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搅动手指,支支吾吾地解释说:
    “我……最开始我希望把钢琴声献给养病的妈妈,只要她喜欢就好。”
    脱离生命危险后,早希变回了原来温柔体贴的样子。不希望钢琴成为负担的她开始鼓励公生选择喜欢的职业。
    但能在演奏事业取得如此成绩,除了母亲赠予的天赋,还有耳濡目染的热爱。现在他更向往母亲那种“拥抱”般细腻的演奏。
    他本来就是个感情丰富的孩子,经过短短半个月的训练,在情绪渲染上便初有成效。
    这次比赛本是公生的新风格亮相的舞台,直到直哉出场扰乱他的心境:
    “但我想赢,我不想输给直哉。”
    “我听过他之前比赛的磁带,实力的确很出众。现在新的风格我还没有磨合好,是不是用原来的演奏方式会更好?”
    “……就算被说机械没有感情也无所谓,我已经习惯了。”
    静静注视公生不安的眼眸,我内心感慨万千:
    虽然装作坚强、甚至主动安慰我,但还是被直哉打击到了么?
    这是不行的,这样做反而直哉带走了节奏。
    像他那种自我中心的人,就算这么赢了他,他也会死鸭子嘴硬,不屑一顾地冷笑,说:“讨好评委的妥协”。
    “没事的,没必要担心,公生能赢的。技巧和感情你都已经拥有了,两者从不冲突……”
    无奈地发出叹息,我用手掌轻轻摩挲公生的脸颊:。
    “想想你真正的目标,要送给妈妈对吧?不是作家谱子、是你和他共鸣的心意,坚定你自己的想法就好。”
    而且直哉不是想用抒情的曲子取胜么?
    那种献给“未来继母”的演奏,哪里比得上有马家的真情实感……
    是时候揭开这层虚情假意了。
    等候区有一间装有电子大屏幕的房间,屏幕实时转播舞台情况,下一位入场选手可以在房间内一边欣赏对手的演奏,一边等待进场时机。
    这是除观众席之外的最佳聆听点。我便拉着公生的手在那里听完了直哉的整场演奏。
    盛气凌人的孩子端坐在三角琴面前,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抬眼时周身气氛已悄然改变。
    双手轻柔落在琴键上,音乐如水流淌,短暂地将人带回了那间只有二人的琴房。
    从夏天开始第一次接触钢琴,经过断断续续练习,等到春天的时候,男孩可以陪着我断断续续地演奏简单曲目了。
    四月的天气逐渐回暖,午后打开教室的窗子,也不会觉得寒冷。
    楼旁的樱树每到这时候就会开花,娇嫩的花朵挤挤挨挨开成一片。
    花瓣从枝头飘落,乘着清风飞舞,如同翩跹的蝴蝶,飞过棕色的窗柩,拂开奶白色的薄纱,最后落在男孩白皙的手背上。
    仿佛受惊的乳猫,他发出惊呼,抽手欲将异物抖落在地。
    “没事、没事,”
    我捏住直哉的手背,小心地将花拈起下来,放到他面前解释说:
    “是花哦。”
    他眯起眼睛,细细审视了一会儿,不满地嘟哝: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飞虫。”
    明明是男孩子,却害怕虫子。
    觉得他这点很可爱,我忍不住笑了出来。用弯起的指节去蹭他的耳廓,将鬓角柔软的碎发向耳后别去:
    “诶、蝴蝶之类的么?你弹得很好,樱花都被吸引过来了。”
    坏心眼的试探马上引来他的反抗:
    “蝴蝶也不可以。”
    但只要这么温柔地摸摸他,他很快就会不记前嫌,进入下一个话题。我的洋娃娃歪过脑袋询问道:
    “在做什么啊?”
    触碰直哉耳朵的同时,我将樱花编入他的黑发。
    “我觉得很漂亮。”
    四岁后,经过大人教育,直哉也有了基本的性别意识,清楚哪些是男孩应该喜欢的东西。
    “我也不喜欢花,但你喜欢,真没办法,就戴一会儿吧。”
    他嘟哝着发出抱怨,在仆人到达前,将脑袋靠在我的肩膀。
    我以为他已经不在乎那些事了。
    作者有话说:
    不能说洋娃娃完全没有感情,但是家族环境摆在那里嘛……
    推推西西特的文!
