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善柔揉了揉差点在驴车里颠散了的筋骨,“我刚来,你就指使人干活,就是一头驴也得让人喘口气啊。”前……◎
    陆善柔揉了揉差点在驴车里颠散了的筋骨,“我刚来,你就指使人干活,就是一头驴也得让人喘口气啊。”
    前天熬的夜还没歇回来了呢,这一天天的,过的比驴还累。
    “行行行,我不催你。”文虚仙姑搬了一摞《陆公案》,“三卷一共十本,我都看了好几遍,第四卷 什么时候写完?我都等不及了。”
    居然“丧心病狂”的当面催更新。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陆善柔趴在罗汉榻上,捂着耳朵,“莫提了,第四卷 都快写完了,前儿大风大雨,把书稿吹到院子里,抢了一半,毁了一半,我不忍心看那些泡水了稿子,跑来北顶散心,你却在这里揭伤疤,哎哟哟,我心口疼。”
    为了接近魏崔城,我是下了血本啊!
    文虚仙姑立刻拿来纸笔,“你就在这里写,横竖都写了一遍,重新写一遍就是了。”
    不干那行不知道那行的难处,你说重新写一遍就写一遍?来来来,你来写!
    陆善柔搂着文虚仙姑的腰,“我的好师姐,求求你放过我吧,我今天只想抄写经卷,为我家人祈福,其他的一个字都不想写。”
    文虚仙姑听了,方不催她,“你就在这里抄经,我去忙了,今天应酬多。”
    “等等。”陆善柔叫住了师姐,从包袱里翻出一个西洋玻璃小瓶,“这是古喇水,是永乐年三保太监下西洋带来的东西,一旦沾染它的香气,半月不散,洗都洗不掉。北顶一共有九个功德箱,你偷偷往每个功德箱里滴上一滴,今天香客多,功德箱里的好东西自然会多,贼肯定忍不住用私配的钥匙开锁偷东西,到了明天做早课,所有人都在大堂颂经,你牵着细犬到各个屋里搜,定能找到贼。”
    来都来了,总不能袖手旁观,要为师姐分忧。
    “妙哉!妙哉!”文虚仙姑把瓶子放进袖子里就走了。
    陆善柔赶到门口叮嘱道:“一滴就够了!我只有这小半瓶,永乐年间的旧物,用完就没了。”
    陆善柔心里在滴血,九个功德箱,九滴古喇水没了。
    陆善柔回到袇房,抄了百来个字就又困了,一口气睡到黄昏,终于神清气爽,恢复了精神。
    温嬷嬷和凤姐从庙会买了药材回来,开始配药,温嬷嬷说道:“我认不得几个字,只看得懂黄历,所以如何用药,只能靠口口相传。听陆宜人说你读过书,这下省事多了,你一遍记不住,就拿笔先记着,慢慢背。”
    凤姐忙不迭取来纸笔,记下温嬷嬷的指点。
    此时庙会散了,北顶的香客也都走了,陆善柔沐浴更衣,焚香祈祷,也穿着一身紫色道袍,戴着紫冠,跟着文虚仙姑来到碧霞元君神像面前,与众仙姑齐颂经文,给家人们好好的做了一场法事。
    陆善柔念着经文,“……若有为善之人,而遇不善之事,必遇善人解释,是为神护……”(注:出自《碧霞元君护国庇民普济保生妙经》)
    出家三年,陆善柔已经将经文倒背如流,她背着经书,脑子掠过父亲、母亲、兄长、大嫂、大姐、大姐夫的身影,还有宅子里仆人们的音容笑貌。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善良的。
    每一个人都死的很惨。
    不仅仅是人,连看门狗都被毒死了。
    父亲陆青天半辈子都在做惩恶扬善的事情,他的家人们却遭遇了如此下场。
    为善之人,却偏遇不善之事。
    碧霞元君保佑,有此神护,我定能揪出真凶,为家人们复仇!
    陆善柔相信自己能够做到。
    到了二更,法事结束。
    文虚仙姑送她回禅房,昔日的师姐妹久别重逢,散步闲聊。
    陆善柔信步走过北顶每一个角落,“这些年,除了人,什么都没有变。”
    文虚仙姑问道:“你既然回来了,有什么打算?”
