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王殿下这样做, 就不怕陛下治罪吗!”昭意咬牙, 有气无力地问道。
    谁能想到恒王会和谢韵同流合污,她那天喝了魏泽倒的茶, 没多久就成现在这个样子了,魏泽应该是给他吃了什么东西,让她提不起力气,用不了武功,眼睁睁看着谢韵拎着包袱溜走,却没有能力阻止。
    魏泽放下茶盏,一张清风朗月的君子面庞上露出了纯良清澈的笑容,淡淡开口:“怕什么?本王有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过是受谢韵所托,好心照顾生病不能自理的云统领罢了,再说这都是谢韵的主意,陛下若是要治罪,也应当治谢韵的罪才是,干本王什么事。”
    治吧治吧,魏湛最好将谢韵这个狗脾气治得服服帖帖的才好。
    他小时候不懂事,压根不知道那本春宫图上面画的都是什么东西,只是一时兴起,拿着画笔临摹了大半本而已,后来这事被谢韵发现,临摹本被谢韵抢走,就再没有还过他。
    长大了之后,他们知道了那本春宫图上画的是什么,谢韵这个狗东西就会时不时提起这件事,只要有什么用他帮忙但他又不肯做的事,谢韵就会用这个来威胁他。
    魏泽保持住温润如玉的笑容,就算心中将谢韵骂了八百遍,但是依旧要装的云淡风轻。
    “云统领省省力气,不到盛阳城,本王是不会给你解药的,我这马车宽敞舒适,云统领就在这里安心躺着养病吧。”
    “恒王殿下就不怕谢大人这几日会有什么危险么,我不在她身边,就没人能贴身保护好她了。”
    魏泽侧眸,轻笑道:“祸害遗千年,死不了的。而且谁说没人贴身保护她了,云统领出身皇室暗卫所,本王的暗卫也是出自那里,相必应该是有能力一较高下吧。”
    昭意眼神立马警惕了几分。
    这个恒王居然肯将贴身的暗卫交给谢韵从差遣,又是知道谢韵女子身份的人,所以...这是陛下最强劲的情敌么?
    兄弟二人都心悦同一人?
    ......
    云间河的花船中。
    谢韵随着月娘子安排的指路人往里面走,直到停在那间最大的厢房门前。
    指路的姑娘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位姑娘请,嘉世子已经在里面宴请宾客了。”
    “姑娘可知里面宴请的都有哪些贵人?奴家提前打听一下,以免进去后冲撞了贵人们,若是不方便说的话,就当做音芸多嘴了。”谢韵垂着眉眼,嗓音清冷又柔婉地说着。
    “没有什么不方便说的,里面除了嘉郡王世子,还有宁王殿下和西溪山郡王这种权贵宗亲在里面,其余的就是各世家的公子们的了。”引路的年轻姑娘在这里做了许久,所以认识很多经常来花船喝酒的权贵宗亲。
    厢房的门打开,谢韵站在一群舞姬的后面进去,进去了之后就在一边摆弄着琴弦,随着两位琴师的音调弹着,基本上就是在浑水摸鱼。
    中间的舞姬们扭动着细腰,挥舞水袖轻舞,木台上面的权贵子弟们谈笑风生,边看美人边喝酒。
    人都的时候,他们的坐席都是按照地位排列的,最上面的当然是爵位最高的宁王魏潋,其次是溪山郡王和嘉郡王世子,再然后才是世家公子。
    酒过三巡,魏潋和魏呈对视一眼,见安排这场局的人迟迟未来,两人眼中均是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不知谢韵这又是在搞什么把戏。
    谢韵的口信早就半月前就送了过来,说是要来找他们喝酒,还让人拿走了他进出花船的玉牌,结果他们已经在这里坐了一个时辰,却始终不见谢韵的影子。
    魏呈凑在魏潋耳边,悄声说:“谢韵怎么回事,这个时候还没过来。”
    “可能是没溜出来吧,毕竟陛下安排在她身边的那些人也不是摆设,她想要在那些人眼皮子底下提前跑回来也是件难事。”魏潋猜测道。
    “也对。”魏呈点点头,觉得魏潋说的有道理,所以便退回来坐席上,转头扫了一眼隔壁的魏章。
    魏章年过三十,辈分比他们大,魏呈与魏潋若是按照辈分算,都该叫魏章一声堂叔的。
    今日是花满堂新花魁露面的日子,魏章闻信而来不奇怪,但是巧就巧在,他们来的时候正巧和魏章碰上了,又正好都点了花魁献舞,所以两拨人就客套着坐在了一个厢房中。
    眼看着魏章又在与一个样貌不俗的乐姬调情,魏呈不耐烦地移开了眼睛,思量着谢韵今日爽约,他们下次见了要怎么宰谢韵一顿,谢韵这厮抠得很,以前被家中妾室拿捏,现在独身一人,应该是不差一顿酒钱了吧。
    “姑娘怎么还带着面纱,屋中闷热,不如将面纱摘下来透透气。”魏章就喝得很多,他面色红润,此刻正盯着身边斟酒的乐姬,上下打量着这女子的身段样貌,光是看见那双惊为天人的双眸,他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揭开美人的面纱了。
