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折腾这么一出,两人都筋疲力尽了。
    季庭屿用红衣男的手机联系了基地,不管是会引来新的敌人还是怎么样都无所谓,贺灼必须尽快得到治疗。
    他们找东西堵住洞口,用卡式炉烧了雪水,水咕嘟咕嘟地沸腾起来后,下了一包不知道什么口味的面。
    一豆微弱的火光,就让这个狭窄的山洞温暖了起来。
    季庭屿不敢靠近火,躲得远远的。
    贺灼把毯子朝他掀开一角,“过来。”
    季庭屿并不怎么扭捏地就钻了进去。
    贺灼把他紧紧圈在怀里,胸膛贴着后背,手臂揽着他的腰,用身体给他搭了一个不柔软但绝对安全的猫窝。
    两个人的体温让毯子里更加暖和,泡面的热气飘上来,熏得眼睛想落泪。
    “真不敢相信我们还活着……”季庭屿扭头道。
    虽然眼下情况很糟糕,或许下一秒就会死掉,但因为有你在,好像也没那么糟了。
    贺灼“嗯”了一声,低下头,抚着他的脸,那双冰蓝色的眼睛越来越近,似乎是想贴住他的额头。
    季庭屿在意识到这一点时就立刻向后缩去,但后背被一只大手抵住,不准他逃离。
    “小屿,我很害怕。”贺灼哑声说:“我不敢想,如果是你自己,要怎么面对这一切。”
    前世他为救队友伤了耳朵和双腿,之后又不幸落单被困在雪山里,敌人前后夹击。
    虽然九死一生逃出来,但也落下诸多伤病,还没到三十岁身体就不行了。
    “你是在小看我吗?”猫咪不满地抖抖耳朵,“我承认你很强,但我也不差,是谁在车轮底下救了你?”
    “是你,谢谢你救我。”
    贺灼笑着将他拥进怀里,季庭屿猝不及防唔了一声,被迫把脸埋在他肩窝。
    两人变成天鹅交颈的姿势,彼此的味道在交合,亲密得如同水乳交融的恋人。
    这不是他们之间该做的事,但季庭屿却丝毫不想抵抗,太舒服了……
    这绝对是全世界最舒服的怀抱,舒服到仿佛贺灼怀里的位置就是为他定制的一样。
    季庭屿在那一刻觉得自己变回了小猫,被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保护着,安抚着。
    这种感觉于强大的季主任而言太陌生了。
    陌生……又让人贪恋。
    “……为什么?”他还是问出了这句。
    为什么你可以为我做到这个地步,难道我们之前就有交集,而我忘记了吗?
    贺灼只是抬起眼,像是从一个充满遗憾的梦中醒来,抓住了自己求而不得的一切。
    “小屿,你不需要考虑为什么,你只要知道我的眼睛会一直看着你,只有你,不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让你活下去,这是我的投名状。”
    头狼的声音坚定而有力,就像一把披满风霜的剑没入胸膛,季庭屿感觉到心脏被猛烈地撞击。
    他低下头:“好……好吧,你要什么?”
    一张以牺牲性命为代价的投名状肯定不会便宜。
    贺灼也低下头,在他的腺体上嗅了嗅。
    “如果我们都能活着离开,你变回小猫,给我舔两口?”
    “你又来了……”
    季庭屿对他的戏弄已经免疫。
    可贺灼却说:“难道不是你先明知故问的吗?小屿,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第一次见面时你就已经把我看穿了不是吗。”
    “看穿什么?看穿你装得挺绅士其实内里是个变态吗?”
    “看穿我想要你。”
    冰凉的话音猛地落下,季庭屿瞬间感觉自己的后颈像是要被烫伤一样热,下巴被两根手指捏着强行抬起,贺灼那双如猎鹰一般的侵略眼神直直打在他脸上。
    那一刻,季庭屿从他眼中看到了一种几乎称得上阴狠的决心,仿佛要把挡在自己面前的一切障碍统统绞杀。
    “为了得到你,我可以豁出一切。”
    贺灼脸上那道血红的刀疤仿佛就是这句话的见证,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人,还有什么能拦住他呢?或许自己根本就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季庭屿想到这儿不由汗毛直竖,下意识想推他。
    可不等他动作贺灼就已经放开了他,举起双手展示着自己的无害,“当然我很擅长忍耐,在确定你愿意把自己交给我之前,我都不会对你无礼。”
    装得还真像个人一样。
    “……变态。”
    季庭屿在他两只手上各打一大板,特别嫌弃地撇过头去,然而眉眼中却藏着笑意。
    -
    泡面煮好了,热气腾腾地冒着香气,辛辣和芝士的混合,浓缩进每一根软滑的面条里。
    筷子叉子都没有,他们就把长刀冲干净,挑起面条艰难地喂给对方,实在是太狼狈,两人边吃边忍不住笑。
    最后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季庭屿舒服得伸了个懒腰。
    “你该睡一会儿积攒体力了。”
    贺灼拉高毯子盖在他头顶,为他围出一块适合入眠的小窝窝儿。
    季庭屿撇嘴:“你说了这种变态宣言我还能睡得着?”
