黑了。
    她还道总算可以安稳的睡一觉,却没想半夜圣旨突至。
    宣旨的砚总管已经离开。
    贺若真却盯着圣旨久久无话。
    皇长子闯荡江湖第一天,被绑架了,请她去救人。
    这大半夜的......
    贺若真抬手摁了摁额角,心中复杂一言难尽。
    小殿下被绑架,禁军,锦衣卫,三司哪个不能去救,为何偏要她去?
    且小殿下被绑架这么大的事,陛下竟还能沉得住气给她下旨,难道不是应立刻着人前去相救?
    宫中到国师府再快也得小半个时辰,有这个时间锦衣卫都能追出城百米外了。
    陛下此举是为何意?
    且小殿下是捅了绑匪窝么,三天被绑架两次...
    不对。
    贺若真缓缓直起身子。
    八岭湾遇上锦衣卫的事未免巧合了些,她在客栈听见小殿下呼救更甚。
    且先不说以陛下对小殿下的重视,如何能三番两次让绑匪得手,便说以小殿下的能力...就算是浑身糊住泥,也逃不过锦衣卫的眼睛。
    而那夜,他又是如何回宫的。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答案。
    这一切都是陛下安排的。
    少顷,贺若真起身拿起剑出了门。
    她便去看看陛下意欲何为,小殿下这一次又是如何被绑架的,是否又滚了一身泥。
    作者有话说:
    李凤璟:听我说,这次是真的,快救救我哇呜
    接下来就是欢乐的时光。
    第6章
    夜已过大半,林深处伸手不见五指,疾驰的马车打破谧静,惊醒枝头的鸟雀展翅而逃,惊慌半晌后架不住困意,欲寻新的枝头继续做黄粱美梦,却又被突如其来的马蹄声吓得扑腾乱窜。
    “有人追来了。”
    先行的马车上共有三人,一人高瘦贼眉鼠眼,一人矮胖满眼算计,还有一人...是位绝色少年郎,他被粗绳紧紧捆绑,嘴里塞着布条昏迷不醒。
    矮胖男子自也听到了马蹄声,黑着脸掀开车帘看了眼里头被迷晕的少年郎后,又重重放下,“再快些!”
    “驾!”
    高瘦男子狠狠落下马鞭,忍不住抱怨道,“先前我便说这货怕是招惹不得,你偏不听。”
    “哼!”矮胖男子阴狠冷笑了声,“这种上等货百年难遇,你舍得不碰?”
    高瘦男子眼底闪过一丝阴险,没再吭声。
    “干了这票就能金盆洗手。”矮胖男子继续道,“若实在追的紧,进了杋城便将货转手。”
    高瘦男子皱了皱眉,转手与直接给买家可差不少,不过眼下他们行踪暴露,怕也只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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