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车开到半路,微信里多了条消息。
    陆怀砚:【一会见。】
    江瑟没回他,踩着油门一路开到栖寒山停车场。
    过来开门的是韩茵,她今日气色极好,一看见江瑟便笑吟吟道:“阿砚刚到,这会正在他那屋子拾掇,他让咱们先喝茶,不用等他。”
    竹林被白雪侵染,处处皆是被阳光照得晃眼的霜色。
    地上却几无积雪,可见是每天都有人扫雪。
    江瑟从干净的地面收回眼,声音温雅地应了声“好”。
    韩茵的屋里熏了香,清清淡淡的梅花香。
    两人在香炉旁喝茶,韩茵谈兴格外浓,絮絮说了不少话,江瑟含笑听完,说:“是发生什么好事了吗?您今日瞧着格外高兴。”
    转念一想,半个多月不曾见过的儿子过来看望她,又怎能不高兴?
    “因为小陆总?”
    韩茵笑说:“的确是因为阿砚,具体原因嘛,你一会就知道了。”
    这头话音刚落,玄关处便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知道什么?”
    韩茵和江瑟齐齐望向正在脱大衣的男人,他应是刚洗过澡,头发还带着点湿意,额上落了几丝碎发。
    韩茵说:“瑟瑟说我今天瞧着格外高兴,我便卖了个关子,说她一会就知道原因了。”
    陆怀砚顺着她这话挑眼望向江瑟,两人目光触了片刻,江瑟先挪开了眼。
    陆怀砚收回视线,将大衣挂一边,边往里走边提前给江瑟解了谜底:“今天是我生日。”
    江瑟闻言一怔,恍惚间想起,一月十六的确是他生日。
    她是知道他生日的,只是太久不曾再关注他的事,以至于到了日期都想不起来。
    他这么快便揭了谜底,韩茵嗔他:“还真是不能指望你守秘密。”
    陆怀砚笑笑,在江瑟旁边的位置坐下,很自然地接过沏茶的任务,“您今年不是又给我点寿桃包了吗?那笼寿桃包一送上来,您猜江瑟猜不猜得中这谜底?”
    韩茵说:“那寿桃包就不能是给我庆生?”
    江瑟适时接过话:“韩姨您的生日在七月,我记着呢,从前您的生日宴我可没白去。”
    她说完便看向陆怀砚,说:“生日快乐。”
    陆怀砚正在换茶叶,听见这话,侧过头瞥她一眼,应了声:“谢谢。”
    换好茶叶,又看她,问道:“今晚吃的是斋饭,有什么喜欢吃的素菜吗?”
    江瑟:“都成,我客随主便。”
    她两手空空而来,连生日礼物都没备上一份,要是连点菜这样的事都要越殂代疱,那就太没礼数了。
    陆怀砚没再说什么,沏好茶便往韩茵和江瑟的茶托上换上新茶。
    韩茵抿了口茶,夸了一句:“还是你沏的茶好喝。”
    又说:“你祖父今年怎么不留你在老宅庆生?”
    往年陆怀砚过生都得两头跑,中午陪韩茵吃一顿庆生饭又要马不停蹄地飞回北城,在老宅再吃一顿庆生宴。
    “大概是嫌我在吃喝上管得太严,便借着这机会撵我走。”陆怀砚淡淡说,“我与祖父如今算是相看两厌。”
    陆老爷子贪杯,老人家年岁大了,在吃喝上自然要节制。但陆家除了陆怀砚,压根儿没人能管得了他,他养病这段时间着实是被管狠了。
    韩茵听得一乐,就连江瑟也弯了下唇角。
    从前岑礼总说陆怀砚这人冷漠,说起话来也不给人留情面,就没他冷不了的场子。但只要他想,也没有他暖不起来的场子。
    斋饭送来之前,江瑟唇角就没落下来过。
    斋饭口味清淡,江瑟一贯不爱吃,但今晚却难得有几味菜格外对她胃口。比方说一味做成松鼠鱼的面筋,吃起来与真正的松鼠鱼竟没多大区别,十分酸甜可口。
    韩茵拿公筷给她挟了一大筷子,笑说:“这是阿砚特地给你点的,你多吃点,我跟他都吃不来酸。”
    江瑟看了陆怀砚一眼,男人握着个半掌大的碗,眼帘垂着,正低头抿汤。
    这顿饭吃得挺温馨,韩茵对挟菜这事儿显然很热衷,江瑟碗里的菜就没断过,虽然都是她爱吃的那几味,但架不住她胃小。
    眼见着韩茵舀了一勺蟹黄豆腐往她碗里送来,江瑟正要婉拒,旁边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忽然拦了下。
    “给我吧,她吃不下了。”
    江瑟一愣。
    从小养成的习惯使然,他们吃饭都规矩,眼睛也规矩,不会四处张望。
    江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她吃不下的。
    陆怀砚端起碗接过那勺豆腐,对她说:“一会的寿桃包吃不下就别吃了。”
    江瑟还真是吃不下,送来的寿桃包有三个,她的那份最后由陆怀砚代劳。
    韩茵作息规律,吃完饭没一会儿便起了困意。
    江瑟顺水推舟地起身告辞。
    韩茵也没留她,悄悄给自家儿子递去个眼神后便笑说:“阿砚今晚不歇这儿,你们一起下山,让阿砚送你。”
    陆怀砚眼睛看了过来:“走吧。”
    说罢便去玄关取两人的大衣和围巾,江瑟跟上他,穿戴完毕后两人慢慢往山下走。
    饶是今天是个晴日,山里一入夜依旧冷得像个冰窖。
    江瑟拉高脖子上的围巾挡住下颌,陆怀砚斜瞥她一眼,忽然开口:“手拿出来。”
    江瑟上山时手套留车里了,出门后双手一直揣在大衣的兜里,这会听他一说,下意识看他一眼。
    男人已经低头去摘自己的手套,见她没动,掀眸看她,江瑟压低眼帘,将手从兜里拿出。
    陆怀砚又低下眼,握住她右手看了片刻她掌心已经开始脱痂的伤口,之后才慢慢将手套给她戴上。
    黑色羊皮手套还带着他的体温,她静静感受着这点体温带来的温暖,下一秒,听见他问:“今晚吃好了吗?”
