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微笑:“多谢陛下夸奖。”她状似无意中问道,“陛下事务繁忙,怎么今日有空到长春宫来?”
    张正在一旁听着就感觉皇后娘娘这话说得不太对,就好像娘娘不希望陛下来长春宫一样。
    但是皇帝的自信心和常人不同,他只觉得皇后在吃醋。
    “你是朕的皇后,朕不来谁来。”皇帝温和道。
    而听到这句话,皇后下意识地抬眸看相关皇帝身后的厂公,随后又重新忍住,低垂下眼眸。
    而厂公其实一直在观察,只觉得耐心即将要到达极限,刚刚丁贤跟他讲了事情的原委,也知道了这件事到底是谁在作怪。
    其实厂公在来长春宫前已经派人安排处理这件事了,只是他还需要看看皇后的态度。
    若是小皇后想要侍寝……然而还未曾谈出结果来,他们两个人就吵起来,最后皇帝也来了。
    帝后二人又交谈了一会儿,整个长春宫的人都以为他们渐入佳境。
    随后皇帝前去沐浴,竟还提出让皇后作陪。
    皇后一惊,想要说臣妾已沐浴,但皇帝已经转身走了。
    沐浴还是皇帝安排厂公去的,厂公看了皇后一眼,发现她仍低垂着头,就好像是不抵触这件事,心中肝火旺盛,却只能紧握拳,转身就走。
    皇后到底是这个时代的人,恐怕只会觉得皇命难违。
    但……
    他不允许。
    厂公最终决定按照原计划进行。
    而其实另一边皇后是在想一会儿要怎么脱身,一抬头就发现厂公走了,她顿时一团怒火上涌。
    怎么这家伙竟然无动于衷?!
    这么听话的吗!
    难道他真的想看着她侍寝吗?!
    怎么就走了?!
    巧夏来扶她,皇后低声问:“贺朝呢?”
    巧夏说:“娘娘,应当是按照陛下的吩咐,为娘娘与陛下准备浴汤了。”
    巧夏高兴道:“娘娘,过了今夜,您就是名正言顺的后宫之主了。”
    然而某位娘娘并不高兴,只觉得一团无名的火在烧。
    原本应当有对自己非完璧之身的紧张害怕,和面对皇帝的不安统统都烧成因为某人漠不关心的火焰。
    这团火持续到了浴池。
    皇后阻止了巧夏要换衣服的想法,随后屏退宫人,自己来到了长春宫的浴池。
    因为宫人们大约也知道帝后二人即将要做什么,于是也都听话地退的远远的。
    唯有张正,惴惴不安的退场。
    他真的绝望。
    明明厂公已经命令他拖住皇后了,但是皇后根本不理会,一意孤行,而厂公到现在还未曾回来。
    若是皇后娘娘真的和陛下成了好事,张正觉得自己肯定会因为办事不力而完蛋了。
    现在张正算是彻底明白,皇后娘娘已经被厂公盯上了。
    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被人知道了恐怕会成千古骂名。
    就算是见过许多大事的张正都心惊和不安。
    但是现实容不得他多想与多问,他也只能听令行事,若是有了差池,他的小命不保。
    张正都已经在想要不要找个由头闯进去,然后尽力阻止,被陛下责罚好过被厂公责罚,随后就听见隐约的一声清脆的声响,有什么破碎的声音响起。
    一旁正在整理衣物的巧夏也是一愣,她站了起来,正想要过去,迎春道:“巧夏,若是咱们这样闯过去,会不会怀了娘娘与陛下的好事?”
    张正用眼神拼命暗示迎春:没有!坏了好事更好啊!
    迎春完全没察觉到他的眼神暗示,而一旁的巧夏脸红了一下,随后像是向他们征求意见一般。
    “可是这样的声响……”
    迎春笑道:“巧夏妹妹,你还年轻,将来在宫里待久了就知道了。”
    巧夏大约也猜到了什么,为娘娘高兴,她也笑着朝迎春道:“迎春,就你取笑我!”
    迎春又和巧夏笑闹了几句。
    看着她们两人什么也不知道的模样,张正内心痛苦地走出了耳房,他先喊来了一个小太监让他赶紧去找厂公,随后已经开始思考要怎么样谢罪了。
    什么时候帝后同房还成了件坏事了?
