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逾忙不迭解释:“不是不是,就是你不要帮我立flag的意思。立flag会倒……对不起哥哥,我不该跟同学学了个新词就乱用,下次不会了。”
    江憬听出她的紧张,在电话那端风度翩翩地说:“我不是在怪你,是在虚心向你请教,向你学习。阿逾,你很好,要对自己有信心。”
    要不然还是别学了吧……
    桑逾现在很惶恐。
    她当然知道她很好,只是唯恐教坏了江憬。
    他这样一位金尊玉贵的世家公子,可不能沾染俗世的尘埃。
    以后在江憬面前说话还是注意点吧。
    他们虽然只相差六岁,但是一点也不像一辈的人啊。
    出于害羞,她没说两句就挂了电话。
    挂断电话大概三分钟后,江憬又给她打了过来。
    这么喜欢和她聊天吗?
    那以后多聊聊也不是不可以。
    可惜她的小女孩心思一冒出来就被江憬接下来说的话给逼回去了。
    “喂,阿逾,你小妈刚才跟我联系了。她本来在你高考前就回来准备给你送考的,听说你父亲那边有些事需要她出面就先去处理那边的事情了。现在事情处理完了,你去学校走完该走的流程直接回家吧。没什么问题我就联系房东退房。”
    气球是因为这件事破的吗?
    曾经她日夜盼着赵毓芳回来,如今赵毓芳终于回来了,可为什么,她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第51章 寒潮(一) 我觉得还是要由你自己来做决定。
    “这个最大的问题不解决, 我们就无从得知我们测算的数据和实际情况究竟存在多大偏差。目前地面实验的风险相对而言还是较低的,可以先进行。时间紧任务重,希望同志们能再加把劲, 我们争取八月中旬能够上天试飞。散会。”
    新一轮讨论会结束后, 身穿工作服的技术专家和工程师们陆续从会议室里走出来。
    有人伸了个懒腰,看着窗外浓稠的夜色感慨道:“哎呦天都黑了, 又开了这么久的会啊,老婆又该怪我回家晚了菜都凉了。”
    夜幕初降时, 浩瀚的苍穹像被泼了蓝墨水,离观察者较近的地方深得发黑, 离观察者较远的地方却泛着白。
    云朵顶着天幕,月亮没入云端。
    江憬不动声色地给手机开机,准备看一眼时间,屏幕刚亮就响起了系统默认的闹铃。
    他身旁的同事说笑道:“一看就是最近加班加多了,老忘记打卡,还专门定个打卡的闹钟, 真是明智之举啊。”
    不是下班提醒自己打卡的闹钟,是下班回去的路上提醒自己去水果店给桑逾买水果的闹钟。
    早上赵毓芳的电话来得很突然,而同事又急着叫他投入工作, 一催促他就忘了把闹钟取消。
    今天晚上桑逾回家了,他也就不用去水果店了。
    已经养成的习惯骤然改变,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总觉得心里忽然空了一块。
    “小江, 我能搭你个便车吗?我平常都是坐老吴的车,但老吴说他今天要加班。我女儿现在还在幼儿园没人接, 我等不了他, 能捎我一程吗?我听说你现在住洪瀚花园, 正好顺路。送到幼儿园门口就好,我再打车回去。”
    他不住洪瀚花园,住宿舍,但是给桑逾租的房在洪瀚花园,他前阵子下了班会直接过去,给桑逾送了水果就走。
    她每天吃食堂的大锅饭,不吃点水果营养会跟不上。
    江憬原本也打算加班的,但听同事这么一说当即改了主意,说道:“可以。您在门口等吧,我去提车。”
    “好。”
    江憬开着车,带着单位的前辈出了研究所的院门,突然在院门口看到了等候多时的冯雅兰。
    冯雅兰本就长得美艳动人,身材纤瘦窈窕,今天穿了一袭淡黄的连衣裙,裙子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的,在夜色中发着光,在这站了多久,就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
    江憬把车停在她面前,惊讶地叫道:“雅兰?”
