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彦廷的双眼顿时睁大,他猛然抓住了我的手,「我们去医院。」
    「去医院干么?」
    「当然是去验伤,你这个已经是家暴的程度了,一定要验伤报警才行。」
    一听到报警两个字,我立刻从他的手中挣脱开来,向他解释:「你误会了啦!这些不是都是亦翔打的。」
    他看着我,问:「亦翔是你老公吗?」
    「嗯……」
    「你下巴上的那些也是他弄伤的吗?」
    我不想承认,可是他的目光让我没办法说谎,我移开视线,不敢去直视他的视线。
    「我猜得果然没错,不管是不是全部都是他打的,但是他打伤你还是事实,我劝你还是去医院验伤一下吧,家暴这种事情如果忍气吞声的话只会越来越严重。」
    我低下头,小声地说:「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一时情绪失控才会这样……」
    他沉默了几秒鐘,低沉的嗓音随即从上方落下,「就是有你这种笨蛋,都被打了还在替打人的说话。」
    我没说话。
    「你爸妈知道这件事吗?」他又问。
    我摇头。
    「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不敢说,因为亦翔是我坚持下来的选择。
    「这个老公是你自己选的,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给我自己负责,不要跑回家里哭!」
    我记得当时我说要和亦翔结婚的时候,爸爸曾经对我说过这些警告,要是我跑回家和他们说起亦翔酒醉后的行为,我想绝对少不了爸爸的冷言冷语,甚至是一顿骂。
    「……就是不想说。」我说。
    其实,就连当初妈妈都没有很支持我结婚,她觉得我这个年纪结婚还太早,应该还要再多花一点时间认识亦翔才对。可是,对那个时候的我来说,四年的相处时间还不够久吗?我怎么不可能不了解亦翔?因为他,我才感受到一个属于家的温暖和幸福。
    然而,直到最近,我才渐渐发现或许我并没有我想像中的那么了解他,不管是不是单纯只是酒精的作祟,但那些的确都是他表现出来的样子,都是我不曾看过的模样。
    「为什么不想说?」他继续追问,「这么严重的事情不要连家人都隐瞒吧?」
    「不想说就是不想说啊!」我被他的追问弄得突然很焦燥,我抬起头,反问他:「那你呢?你跟念恩的事情还不是一样不想让江阿姨知道。」
    他的表情愣了一下,然后说:「别把我跟念恩的事拿来和你的事相提并论,这两件事的严重程度是完全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你跟我一样都在隐瞒家人啊。」我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开始跟他争论起这件事。
    「当然不一样。」他没好气地说:「我这么做都是有理由的。」
    「什么理由?」
    他叹了一口气,「我不想让我妈知道念恩的事是因为我跟她是不可能会有结果的。」
    「什么结果?」我纳闷地问,不知道他想说的和我所解读的意思有没有一样,是不是在说交往之后的结婚,然后成为相扶相持一辈子的家人?可是,我不明白的是他怎么会知道不可能,通常交往不就是希望能和对方一直走下去吗?
    他的表情顿时变得很犹豫,似乎不太想说,但犹豫了一下,随后还是开口:「因为我和念恩说好了明年她毕业之后就要分手,所以没有必要让我妈空欢喜一场。」
    「为什么?」我越听越不明白,觉得他们好奇怪,哪有人谈恋爱还有期限的?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他反问。
    「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他,他确实没有告诉我的必要,然后我想起了刚才的事,把他和许念恩祕密交往的事当作了筹码,「总之,你要帮我保守这个秘密,不可以跟任何人说,不然我就要去跟江阿姨说你和念恩在交往的事。」
    「你现在是在威胁我吗?」他板起脸,低声地问。
    「不是,我只是在跟你谈条件而已。」我理直气壮地说。
    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我们两个僵持了好久,最后他垂下肩,像是妥协了一样。
    「无所谓,反正被打的人也不是我,那是你家的事。」他不以为然地耸耸肩,睨着我说:「快点把口罩戴起来,看到笨蛋的脸我就觉得烦。」
    我撇撇嘴,把口罩重新戴上。
    「口罩还是换一个新的吧。」他把用剩的医疗用品递给我,「这给你,回去记得要换药,伤口尽量不要碰到水。」
    「谢谢。」我接过他递来的袋子,然后从钱包中拿出几张百元钞票给他,「这是药的钱,刚才真的是谢谢你了。」
    他看了我手上的百元钞票一眼,没有要拿钱的意思,抬眸看我,「刚才不是说了不用现在给我吗?我之后会送请款单给你。」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不管我怎么喊他,他都不理我,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渐渐走远的背影,不懂这么单纯的事情为什么还要那么麻烦送请款单?