    张正痛苦想到。
    而丝毫不知道外面人想法的姜穗,其实最开始她也是打算拖延时间的。
    光是看着皇帝就觉得辣眼睛了,那虚浮的脚步,浑浊的眼睛,黑眼圈与眼袋,姜穗实在不知道丽妃是怎么下得去口的。
    一定是真爱了。
    她坐在浴池的偏殿思来想去,最终决定见机行事。
    贺朝那家伙,给她等着!
    竟然还跑了!
    死吧!!
    他完蛋了!!
    姜穗越想越气,带着一腔怒火,披头散发来到了浴池。
    而便宜皇帝还不知即将面对某人的怒气,他人已经坐在浴池里了,原本包裹层层衣物内的肥肉被放了出来。
    姜穗的脚硬生生地差点一滑摔倒。
    白花花的一片,她眼睛要瞎了。
    工伤!
    一定是工伤!
    姜穗狠狠地闭了闭眼睛。
    皇帝朝她招手,“皇后来了。”
    见她仍穿着广袖裙,只是将头发散开,皇帝意味深长笑道:“皇后到底是年轻害羞,真是可爱。”
    姜穗:……
    姜穗已经观察了浴池四周。
    只见浴池中央有着雕刻精美的假山喷出泉水,而四周雾气缭绕,丝丝香味从熏香炉中袅袅升起,温馨又舒服。
    而精美的花瓶摆设高低错落,姜穗眼眸微微一眯,心下有了注意。
    而另外一边,厂公是去命人按照原计划进行,结果刚一出长春宫大殿,就收到丁贤气喘吁吁赶来的消息。
    兵部尚书没了。
    是因为儿子没了,又被姜家不要脸的话给气的。
    现下尚书府已经乱套了。
    就这么耽搁了半刻钟,等到厂公回到长春宫,就被丧着脸的张正告知,皇后进去了。
    张正只感觉厂公的气息一瞬间变得非常恐怖,恐怖到他都不敢抬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然而厂公什么也没有说,直接往浴池走去。
    宫人面面相觑,被九千岁一身煞气所惊,竟无人敢阻拦,唯一想要开口的巧夏,被张正和迎春一把拦住。
    迎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厂公煞气十足的阴沉模样,不敢让巧夏上前撞枪口。
    贵人们上前阻挡,或许尚且还有一条命在,但他们这些下人的命,可一点都不值钱。
    厂公只觉得通往浴池那条路非常的漫长。
    这一路上他似乎想了许多,但又好像什么也没想。
    他理智在告诉他,他已经失控了,现下及时止损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他发现自己他妈的就是理智不起来。
    只要想到永建帝那只猪手碰了她,他就只想剁了皇帝,挖出看她的眼睛,割下调戏她的舌头。
    带着满腔怒火与杀气的贺朝,一踏入烟雾弥漫的浴池,看到的却是躺在地上的皇帝,还有身子几乎都湿透了的皇后蹲在地上,用手探着皇帝的面孔,不知道在干什么。
    厂公怒火有一瞬间的刹车,他愣了一下,“你在做什么?”
    “啊——”皇后惊叫了一声,也吓了厂公一跳。
    皇后震惊地看着他,“你、你怎么进来了?”
    厂公上前,这才发现皇后在做什么。
    此时的皇后几乎浑身湿透了,但是衣服仍好好的穿在身上,她的发也被打湿,粘在脸上看起来可怜又可爱,正怔怔地,有些受到惊吓般看着他。
    而皇帝,则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像是一座肉山——
    如果忽略他头上淌出来的血痕的话。
    半晌,姜穗就看到原本面无表情的男人低低地笑了。
    如同地狱深处而来般畅快的笑从喉咙倾泻而出。
    男人抬眸看着她,戏谑道:“皇后娘娘,您这下——”
    他明明说着严肃的话,但是声音却很轻描淡写,仿佛不甚在意。
    “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啊。”他笑眯眯的看着她,“只不过娘娘运气好,遇到了奴才。”
    皇后有些被他如此的模样吓到了,说不出话来。
    厂公笑道:“娘娘,这一次您又欠下了奴才一个大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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