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渊依旧细细地吻着,断断续续地道:“没有朕解决不了的苦衷。”
    陆银屏叹了口气。
    “不管以后说什么做什么,我只想你知道
    拓跋渊「嗯」了一声,双手游离肆虐,像是没有听进去。
    陆银屏气得薅了一下他头发:“色鬼,你听到没呀?”
    “色鬼没听到。”他笑着搂紧怀中人,“你夫君听到了。”
    昨日暴雨将歇,到如今天还未放晴。薄雾似的苍穹笼罩住瑰丽奇伟的元京,时有微风,比前几日凉爽许多。
    听着院内声音渐悄,李遂意这才命人端着饭食进来。
    陆银屏自小被外祖母带大,不太讲究汉家门阀里贵女的做套,凡事喜欢亲力亲为。拓跋渊幼时过得不算好,没有人近身伺候,是以自理能力优于常人。
    碰上两个不用伺候洗漱的主子,李遂意十分开心。将饭食放到外面桌案上后退去外面。
    伽蓝寺的伙食十分简单
    陆银屏正要去摸那个饼,却被拓跋渊打了一下手。
    “吃一半……”
    他将饼掰成两半,一半给她,一半给自己。
    陆银屏傻眼
    气冲冲地咬了一口,心里骂他用完就扔,一点都不心疼。
    拓跋渊看她气得像只兔子,两腮鼓鼓还不敢说话的模样也能触动他心弦。
    他开口道:“少吃点,中午带你去吃好吃的。”
    陆兔子顿时不气了,睁大眼望着他:“真的?”
    拓跋渊点头:“君无戏言。”
    这下她开心了,将刚刚的怨气全部抛诸脑后。
    屋内的人对坐而食,屋外的李遂意在训斥僧人。
    “早先说了,这处院落是供陛下休息的地方,闲杂人等不得入内……怎么几个月没来竟有人胆大包天地进来了?!用了炤间也就罢了,这碗筷也不洗洗……”
    没有洗碗的帝妃二人默契地没有讲话。
    匆匆吃完,尚有些饿的陆银屏抱着拓跋渊的胳膊向外走。
    “出去玩儿出去玩儿……”
    拓跋渊扣住她的腕子放在自己掌中,低声道:“朕先去找慧定商量些事情,再带你出去。”
    陆银屏不高兴地噘嘴:“您不会又要我等一天吧?”
    记仇,果然记仇。
    拓跋渊摇头:“不会,朕保证。”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陆银屏已经吃过一次亏,知道计划不如变化快的道理。
    她拉着他腰间束带不让他走:“我不信,除非您带我一起去。”
    拓跋渊扬起的嘴角垂了下来,静静地望着她。
    若是在之前,陆银屏肯定要怕了。但如今她似乎明白一些
    天子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可怕,或许他是个很好的人,外面的传言不过是对神秘的至高皇权的臆想。
    起码在她的认知里,天子虽然有些独断专横,但除了第一次拜访太后时发生的拔舌那事,他一向都非常好说话。而那次也并不全是他的过错。
    所以陆银屏觉得他其实待自己不错,面对此时面色沉沉的他,也没有当初那般害怕了。
    “你可以跟来。”拓跋渊道,“但你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陆银屏想也没想便重重地点头:“我答应……”
    拓跋渊勾起唇角笑,然而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四四,你就在外间听,有什么话等我们二人独处时再问。”
    陆银屏乖巧道:“铁妥儿!”
    拓跋渊带着她去了禅房,慧定正在自己房中等他。
    见天子携了贵妃一道前来,慧定并不惊讶,沏好茶端到她跟前:“施主请用。”
    陆银屏道了声谢,便看着他们二人走入屏风后相对而坐。
    她端起茶吹了吹,还未入口,便听到慧定说
    “当真要焚城?”