    《吠舞罗风评被害》by沉雾:咒回、文野、k、柯南警校组,总之你想要的he这里都有,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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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十四掌
    ◎怀孕◎
    但美好的回忆终究只有那么一点。
    琴声进入后半段, “分别”开始提醒直哉被“背叛”的痛苦。
    比起作曲本身表达的忧伤、懊悔以及渴求,直哉表达出的更多是压抑的愤怒、痛苦和纠结。
    【够了、够了】
    【闭嘴、闭嘴!】
    “继承人”不需要这些杂音。
    他需抿紧嘴唇,才能克制住将双手砸上琴键的冲动。
    在极力控制下, 直哉反而变成了嘲笑公生所言的,机械、冰冷的节拍机型演奏者。
    听到这里我心中胜负已定——
    赢的人是有马公生。
    他是五岁开始练琴并坚持不懈的音乐天才,一曲仿佛是一首献给母亲的悠长情歌, 如同绵绵春雨滋润心灵。
    对钢琴一窍不通的人都能听出二者区别。
    所有选手演奏结束后, 诸位评委会聚集在会议室内讨论出最终结果。密切关注直哉动向, 我看到男孩面色冷凝,取下袖口宝石咒具,起身跟在评委的身后。
    这动作似乎是一个信号,随直哉咒力解禁, 演奏大厅角落走出几位高大的青年男子。
    都是些有头有脸的角色, 我在逃亡的夜晚见到过他们, 领头的那位便是“躯俱留”的队长, 甚尔曾经的教官。
    果然, 他们不会放着直哉偷偷跑出来。
    愣神之时,青年的手掌覆上肩头。
    “你现在还觉得难受么?”
    “现在还好……”
    回首是任务中神出鬼没的甚尔。在他身侧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子, 单眼皮, 下巴覆着层稀疏的胡茬。地下世界的黑色中介孔时雨朝我颔首示意, 懒洋洋发出抱怨:“中介还要帮忙照顾小孩么?”
    甚尔摆摆手随口应付道:“涉及咒术的事情还是比较适合交给你。放心,我会好好支付看管费的。”, 接着,他垂下脑袋, 亲昵将下巴抵上我的颈窝, 发问:
    “我要去工作了。你呢?要一起看看么?”
    孔时雨感叹了一句“真是没羞没臊”, 同时负责地捂上公生的眼睛。
    “我也去。”
    我跟小狗一起私奔, 说好“身败名裂”没道理让甚尔一人承担“恶徒夺走主母”的恶名。而且我有些事情想要询问直哉本人。
    ……
    术士降下的结界如漆黑的帘幕,隔绝会议室与外界空间。用影子拨开“帐”后,我听到男孩盛气凌人的逼问穿过门扉:
    “你们要多少钱?开个价吧。”
    “把那个名次让给我!我跟爸爸立过束……保证过!如果不是第一名,在入学前都不能再离开家,也不能碰钢琴。”
    显然一场钱权交易正在其中。
    甚尔听到了这场对话,他将嘴唇贴近我耳畔,不屑地嗤笑道:“他学的真好,对吧?”,接着,从缠绕于身的咒灵口中抽出利刃。
    短柄大刀,刀身宽广,刀刃沉而厚重,刀柄缠有一层雪白的鬃毛。正面作战时可以凭借蛮力劈断对方轻薄的刀刃。
    “帮我把把门,亲爱的。”
    如是低声嘱咐,甚尔一脚踢开紧闭的大门。
    原本封锁消息的“帐”,在我进来后成了坚固的“鼠笼”。
    愤怒的指责化为哀鸣,一片混乱中夺门而出的探子猝不及防被黑影缠住腰腹,狠狠抛了回去。
    如此往复循环。
    “禅院甚尔你这个叛徒!”
    “就算拼上我的命,也不会让你伤害直哉少爷的。”
    “别那么要死要活的,要我杀人得付钱。”
    等到室内重新变得安静,除了疼痛的呜咽,只能听到甚尔同队长不耐烦的对话,我便卸下所有伪装,悄然靠近入口。
    身负黑影,没人留意我的到来。
    现场一片混乱。“躯俱留”的成员被打得七零八乱,有几个被刀背劈晕失去意识,从未见识过暴力的音乐人于角落抖成鹌鹑,唯有年幼的直哉还算冷静。
    他一向清楚自身价值,接受过家族精英教育也十分懂得审时度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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