    陆善柔说道:“好好过日子呗,等房客们都搬走了,我收回所有房屋,修缮一新,那个宅子住得还挺舒服。”
    文虚仙姑用肩膀撞了撞她,“当着师姐的面,装什么呢?少女嫩妇的,守着作甚!寻个好的,再嫁便是。”
    噗呲,陆善柔笑了,嘴上说:“师姐啊,咱们两个到底谁是红尘中人?瞎想什么呢,没谱的事。”
    心里想着:魏崔城,给你机会就不知道你中不中用了。
    啧啧,文虚仙姑捂嘴笑道:“当年你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呢,那个周千户三天两头的往北顶跑,今天捐个香油,明天捐个金身,人家拜的那是碧霞元君,想的都是你啊。”
    陆善柔假装生气了,“师姐,你又取笑我。这么讨厌,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文虚仙姑立刻跳开,“哎哟哟,你怎么和当年说的话一样!估摸着过几天,又一个新姑爷就要来咱们北顶了。”
    陆善柔追着要打,文虚仙姑往前跑。两人追追打打到了袇房,温嬷嬷和凤姐坐在庭院竹床上乘凉,叽叽喳喳的。
    文虚仙姑说道:“温铁嘴在讲什么新鲜事呢?”
    温嬷嬷说道:“我的邻居的嫂子的娘家的村子,郑村,出了件大喜事,村子有个破皮无赖,叫做郑旺。郑旺是烂赌鬼,他有个女儿,叫做金莲,很小的时候被他卖了抵赌债,金莲几番被转手,后来被一个姓沈的通政司经历给买下来了。”
    凤姐低声说道:“是不是金莲被沈经历收用了,生了儿子,做了妾,郑旺成了半个岳父,从此耀武扬威,横行乡里?”
    金莲出身平民,是良家女子。女人啊,无论身处那个阶层,下场都是那么凄惨,她的悲剧,成了无耻恶父的大喜事。
    文虚仙姑嘘声道:“我还以为是什么新鲜掌故,这种寻常的事也好意思拿出来讲,温铁嘴,你这张嘴也有不好使的时候。”
    温嬷嬷瞪了一眼,“咱们在什么地方?天子脚下,眼光放大一些!一个通政司经历算什么?但这个沈经历不一般啊,他的夫人姓张,是当今皇后的堂妹。”
    文虚仙姑还是不服,“京城皇亲国戚还少吗?皇后的堂妹算什么。”
    温嬷嬷说道:“皇后的堂妹,也就是沈夫人,把金莲送进了宫,伺候张皇后,张皇后生的儿女都薨了,没办法,就让金莲伺候皇上,生了个儿子,就是当今太子殿下。郑旺成了太子的外公,你说是不是件大喜事?”
    轰隆!满座皆惊。
    尤其是陆善柔,“不可能!皇帝只有张皇后一个女人,后宫无妃,众所周知,太子是张皇后所生唯一嫡子。”
    温嬷嬷说道:“不封妃就没有妃了呗,只要是皇上的种,就是太子,写在张皇后名下,就更加名正言顺了。就是在民间,所有庶子名义上都是嫡母的儿子,不过是借着别的女人的肚子生个孩子,借腹生子,传宗接代罢了。”
    陆善柔说道:“这是谣言,小心被人举报到衙门。挨一顿板子,你这把年纪,受不住大刑。”
    凤姐受过刑,晓得厉害,说道:“温嬷嬷,小心祸从口出。”
    陆善柔脑子飞快转动着:难怪太子会离宫出走!陶朱口口声声说是来京城寻亲的!
    寻的那门子的亲?他应该听到谣言了,毕竟与他身世有关啊。
    温嬷嬷摊手道:“这几天谣言满天飞,连我都知道了,你刚回京城,即使我不说,你过些日子也会从别人嘴里听见,难道把我们都抓到衙门去?估摸衙门比今天的北顶还热闹,挤爆了!”