    谢韵看着魏章搭在自己手腕上大手,掩下心中厌恶,笑着回应,“着怎么能行,奴家的家乡那边,女子都是带着面纱示人的,除非是已经嫁人,给自己的夫君看,不然其他人都是不能见到真实面容的,未出嫁就被看了容颜的女子,是会被族人笑话的。”
    “无妨无妨,这里是盛阳城,已经不是你的家乡了,你大可随意摘下面纱,不会有人笑话你。”魏章被美人清冷中透着柔美的眼睛吸引,听着她如清泉般淡雅幽若的声音,对面纱下的容颜更是好奇。
    他伸出手想去拨弄面纱,但却被美人柔嫩的小手挡住,看着那双含羞带怯的眼睛,他一顿心花怒放,温柔地哄着,“既然不想在其他人面前露面,不如随本王去别的厢房中可好。”
    魏章想要什么女子,向来都是肆无忌惮地强抢,他是皇帝的堂叔,有着溪山郡王的爵位,大多数人都是惹不起的,平民或是小官之家的女子被他玷污也只能忍气吞声,不敢张扬出去。
    若是放在平常,他早就直接扯下了美人的面纱,带回房去快活,只是今日有宁王和嘉郡王世子在场,他顾忌着这两位,又因着喝了一些酒,难得生出些耐心来。
    谢韵“深情款款”地看着魏章的眼睛,低下头羞涩的笑了,然后缓缓点了点头,“也...也好,奴家都听王爷的。”
    魏章大笑,搂着谢韵肩膀,将人带出了厢房。
    “我怎么觉得,这个乐姬是背影看起来有些眼熟...”魏潋看着魏章搂着那个乐姬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呢喃着。
    “哪里眼熟?”魏呈也顺着魏潋的视线看去,他视力极好,一见就看到了最关键的地方,探究的目光定格在乐姬手腕上的红痣处,就算魏章和乐姬消失在门口,也久久没有回神。
    “好像...是有些眼熟的。”
    魏潋看着神游的魏呈,奇怪地摇了摇头,噗嗤一声笑出来,说:“你在哪里寻思什么呢?我刚刚只是随口一说罢了,你在哪里琢磨上了。”
    “不对,不对...”谢韵从不爽约的。
    魏呈派人叫来管事的月娘子,认真问道:“刚刚厢房中那个蒙面的乐姬是哪家送来的人?”
    月娘子笑,觉得这位世子爷是贵人多忘事了,“听说是清歌坊的新人,属下确实没见过这位姑娘,但是...她不是世子爷您叫过来的么?”
    魏呈一愣,“我?”
    “对啊,她是拿着您的玉牌的进来的,若是没有您的玉牌,属下也不敢放生面孔进来呀!”
    见魏呈面色不对,魏潋怼了下他的肩膀,笑着问道:“怎么了这是,第一次见你这么关心一个清倌呢!你要是看中了,现在去将人叫出来也许还来得及!”
    魏呈放下手中就被,神色迟疑的看着魏潋,侧头小声低说道:“你说...谢韵有没有可能、已经到了?”
    ”
    第39章 、暴露
    闻言, 魏潋四处张望两下,然后笑着拍了拍魏呈的肩膀,“阿呈, 别说笑了, 我都没看见谢韵半个影子, 她怎么可能会来,而且她就算来了也肯定是要来找咱们的, 没道理自己一个人在这里闲逛。”
    “也对...”魏呈若有所思坐回了席位上, 仔细一想也觉得他刚刚的猜测有些荒谬。
    怎么可能呢, 谢韵怎么会是刚刚的那个乐姬呢,应该只是巧合和相似吧......
    可是他给谢韵的玉牌又确实在那个乐姬手里...
    魏呈照常与魏潋在厢房中喝酒, 但是他脑中一直在翻来覆去的想着谢韵这码事, 心中不宁, 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 厢房外面传来一阵骚乱声,管事的月娘子神色焦急地闯了进来,直奔魏呈走过来,覆在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听完,魏呈脸上的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他腾地一下从坐席上站起来,愣了一瞬,然后对月娘子吩咐了几句,月娘子领了吩咐出去了。
    魏呈看着厢房中欢声笑语的众人, 又缓缓坐下来, 他手指头有些颤抖, 一脸难言地看向旁边的魏潋,蠕动着嘴唇没有说出话来。
    魏潋一看魏呈这个样子就知道事情不妙, 他急切地眨眨眼睛,问凑近问道:“啧啧,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能让你急成这个样子,你别打哑谜,快说快说。”
    魏呈脸上神色变换,酝酿了许久才将自己的声音找回来,压低声音开口:“魏章...他被...”
    “被什么?”魏潋好奇无比,激动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快说啊!他怎么了!”