    然后他就真的睡着了。
    甚至毫无防备地变回了本体。
    一小团软绵绵的毛毛从衣服里掉了下去,还好贺灼眼疾手快捞住他。
    巴掌大的小胖猫圆得跟个橘色毛球一样,摊开四爪趴在他掌心,毛绒绒的两只前爪抱住他的大拇指蹭了蹭,很快就睡着了,喵呜喵呜地打了两个呼噜。
    坚韧的狮子暂时收起锋利的爪牙,在狼王怀里变回小猫。
    刚驯服了狼王的人不知道自己也在被慢慢驯服着,区别是——驯服贺灼的,是后怕与悔恨。而驯服季庭屿的,是爱与珍惜。
    洞外又下起了大雪,狂风呼嚎,狼王和他的猫咪躲在温暖的毛毯里。
    他托着小猫毛茸茸的屁股把他安放在自己胸膛上,轻轻地,吻了吻猫咪的尾巴。
    “睡吧小家伙,我会一直守着你。”
    与此同时,数千米外的夜空中。
    一只雄鹰劈开风雪俯冲而下,落地变回人形,抖开藏蓝色的骑装披在身上。
    ——是沙漠青。
    作者有话说:
    贺灼:上辈子就是因为不长嘴才没老婆,这辈子看我不把嘴说烂。
    第11章 笨蛋小猫
    热……好热……
    像被塞进了烤箱里,每一块肉都承受着高温的折磨。
    季庭屿张大嘴巴奋力呼救,手脚疯狂挣动,拼命往前跑想要逃离这架大烤炉,可双腿却怎么都使不上力气。
    应该说,是压根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仿佛腰以下拖拽着的是两滩烂泥。
    他感觉到身体里所有水分都被烤化了,自己马上就要变成人干,五脏六腑钻进一万只虫子不停地啃咬,身上的皮肤像鱼皮一样被一寸寸撕下去。
    他疼得想死,怕得一直一直哭,可脸上流下来的却不是泪,而是热腥腥的粘稠液体,混着一坨一坨的块状物从嘴角往下滑,接起来一看——是自己的眼睛!
    “喵——!!”
    喵咪蹬着四爪发出一声惨叫,终于从噩梦中醒转。
    他浑身是汗,毛绒绒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还没个包子大的小毛脸上爬满了泪,泪水把他的毛毛弄成一道一道的。
    抬起两只小爪盖在眼睛上,他蹬着脚侧过身子,把自己蜷缩成一颗水嗒嗒的毛球。
    吸了下鼻子,更多的泪被震了出来。
    季庭屿觉得丢脸,抬爪去擦。
    可两只前爪都擦湿了也没把泪擦干,想要翘起后爪继续,可腿又太短压根够不到。
    他悻悻地放下爪,翻身趴下,把哭湿的小毛脸藏起来。
    好疼……疼得喘不过气……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梦里自己被打断双腿在血泊里爬,变回小猫被大火焚烧,牙齿和眼球都被烧融了掉下来,连魂儿都碎成一小块一小块的了。
    他吓得不停发抖,用力把脸藏进两只前爪里都无法驱散恐惧,梦里的细节和痛感实在太过真实,真实得就好像……他以前被烧死过一样。
    季庭屿已经有十多年没做梦哭过了,上一次还是母亲去世的时候,刚刚醒过来时那种透彻心扉的绝望和无助让他足足呆怔了五分钟,可恐惧和痛感依旧没有消失,还是感觉热得要命。
    但很快他就发现——不是自己热,是身底下的人热。
    贺灼不知道什么时候昏迷了,现在浑身滚烫!
    “喵?”达蒙?
    喵咪踩踩他的胸,没反应。
    “喵喵!”达蒙醒醒!
    又拍拍他的脸,还是纹丝不动。
    小猫急得在他胸口转了两圈,退后几步,“嗖”地跳进雪堆里摔了个四仰八叉。
    但他不敢耽搁,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变回人形,边往身上套衣服边查看贺灼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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