    “噗
    陆银屏一个没把持住,将茶水喷了出来。
    第五十一章
    密谈
    前朝凉都城燕京,天下第一重邦,占地六万亩有余,被昏聩痴傻的凉后主一道旨意辟出一半献予国丈,美其名曰「天下共享」。
    天下豪杰立杆而起,然而人安逸久了,打起仗来都有些力不从心。
    于军事一道天赋异禀的鲜卑人南下,一举攻破燕京,建立如今大魏。
    鲜卑虽为异族,但十分虚心好学,入京后便学汉话礼仪,对待汉人十分友好,相比较从前凉主执政之时受到了更多优待。
    然而一部分人依然无法接受鲜卑人入主朝堂,在外大肆宣扬鲜卑残虐屠城,在内密谋反叛。太祖无法,只得将京都向西南迁移,最后来到了元京。
    元京民风淳朴,人人好客,相比燕京更为容易接纳各族人士。太祖将此地定做大魏京都,唤做「元京」。
    元京占地九万亩,依山傍水,四季分明,南北商贾来客熙熙攘攘,不到十年繁荣便胜过往日燕京。
    而燕京则是反叛者的聚集地,是已破灭的大凉最后的希望。
    慧定偏头看过来,拓跋渊只淡淡地扫了一眼。
    陆银屏掩袖咳了几声,将桌上的水渍用一旁抹布清理了,便再未出声。
    慧定转过头来继续道:“三年前你说过,如今再次提起,可是碰到什么事?”
    “数十年前造下滔天罪业,以致病疠顽疾加身,燕京一直是先祖的一块心病。”天子声音泠泠,“既然都不敢碰,便一把火烧了,再无后顾之忧。”
    陆银屏缩了缩脖子,倒不是为燕京剩下的百姓担忧
    慧定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
    “一面修行,一面造杀,君主以为二者能相抵消?”
    陆银屏坐了一会儿,没听到他回答。
    她正百无聊赖地转着茶杯之时,听拓跋渊道:“善恶变化,殃福异处。庶兄有异心,前朝有余孽,朕半生皆苦。如今……”
    他似乎朝这边望了一眼,便压低了声音,“如今寻到了人……朕只能……”
    后面几句饶是她支棱起了耳朵也没听清。
    慧定又道:“人有至心精进,求道不止,何愿不得?陛下既有此心,定能扫除余孽,得偿所愿。只是贫僧观她容色清丽殊妙,不似邪祟之辈,那物于你有用,于她却无用。”
    拓跋渊默了一瞬。
    “本就是为她而求。”
    陆银屏听得云里雾里,但是已经开始不耐烦。毕竟没怎么逛过元京,比起与她八竿子打不着的燕京,她对今日充满了期待。
    慧定又与他耳语了几句后,两人才站起身自屏风后走出。
    陆银屏赶紧站起来,然而看到拓跋渊此刻的表情时,却像是不认识他一样。
    他面容酷厉,眼神冰冷,而在看到她时换上一副表情。
    “走吧。”他温和地道。
    陆银屏觉得他今天脸变得有些快,心里有点儿害怕,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他走。
    慧定送他们到禅院门口后便没有继续。
    拓跋渊执了她的手,带她向外走去。
    古柏森森,时有蝉鸣。陆银屏想起他刚刚说的话来,有些不太自在。
    拓跋渊看穿了她的局促,低声问道:“害怕了?”
    陆银屏想了好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他没说什么,带着她走至院外马车前。
    元京御道十分宽阔,可容九车并驾。车辕很高,陆银屏正思索着如何优雅地爬上去时,天子伸出宽大手掌。
    她抿唇一笑,将自己的手放进他手心。
    轻轻一带,被他拉上车。
    四角金铃声起,车轱辘缓缓向前而行。
    陆银屏上了马车后,不像昨日生气时那般缩在角落,大大方方地偎在天子身侧。
    拓跋渊伸臂一带,将她搂进怀中。
    他执起她的左手,看着皓腕上的佛珠,又一次嘱咐道:“不能摘下,可记住了?”
    陆银屏伸手一撸,将佛珠摘了下来。
    拓跋渊替她重新戴上,又去掐她肋下。
    “气我是不是?”
    “啊哈……哈……”陆银屏笑得喘不过气,“痒……”
    拓跋渊这才停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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