    但这一次怕是要来真的,太子出走八天,皇帝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不可能没有动作。
    陆善柔正色道:“打住,到此为止,温嬷嬷,从即刻起,不准再提此事,就是别人聊起,你赶紧捂着耳朵走开,别搭理。”
    文虚仙姑也点头说道:“我也觉得此事太荒唐,真的出事,天子雷霆之怒,连我和善柔恐怕也保不住温铁嘴。”
    温嬷嬷摆手道:“好好好,我不说行了吧。”
    陆善柔不信,“您得在碧霞元君面前发誓。”
    温嬷嬷合掌说道:“碧霞元君,我发誓不说了,若有违誓,要我摸骨牌次次输钱。”
    温嬷嬷最喜欢打牌,这个誓言对她而言就是毒誓了。
    陆善柔这才放心,心想:陶朱听到谣言,应该很难过吧。
    此时夜已深了,四人四散睡去,半夜,陆善柔被一阵骚动惊醒。
    她拿起桌上的西瓜刀,披衣出去,吩咐温嬷嬷和凤姐,“把院门关好,都不要点灯,装着无人。”
    过了好一会,骚动安静下来,文虚仙姑敲门,“师妹,是我。”
    陆善柔开门,“发生了什么事情?”
    文虚仙姑说道:“是锦衣卫来了人,把一个住在北顶袇房的香客抓走了,这个香客是刘太监的家眷,据说刘太监全家都被抓了。”
    陆善柔平复了心境,说道:“怕是和那个什么郑旺有关系,温嬷嬷,你还敢说吗?”
    温嬷嬷捂嘴摇头:打死也不敢说了!
    次日一早,做早课的时候,文虚仙姑牵着细犬,闻着古喇水的香气,找到了贼赃,也找到了贼主。
    文虚仙姑把剩下的古喇水还给陆善柔,“给,大神探,想要什么奖励?”
    陆善柔正要接话,外头来了个小仙姑,慌慌忙忙的进来说道:“有个锦衣卫魏千户,说要见陆宜人。”
    文虚仙姑听到锦衣卫,心里就不好了:难道昨晚还没抓够?还要抓我师妹?
    陆善柔听了,说道:“师姐莫慌张,魏千户就是我的租客,他应该……应该是来接我回去的。”
    文虚仙姑一听,附身过去,低声道:“我昨晚说过什么了?又一个新姑爷来北顶找你了。未卜先知,我真成了神仙。”
    作者有话说:
    第二案来了~~~这次会发很多盒饭,舟又要重操旧业了,叹气 。?
    第19章 为佳人社恐入澡堂,想吃鱼网来一家人
    ◎且说魏崔城去了广化寺给父母上香之后,一连跑了两个象房,去看他的宝贝大象们。一日不见,甚是想念……◎
    且说魏崔城去了护国寺给父母上香之后,一连跑了两个象房,去看他的宝贝大象们。
    一日不见,甚是想念啊。
    还是大象好,没有坏心思。
    每个大象都投喂了两个大西瓜,都是魏崔城掏私房钱买的,给大象解暑。
    和这些巨物待在一起,魏崔城心里无比的平静。
    天黑了,魏崔城盯着小卒们把象房里的粪便都铲干净,用水冲洗过了,才离开象房。
    大夏天的在象房待一天,身上有味,无论春夏秋冬,平日他都是回去提几桶井水把自己冲洗干净,今天有些犹豫,他抬了抬胳膊,闻了闻胳肢窝的味道,皱起眉头:倘若回去刚好遇到陆宜人,会不会被她嫌弃啊?
    魏崔城决定先洗一洗再回去。
    他去了一间澡堂,之前他从来不去澡堂,不喜欢看见一个个男人光着身子在面前走来走去,他本就不与任何人亲近,有人这么赤身裸体的靠近,他会不自在。
    所以,当他走到更衣的地方,看到一片白花花,就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想走。
    但是想到陆善柔捏着鼻子嫌弃的表情,他还是站住了,木木的在那里解开了腋下的衣带,后面有个壮汉弯腰下蹲脱布袜,臀部撅起,刚好碰到了他。
    啊!
    虽然只是轻轻一撞,魏崔城像是被马蜂蜇了似的,觉得火辣辣的难受。
    不行!这地方不能待!
    魏崔城连腋下衣带都不顾的系了,仓皇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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