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岚跟着去迎亲,这会儿站在赵幼澄身边问:“我听闻你在城外别院避暑,怎么又回来了?”
    可见他也是知道京中关于她的传闻了。
    赵幼澄不在意说:“我想回来就回来了,难不成你不准我回来?”
    宋岚见她孩子气,失笑:“怎么会。”
    “二师兄怎么样了?他至今都没有回我的信。我送他那么贵重的礼物,他不会把我忘了吧?”
    宋岚悄声说:“不太好,而且被先生臭骂了一顿。估计是觉得丢人了。”
    赵幼澄好奇:“为何啊?”
    这事说来还是因为她,因为刘彰嘴上没有把门的,见什么说什么,把赵幼澄在京中的事情说了个干净。
    谢明松气他不知照看师妹,傻里傻气的。
    宋岚肯定不肯说实话。
    随口搪塞:“大约是他学问懈怠了吧。”
    他要是说个其他原因,赵幼澄还是相信的,但是他说学问,赵幼澄就知道是假的。
    因为明松先生对学生们的功课,从来都不苛求。更何况前世二师兄没有考中。
    这次已经在榜,先生怎么可能责罚他。
    “是因为我吗?二师兄和我玩闹惯了,是不是先生嫌他没有规矩了?”
    “当然不是,先生只是气我们没有……”
    他说到一半,见赵幼澄笑着看他。
    赵诚站在赵幼澄身侧,听着宋岚和阿姐说话,心里对那位明松先生十分感激。
    因为他人在江南,都心里惦念着阿姐。
    新人礼成后,大宴宾客。
    赵幼澄带着赵诚告辞,姑母还在待客,赵幼澄也不打扰,只是和傅嘉宜说了一声。
    傅嘉宜追到二门外,看着有话要说,赵诚挡着赵幼澄:“嘉仪郡主留步,我们先回去了。”
    傅嘉宜的话没说出口就被他挡回来了。她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想问赵幼澄为何和周聿昭的夫人关系密切,明明第一次在延禧殿遇见,她还很讨厌那位刘娘子。
    总之她的烦恼都是在这一方院子里,也都是些少女的愁绪。
    赵幼澄实在是没时间,她的心思在筹钱,和裴荀的身体状况。
    回去的马车上 ,赵幼澄问弟弟:“怎么会那么和表姐说话?”
    赵诚装作没听懂,瞎说:“我不认识他们,所以在我眼里,我对所有的亲戚都这样。没什么奇怪。”
    赵幼澄:“人小鬼大。以后不准这样,好好说话。她就是骄纵一些,不是坏人。”
    赵诚问:“那什么是坏人?杀人放火才算坏人吗?”
    赵幼澄答不上来了。
    赵诚却问:‘阿姐是不是需要钱?”
    赵幼澄收起笑,“不需要。”
    “阿姐别骗我,你那个管事来了几趟,章嬷嬷说你最近总是熬得很晚,而且在盘账。”
    赵幼澄问:“你和谁打听的?”
    她没想到弟弟会打听到她院子里来了。
    赵诚乖巧说:“因为章嬷嬷说,给你补了这么久,你的身体还是一点起色都没有。我就想知道阿姐因为什么,才会这么劳累?阿姐若是需要钱,我有。”
    赵幼澄被他说懵了,突然意识到,他真的有钱。
    父王留给他的,和先帝留给他的。包括这些年的食禄……
    赵诚见她笑起来,就说:“我的钱都已经让吴顺提出来了。就在永嘉寺。阿姐需要只管去取。我又用不到那些。”
    赵幼澄转身搂了他一下,开心说:“算阿姐借你的,最晚冬至还你。”
    赵诚被她抱的不好意思,但见她开心,也笑起来。
    “阿姐能告诉我,你在干什么吗?”
    “买粮。”
    赵诚点点头。
    赵幼澄这次也不瞒着他,解释:“粮价现在太高了,朝廷压不下去。”
    “所以阿姐屯粮,是想……”
    他思索了片刻,突然惊讶问:“阿姐是打算和江大族们,不对,阿姐一个人不是他们的对手,除非你有一个契机,能把价格压住,让他们空谋算……”
    他越说眼睛越亮,最后说:“阿姐这样做,其实很凶险。陛下未必会大开杀戒。他顶不住文臣的嘴。”
    赵幼澄听得心里惊骇,他竟然聪明成这样。
    赵诚只是听她说了开头,就大概猜到了她的计划。
    她很认真问:“你真的明白吗?”