    坐在车上同事马上说:“想必这就是你之前提到过的女朋友了吧。”
    冯雅兰既然在这里等了他这么久,就不会因为江憬车上有人而放弃找他,不等江憬澄清他们的关系,就直截了当地问:“能借一步说话吗?”
    说着看了一眼江憬车上的同事。
    江憬的同事当即会意,识趣地推开门:“你们聊吧,我搭别人的车也行。”
    “不用,已经说好了的。”江憬对同事说完,又扭头对冯雅兰说,“你也上车,我送前辈去幼儿园接完女儿,有什么事我们再慢慢说。”
    冯雅兰面无表情道:“我开车来的。”
    江憬就问:“那是你开车跟着我,还是我待会送你回来拿车?”
    冯雅兰不假思索地说:“我开车跟着你们吧。”
    江憬看了眼周围来来往往的同事说:“这里不方便久停,我到前面路口等你。”
    “随你。”
    江憬不再说什么,把车开到前面的角落里,打开了转向灯。
    旁边的同事尴尬地说:“不好意思啊小江,我还以为那位女士是你女朋友。她看起来找你有事,我似乎真的不便打扰。”
    江憬气定神闲地说:“没事的,我大概知道她找我有什么事,您接女儿比较重要。”
    同事说:“好吧,谢谢你了。”
    过了一会儿,冯雅兰把车开过来了,对着他的车尾闪了两下远光灯。
    江憬通过左侧的后视镜看见了,叫同事指路,驶上了主干道。
    把同事送到幼儿园门口后,江憬把车开到了江边,冯雅兰紧随其后。
    这里接近郊区,地处偏僻,不算荒凉但是人迹罕至,经常有富二代骑着机车在跨江大桥上来回窜。
    桥下是一望无际的江面,沿岸的渔灯星星点点,现在的渔民都是白天打渔,夜间休息。
    空旷的江畔万籁俱寂。
    冯雅兰下车后先跟他叙了个旧:“好久不见,你有女朋友了?”
    江憬含混地说:“算有了。”
    “也是,像你这样的大众情人,想找女朋友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她只提了江憬一句,就转到了黄颢身上,“连黄颢那个混球都有一群女生被他迷得团团转。憬哥,我有件事想不通,是我哪里不够好吗?这么多年了,都没被他死心塌地地爱过。”
    江憬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知道,冯雅兰今天只是来向他倾诉的。
    他,冯雅兰,还有黄颢,三个人做了十多年朋友了,从小一起长大,他见过黄颢对冯雅兰动情的时候是怎么追求她的。
    现在却目睹了黄颢在婚期将近时出轨的场景。
    太令人唏嘘了。
    冯雅兰看向他:“憬哥,有些话我不敢和身边所谓的朋友说,怕她们看我笑话,所以只能跟你说了,你愿意听我说吗?”
    江憬笑道:“把你带到这来,不就是为了听你说的。都多少年了,我还不了解你。”
    冯雅兰也笑:“是啊,你比黄颢了解我多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上了二十五岁,愿意听我说这些废话的,除了你,也没有别人了。”
    江憬淡淡“嗯”了一声。
    冯雅兰长叹了一口气,开场前先做了个总结:“黄颢那个狗东西真是能装啊。人模狗样,表里不一。”
    相处的时间久了,江憬自然知道黄颢是什么样的人,但感情毕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儿,江憬向来与他们保持着适当的距离,对他们之间的密事一无所知。
    冯雅兰今天竹筒倒豆子一般,一股脑全捅了出来:“上大学那会儿我就发现他经常骗我,撒一些不查证也听得出有鬼、一查证一准水落石出的谎。他让路人扮过快递员,拿叔叔阿姨的安危做过保证,还编了各种千奇百怪的借口,自以为能瞒天过海,却不知自己智商低得感人。”
    冯雅兰嗤笑一声,随后眼里流露出一丝伤感:“但是他会记得我的姨妈期,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对我的关心,我心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事也就过去了,毕竟在一起这么久了,总归是有些情分在的。直到——”
    冯雅兰顿了顿,红了眼,倍觉耻辱地说道:“年初过节图热闹,我和朋友在酒吧喝多了酒,出于信任叫他来接,他却趁人之危要了我。那时候我们正在谈,说好了婚后再到这一步的,他分明是清醒的却没有守约,我也没有证据证明我不是自愿的,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我以为只要我不追究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那天开始,就有很多人造我的黄谣,说我在酒吧钓鱼,平时穿戴的奢侈品都是这么来的。”
    江憬问:“你爸妈还有你哥哥知道这件事吗?”