    “...被阉了,人没死,但是失血过多生死未卜,月娘已经找了大夫过来了。”
    花满楼和花船都是魏呈私下里的产业,在他的地盘出了这样的事,估计是少不了一番盘查了。
    魏潋掏了掏耳朵,怀疑他是听错了,“你没开玩笑吧!这...是方才他带走的那个乐姬干的?敢对皇室宗亲动手,不要命了!”
    “不知道是谁动的手,但也差不离,魏章被发现的时候,厢房里的乐姬已经跑了,魏章带来那些人出去报信,大理寺和提门司的人马上就到,这事捂不住,一会闹到了宫里,说不准陛下还得派禁军过来...”
    魏呈无奈地说着,脑袋里回想着那名乐姬的背影,心头慌慌。
    那乐姬是拿着他的玉牌进来的,虽然这事只有月娘和他知道,但是难免不会别其他人看见,她可千万不要被魏章的人抓到才好,不然肯定会牵连到嘉郡王府。
    想到这,魏呈再也坐不住,起身走了出去,魏潋不明所以,但也抱着看戏的心态跟了上去。
    ......
    大理寺和提门司的动作很快,没多久就包围了花船,将船上的人都堵在里面,不允出入。
    “官兵都到了,你来这里作甚?”魏潋跟在魏呈身后,走到了他们平常专用的那间厢房外面,见厢房内有烛光,他惊讶地顿住了脚步,疑惑道:“谁在里面?着间厢房是咱们落脚的地方,向来是不接外客的,怎么会有人在...”
    魏呈拧眉,沉着脸推开房门走进去,魏潋紧随其后。
    身着黛色长裙的女子立于屋中,她站在烛灯面前,用纯白的帕子擦拭着手腕上被溅到的血迹,表情冰冷,眸光凌厉。
    “你不就是...”魏潋张嘴就要喊人,结果话还没说出来就被魏呈眼疾手快地捂上了嘴,示意他不要出声。
    这里偏僻,外面没有什么闲人走动,魏呈松开魏潋,转身关紧了房门。
    “她、她...她可是刺客啊。”
    魏潋看不见女子的面容,只能瞧见她一点侧颜和裙摆上的血迹。
    这分明就是对魏章下手的那个乐姬,光是看她慢条斯理擦手的动作,魏潋就觉得下身一紧,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一双眼睛震惊地看着魏呈,“魏呈你搞什么,为什么要帮她?”
    魏呈叹息,已经想明白了今日的来龙去脉。
    她光明正大地站在这里,就是要强迫他们上贼船的意思,魏章在他的地方出事,他除了帮她隐瞒,已经没得选了。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
    “谢韵你...”魏呈盯着灯边女子的背影,极力压制着心中震惊,缓声说道:“你是女子?”
    “哪里有谢韵,魏呈你又在什么什么胡话啊。”魏潋自认为身手不好,没有和刺客对垒的勇气,所以紧靠在门边,以看傻子的目光看向魏呈,有些紧张地说:“我们还是快些出去吧,找人来将这个刺客抓住...”
    沾染上血迹的帕子被随手扔在了水盆边上,谢韵转过身来,挑眉笑着,“世子爷还是那么聪明。”
    见惯了谢韵和他们一起花天酒地纨绔不羁的样子,现在看她女子装扮的样子,难免一阵神情恍惚,觉得不真实。
    但这样的谢韵也不会让他生出什么陌生的感觉,因为那双眼还是如以前一样恣意狡黠,人还是那个人,变了个性别而已,
    魏呈神色难言,“谢韵啊谢韵,你这是要害我啊...要动手怎么也不选个别的地方,偏偏来我的地方祸害。”
    “世子爷多担待了,谁让魏章那个老东西就喜欢来你这地方呢,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谢韵边说边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解发髻,清冷柔婉的发髻被她三两下扯乱,珠钗都随手扔在了桌上。
    “提门司的人一时半会还查不到这里,你慢点,不着急。”
    见谢韵如此粗暴的拆头发,青丝扯断了好几根,魏呈纵是心中震惊到无以复加,但还是努力平静,将厢房中备用的男子衣裳取了出来。
    看谢韵的动作,他大概能猜到她想干什么。
    “是我疯了还是你们疯了...”魏潋靠在门边喃喃自语,缓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他盯着谢韵那张脸看了许久,终于从妆容上看出点不一样的感觉。
    明明是同样一张脸,她是怎么做到三两笔画成男子的?都说谢韵男生女相,但魏潋却从不这么觉得,他一点都没感觉谢韵是女子,也没这么想过,正因为一点怀疑的念头都没有,所以才久久不能平静。
    “...谢韵你...真是女子啊?”魏潋小心翼翼地走近了几步,在谢韵身边踱步,他甚至还想碰一下谢韵的脖子,看看脖子上是不是真的没有喉结。
    但是被谢韵的凌厉的眼神给吓退了。
    “...好可怕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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