    赵诚笑了下:“我看过父王留下的所有手记,我怎么可能因为阿姐几句话就知道你在做什么。”
    赵幼澄丝毫没有因为他聪明感到欣喜。还是觉得后怕。
    她实在对‘聪明’心生惧意。生怕会影响他的福寿。
    赵诚又说:“阿姐信我吗?”
    “当然。”
    “不会觉得我像妖孽吗?”
    “怎么会,你是我弟弟啊。不管你聪明还是愚笨,都是我的最亲的弟弟。但是我希望你笨一点。”
    赵诚心里想,阿姐,我不想做太平王爷了,因为你想做的事情我帮不了你,我很不甘心。
    赵幼澄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的钱有着落了,心里也能松口气。
    等回去后,章嬷嬷就说:“西北来的信,放在你桌上了。”
    赵幼澄听后眼睛一亮,提着裙摆不自觉快步走朝书房跑去,赵诚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西北有谁。
    赵幼澄等着裴岘的信很久了,等拆开信,一目三行看过去,信写的很简单。
    裴岘在信中说,西北不安宁,他可能会回来的很迟,并且着重提醒,肃王爷和河套以北的草原部落关系特殊,所以陈勉的事情,让她不要想了。
    赵幼澄看的好笑,实在不能想他那么严肃一个人,也会拈酸吃醋。
    可是她犹豫了很久,还是不知道该不该和他说裴荀的身体出问题了。
    结果没等她再见裴荀,裴荀倒是来了太微宫。
    七月怀宁公主大婚,到时候陛下和皇后都会回宫。
    虽然怀宁公主不是中宫所出,但陛下也很宠爱。尤其是后宫的皇子除了太子,剩下只有一位长成的皇子,还因为高热最后留下残疾。剩下的几位都是公主。
    陛下不可谓不勤勉,可有些事情,不是勤勉就能办到的。
    裴荀原本等庆王妃这回事过去,托付廉亲王保媒,廉亲王也一口应下了,但看陛下的意思,他有些拿不准主意。
    廉亲王特意提醒他,让他去见见这位殿下,再做定夺。
    并且提醒说,康亲王府的老王妃非常宠爱她。
    裴荀特意等休假的时候,登门拜访。
    赵幼澄没想到他会来,等人到了门口,她才有些慌张说:“请到书房。我随后就到。”
    裴荀一路进去,早些年他也曾到过太微宫,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竟然丝毫未变。
    可见这位公主是爱惜旧物的人,而且观院子里的布景,十分古朴大气。
    不愧是明松先生的学生。
    等进了院子,东房的书房窗开着,裴荀一眼看到墙上的画,赵幼澄在书房挂的都是自己的画,有些是花了心思才完成的,有的则是涂鸦之作。
    裴荀看着墙上的松雪图,想起弟弟书房里挂的那副,心里微微叹息,那是他去江南带回来的画,回来后就挂在书房了。
    赵幼澄进了书房见他站在墙上看着画,她也不出声。
    裴荀回头却行礼:“长公主殿下。”
    赵幼澄哪里肯受他的礼,“裴大人客气。”
    “冬青,煮茶吧。”
    裴荀见书房里有些杂乱,可见她平日里都呆在书房里。
    赵幼澄客气:“裴大人坐。”
    裴荀问:“听蕴玉说,殿下正在编撰关于各地的地方志?”
    赵幼澄失笑,裴岘不可能说的。
    她也不瞒着,起身将桌上整理好的递给他。
    裴荀看着宽大篇幅的纸张,翻开看了眼,再没抬起头。
    冬青的茶煮好了,裴荀依旧在看。
    赵幼澄示意冬青把茶添上。也不出声打搅。裴荀掌管户部,太清楚钱粮的重要性了。
    裴荀看了大约半个时辰,才抬头。心中已经有了计较。怪不得陛下不准人提起这位的婚事,她正在做的工作不能被打断。
    这本书的价值,或许她自己都不一定知道。
    “殿下大才。”
    赵幼澄:“裴大人谬赞,我曾在江南给师叔敬过茶。师叔的兄长,也该是我的长辈。”
    听得裴荀心梗,心中暗骂裴岘。让他一张老脸简直无法开口。
    赵幼澄才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知道他身体不好。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裴荀叹气:“我一直不知道,蕴玉南下去拜访两位师兄,会有这么一段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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