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也没打算打击梁满:“那你可有得调/教了,加油啊。”
    梁满闻言顿时撇嘴:“早晚我要给他来一记狠的,治得他这辈子都记得。”
    说完昂着头雄赳赳气昂昂地走了,莫先念嘴角一抽,跟了上去。
    喻即安并不知道梁满已经在蠢蠢欲动想要给他来一次狠的教训,通话结束后,他继续忙自己的事。
    事情好像永远都做不完,病人的,课题的,学生的,一桩桩一件件,都需要他耐着性子慢慢做。
    他仔细阅读着论文需要参考的文献原文,一长串英文里几乎全都是专业名词,一边看一边做笔记。
    耳边是唐莉和刘雪霏的窃窃私语:“听说了吗,心内来了个新的主任。”
    “人才引进的?急诊也有一个,听说是容医大的校友,研究生才去美国的,心内这个什么背景?”
    “从京市过来的,京医大的博士,听说老师是刘傲雪院士,还去德国交换过两年。”
    “学术背景这么牛逼?不过说真的,有国外学术背景的,回来是要好走点,终究还是国外的月亮圆。”
    “有些领域确实是人家研究得比我们先进嘛,你要不然也出国学习两年,回来晋升机会肯定有你一份。”
    “你以为我不想啊,要申请得到啊,而且我婆婆一直催我快点生孩子……”
    喻即安听着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忽然心思有些浮动。
    他也不是没想过要出国继续深造,倒也不是为了晋升,只是想出去看看,接触更前沿的研究。
    毕竟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国在肿瘤医学领域是没有声音发出的,哪怕是到现在,一些在国外已经应用成熟的药物,在国内依然没有上市,相关研究也落后于他人。
    但好像时间总是不凑巧,时机也不成熟。
    接着他又想到梁满,如果他出国,短则一年半载,长则数年,她怎么办?
    会不会耽误她?她愿不愿意等他?这都是问题。
    喻即安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大堆有的没的,一抬眼,十一点了,他犹豫片刻,给梁满打电话。
    梁满和莫先念她们离开后浪酒吧后,叫了代驾,过桥去江对面的江业路吃宵夜,挑了一家以前没光顾过的店进去,因为梁满说想吃绵绵冰。
    四个人,要了两份大的绵绵冰,口味一个是椰子一个是榴莲,冰被打得细细的,入口便被抿化,果味很纯正,有意思的是,椰奶的清甜竟然败给了榴莲的浓郁醇厚。
    除了绵绵冰,还有两份甜品,一份是用华夫饼配着雪糕吃,另一份是芒果肠粉。
    除了甜的,还有些别的,比如炒田螺和盐焗鸭翅鸭掌、虾饼之类,还要了一壶冰的大麦茶。
    几个人边吃边聊,没有固定话题,纯粹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要中秋了喔,我们今年发什么,要不要给合作商送啊?”
    “是啊,月饼是不是要订了,今年订什么口味的?”
    “五仁咯,订金荣华家的,他家五仁好好吃,饼皮柔软,油润,一点都不硬不噎人,而且没有很甜很咸,调味刚刚好,里面有五种果仁,还有火腿丝,真的,你们信我,超好吃。”
    这段评价是梁满说的,她极力为五仁月饼正名:“不是五仁不好吃,是你们没吃到好吃的五仁!”
    因为她这话,最后大家决定先去买一个回来尝尝,反正现在已经进入月饼销售旺季,早就有得卖了。
    正聊到这里,梁满的手机响,拿起来一看,果然又是喻即安。
    梁满咬着一根牛肉串接通电话:“喂,怎么了?”
    “阿满,你现在……”
    喻即安的话没说完,就被梁满一口打断:“我还在外面吃宵夜,待会儿就回去了。”
    喻即安语气一顿,哦了声:“那你……”
    他犹豫来犹豫去,最后还是只说了一句:“注意安全。”
    梁满呵呵两声,语气迅速变得敷衍:“知道了知道了,没事就挂了。”
    喻即安听得出她这是生气了,有心想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想道歉,但梁满已经将电话挂了。
    只好讷讷地作罢。
    梁满挂了电话,唐柔和林钰都冲她哦哟哦哟地怪叫:“家属查岗啦?”
    “你这算不算渣女行为,自己在外面吃香喝辣,胡天海地,留你可怜的男朋友独守空房。”
    莫先念则是一脸意味深长地冲她笑。
    梁满忍不住翻白眼:“什么独守空房,他们病房几十个病人,怎么就空房了,明明是满床!”
    她可没少听喻即安说出院几个就新收几个,简直是收支平衡这样的话。
    仨人被她这话逗得更乐了,在宵夜店里笑成一团。
    这边气氛热闹,喻即安那边却有点冷清。
    时间不早了,刘雪霏和唐莉都去休息,被喻即安点名要在教学查房中汇报病史的小李同学,也被喻即安打发去睡。
    “明天再背也来得及,病人是我们组的,现病史和治疗方案你应该很熟悉,只要把既往史背下来就可以了,多放点时间在查体上。”
    教学查房如果是平时的科室小讲课,查体这一块是有针对性的,毕竟病程记录就在那里。
    但这次碰上是上级来检查,查体肯定要从头到脚来一遍的,这对学生的要求就属实不低。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喻即安看了一会儿书,又想了一会儿梁满,一时觉得对她不起,一时又觉得自己做得不好。
    磨磨蹭蹭到了快十二点,他还是没忍住,给梁满发消息,没错,这次他不敢打电话了。
    喻大聪明:【阿满,你现在回家了吗?】
    梁满收到这条信息,看了好半晌,才轻轻地叹口气。
    这人真的很像挨了骂碰到壁以后,依旧舍不得放弃,继续暗戳戳试探的大狗啊。
    这要怎么办才好呢?