    她嗯了声:“你呢?”
    “我没吃好。”陆怀砚十分坦诚地说,“味儿太淡。”
    江瑟笑了声:“还吃得下东西吗?我请你吃长寿面,十一月小冶过生日,他们特地带我去了家面馆吃长寿面,味道挺好。”
    江家人过生日不兴吃生日蛋糕,兴吃长寿面。
    不管谁过生日,都是一家人热热闹闹去面馆吃面。
    陆怀砚看着她唇角的笑靥,黑漆的眼跟着漫了点笑意:“成,带路吧。”
    面馆开在金融区附近的一条老巷子,他们过去时开的江瑟的小电车,陆怀砚坐在副驾,长腿不得不屈起,一看便知坐得不舒坦,但他居然没嫌弃。
    好几次江瑟在路口踩下刹车等红灯时,都会侧过脸看他几眼。
    陆怀砚每次都能捕捉到她目光,男人虽然四肢不得伸展,却不显局促,姿态慵懒地靠着椅背,江瑟望过来时,还能好整以暇地同她说:“想笑就笑,不用忍。”
    江瑟的确没忍,弯着唇一路将车开到面馆。
    到了地方,她面上的笑意在看到面馆大门贴着的红纸条时终于消散。
    【东家有喜,歇业一日】
    红纸上的字龙飞凤舞,瞧着都能感受到店老板的喜悦。
    不仅如此,店铺外还摆了张红案桌,上头零星摆着几个红胶袋。
    胶袋里头装着一卷面馆的手工面和两颗喜糖,一侧桌沿贴着一张字条:【666个喜袋,感谢街坊们对小女出嫁的祝福。】
    陆怀砚笑道:“挑在今天办喜宴,倒是会挑日子。”
    男人扫了眼四周,目光在斜对面的杂货铺上顿了下,“我过去买点东西,你等我一下。”
    他说完便往杂货铺走过去,回来时手里拿着个空红包,接着又从大衣里掏出钱包,抽出一叠红票子塞入红包。
    江瑟问他:“给店主的?”
    陆怀砚嗯了声:“在我生日这天遇见一场喜宴,也算是缘分。”
    “你放了多少钱?”
    “1800,本想凑个1314,没零钱,将就着用吧。”
    江瑟便说:“我车里有零钱。”
    车子就停在店面前,不到两分钟的功夫江瑟便拿了张十元纸币和四个一元硬币回来。
    如此总算是凑了个1314。
    陆怀砚本没想在红包上留言,可现在他又改了主意,从大衣内兜抽出支钢笔,在红包背面写上:祝百年好合。
    落款是砚、瑟。
    萍水相逢的一家面馆,一时兴起给的红封,就这样将他们的名字串在一起。
    写好后,他弯腰将红包从面馆的卷帘门底下塞了进去,经过那张红案桌时,顺手拎起一个红胶袋,走到江瑟跟前,笑问她:“既然东家有喜,这长寿面我们自己煮,成吗?”
    第33章 “发烧就不能接吻吗?”
    君越酒店, 顶层总套。
    江瑟直到陆怀砚从流理台端来一碗煮好的面,才渐渐觉出一些滑稽感。
    原是想请他吃一碗长寿面权当是给他补上生日礼物,哪里知道店家有喜事吃不成, 最后竟然拎了袋免费的手工面回来自个儿煮。
    他们随喜给了个红包,倒也不算白拿。
    套房里有独立的厨房,锅碗瓢盆、油盐酱醋样样不缺。
    陆怀砚住在这里自然是从来都没用过。
    江瑟虽然十指不沾阳春水, 但到底观摩过佟伯和江川做饭,拿出锅接了水, 拆开红胶带就要将里头那块冻面放入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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