    冯雅兰摇头:“他们要是知道了,黄颢现在还能直立行走吗?他说他是太爱我了才会一时冲动,反正将来也是要结婚的,肯定会对我负责,让我不要再耿耿于怀。”
    江憬又问:“后来呢?”
    冯雅兰悲凉地说:“后来我才知道那些黄谣居然是他造的。他说他是嫌我矫情跟哥们儿抱怨了两句,他那群嘴碎的哥们儿想替他出气,就用了这样的方式抹黑我,他已经和他们绝交了。我说我想和他分手,他求我再给他一次机会,当场给我下跪。我给了他一巴掌,他就开始自扇耳光。看到这一幕,我真他妈觉得我的真心都喂了狗了。”
    江憬沉吟片刻,问她:“婚还结吗?”
    “不结了。”冯雅兰低头摸摸自己的肚子,“但是我怀孕了。”
    江憬震惊地看向她:“就那次?”
    “就那次。”冯雅兰自嘲道,“你说讽不讽刺,那次他没管住自己,打那儿以后他却三个月没有碰我,压根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反正因为他一直拖着,我们还没去民政局领过证,我打算打掉这个孩子,然后在我们的婚礼当天逃婚,让他在亲朋好友面前颜面扫地。”
    江憬担心道:“三个月了,会不会太晚?对身体的影响很大吧。”
    “其实我一知道自己怀孕就想打掉这个孩子了,但又觉得怎么样也是条生命,再加上工作太忙一直在加班,就拖到了现在。”冯雅兰对他说,“我问过医生了,不能用药物,也不能人流,但是可以入院引产。憬哥,你能陪我做这个手术吗?我有点害怕,也不想再让其他人知道……”
    冯雅兰说着说着,紧张地抓住了江憬的袖子。
    江憬绅士地将她的手从自己的手腕上摘下来,沉稳地说:“对不起雅兰,恕我不能帮你,打胎是件很大的事,你可以不告诉黄颢,但必须要告诉你的家人。”
    冯雅兰闻言当即急了,激动地说:“我告诉他们有什么用?他们只会把黄颢打得半死,再让我跟他结婚,把孩子生下来!可我不想和这种人结婚,也不想为这种人生孩子!”
    江憬从容地打开手机,从相册里找到那张证明黄颢出轨的证据:“如果他不仅让你未婚先孕,在外面还有别的女人呢?”
    冯雅兰原本只是一般愤怒,看到照片以后瞬间由无可奈何转为不能置信,然后暴怒:“他……怪不得。怪不得他这些天连个人影都见不着!他简直是个畜生!”
    江憬实话实说:“我问过他要不要在我给你看之前跟你坦白,他说如果把你气出个好歹责任都在我。我也考虑过要不要顾及你的感受,找个恰当的时机委婉地告诉你,尤其是刚才说你怀孕了,可能会动到胎气。但是你既然要打胎,又不想屈从于命运,那我觉得还是要由你自己来做决定。”
    第52章 寒潮(二) 长谈。
    桑逾拿报考指南没什么用, 她只想考清华。
    如果今年没考上,她甚至想要复读。
    从学校出来以后她就按江憬说的跟赵毓芳回家接头。
    身上的伤口可以愈合,可是心灵的阴影永远无法消弭。
    一走在这条路上, 她就会想起之前发生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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