    我忽然想起了他刚才替我包扎伤口的举动。
    他应该不会是要多收什么手续费吧?
    再次见到江彦廷是一个礼拜之后的事了。
    「现在有在公司吗?」
    午休时间刚结束没多久,我突然收到了江彦廷传来的简讯,在我回覆他说有之后,他很快又回传简讯给我说他人现在在外面,叫我出去一下。
    大概是来送前几天他所说的请款单吧?
    我拿起手机和钱包,便起身离开座位,走出公司。走出公司外的骑楼,我就看见江彦廷正站在一辆机车的旁边,手在置物箱里忙碌着,不知道在翻找什么东西。
    「彦廷。」我喊了他一声。
    他停下动作,抬起头看我,然后低应了一声。
    我走到他的身边,问:「你怎么有空过来?今天不用工作吗?」
    「要,我刚刚出来跑腿,刚买完东西顺便绕过来一下。」他关上置物箱,然后问:「有没有按时擦药?」
    「有。」我点头,「好像已经开始有点结痂了,变得有点痒。」
    「就算觉得痒也要忍住,千万不要去抓,不然会一直好不了。」他叮嚀。
    「这我知道。对了,你是来送请款单的吗?」
    「嗯,给你的请款单。」他拿了一张发票给我,就是那天在药局买医疗用品的发票。其实,我到现在还是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不当天跟我收就好?干么还要拖一个礼拜?
    「我现在给你。」我看了一下费用,从钱包中拿出对应的金额给他,「你点一下。」
    「不用了。」他接过钱之后马上就塞入口袋,连看都不看。
    「你不点一下吗?不怕我少给你?」
    「你不是那种会占别人便宜的人。」他说。
    「你又知道了?我们还不熟吧。」我讶异地问。
    他睨了我一眼,「虽然还不熟,但我看得出来你是个笨蛋,笨蛋是没有那个脑袋去想怎么占别人便宜。」
    开口闭口都在说我是个笨蛋,害我突然不想回他话了。
    「你的药还有吗?不够用的话,我这边还有多的。」他边问边打开了机车的置物箱。
    「嗯,药还够用,我昨天还有去药局买了一些纱布回来备用。」
    他应了一声,然后关上了置物箱。
    我觉得奇怪,忍不住问:「你是要拿什么吗?」
    「没有。」他摇头,「这几天你老公还好吗?」
    我愣了一下,没有想到他会问起亦翔的事,点点头,「他很好。」
    「我的意思是他还有打你吗?谁管他好不好?」他没好气地说。
    原来是这个意思。我摇摇头,「没有了,他已经恢復正常了。」
    亦翔又恢復了以往的温柔模样。可能是出自于愧疚,他这几天对我特别温柔,每天送我上、下班,晚上回到家还会帮我做家事,也没有听到他再抱怨工作很累的事情。
    只不过,每当我想起那天晚上他喝醉酒失控的模样,他这几天所给予的温柔反而让我感到害怕,就好像是在身处在一颗不定时炸弹旁边一样,害怕他随时都有引爆的可能。
    「那就好,总之你自己小心一点。」他说。
    「嗯。」
    无论心里有多少害怕存在,可是我能怎么办?亦翔是我的选择,是我这辈子唯一爱过的男人。如果不是他,我想我绝对没办法感受到一个属于家的温暖,所以当我在心里和这些恐惧挣扎的时候,我还是会努力去相信着他依然还保留着属于他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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