    梁满一边想,一边拍了张在睡大觉的麦子的照片发给他,告诉他:【如你所愿了[无语]】
    —————
    催梁满回家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往小了说,是喻即安这个男朋友担心自家女朋友的安全,所以催她早点回去,这是人之常情。
    但往大了说,就是干涉梁满的个人自由,毕竟她以前就是这样的,会玩到这个钟点才回去,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硬是要她改变?
    所以这件事到最后如何定性,其实还是看梁满怎么想。
    喻即安就是因为这样,才畏手畏脚,很怕梁满觉得自己是想掌控她、改变她。
    他并没有这种意图,只是想在梁满这里刷存在感,希望从梁满的妥协里感受到她对自己的重视。
    那样他就能确定,梁满不会离开他。
    但是他觉得,自己昨晚似乎把事情搞砸了,让梁满感觉到了厌烦。
    喻即安怀着这种沮丧的心情,惴惴不安地度过一天,上午查房收病人,中午带学生演习教学查房,下午出门诊,和平常一样。
    他的心事掩饰得很好,除了自己,没有任何人发觉。
    一直到晚上下班回家,出了电梯,他站在过道中间,一边是自己家,一边是梁满家,忽然间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他想像平时一样去梁满那儿,又怕被她赶出来。
    可是回自己那边,又无异于单方面把事情严重化——毕竟梁满还什么都没说。
    他纠结许久,最终还是顺从自己的心,往梁满那边走去。
    走到门口,抬手,“叩叩——”
    今晚准备吃火锅,用丁斐给的那盒糟粕醋汤料包做汤底,梁满下班的时候顺便买了些虾蟹、生蚝、蛏子、蛤蜊、鱿鱼、牛肉和菇类、生菜,数量不多,种类不少,摆满一桌。
    刚把食材都洗好备用,就听见门铃声。
    以为是邻居,结果开门,外头站着的是神情有些紧张的喻即安。
    梁满有点无语:“……你不是知道密码吗,每天都自己进来,怎么今天突发奇想要我来开门,你闲的吧?”
    语气和平时一模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喻即安嘴唇动了动,神情似乎有些犹豫,但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嗯了声。
    然后跟着她进了厨房,洗过手,眼疾手快地接过她手里的汤锅:“我来端。”
    汤料下锅,很快就有酸辣的味道蹿腾出来。
    喻即安吸吸鼻子,闻到有点熟悉的酸香,问梁满:“这是冬阴功?”
    “不是,是糟粕醋。”梁满解释道,“琼岛特产,汤底是用酒糟发酵成的酸醋做的,还要加辣椒、蒜末等调料,味道是酸辣,还有点甜,煮海鲜很好吃,你一会儿试试。”
    喻即安不像梁满经常到处跑,天南海北的美食都接触过,所以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火锅,不免有些好奇。
    他打量着锅里的汤底:“感觉有点像冬阴功。”
    “吃起来你就知道区别了。”梁满笑笑,看锅里的汤滚开了,就先给他舀了小半碗汤,开玩笑道,“据说这个醋吃了能美容养颜的,你多喝点。”
    喻即安看着碗里的汤,刚想说那应该是她需要美容养颜才对,男人不用在乎这个。
    但话到嘴边又转念一想,兴许他变得更好看了,她就舍不得不要他了呢?
    梁满是喜欢好看的人的,男的女的都是,他知道。
    于是他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应道:“好。”
    梁满看着他端起碗认真喝汤的样子,嘴角勾了一下。
    热汤入口酸辣得有点呛人,甜味反而很不明显,只有尾巴尖上能感觉到一点。
    半碗汤下肚,喻即安的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来,热气覆盖过他的眼睛,眸子显得格外水润。
    他耳朵都红了,吸了吸鼻子,“……阿满,有点辣。”
    梁满顿时扶额:“我忘了你不能吃辣,早知道不给你喝汤了,快快快,喝口椰汁压压。”
    椰汁是从冰箱拿出来的,入口冰凉清甜,立刻就把喻即安嘴巴里的辣气压了下去。
    锅里的海鲜很快就熟了,蛏子和生蚝都肥嘟嘟的,一口咬下去感觉能爆汁,虾和鱿鱼都脆口弹牙,吃完海鲜接着涮牛肉,肉香里仿佛藏着几缕鲜甜,最后的菌菇和蔬菜则是吸饱了汤汁的精华,为整顿火锅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这是喻即安第一次尝试这种口味,说是酸辣甜润,但其实酸辣为主,能接受的人觉得酸爽开胃,越吃越爱,不能接受的人,只觉得又酸又咸,印象非常不好。
    “怎么样,还习惯么?”梁满一边啃冰镇西瓜,一边问喻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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