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在官场如鱼得水,既要会办事,又要会来事,可赵行偏偏不信这一套,依旧我行我素,不讲情面,得罪了许多人,至今也只是一名仅比青衣捕快高一级的红衣捕头。
    赵行将纸条收起,道:“咱们六扇门实行首问责任制,案子既然交到我手中,那就由我负责,你们要收尸,待我将卷宗报上去之后,自然归还。”
    李八娘一听急了:“诸葛总捕头的话你不听,刑部大人的话你也不听?一个小小捕快,哪里来的胆子?”说罢吩咐同行之人道,“给我抢!”
    赵行拔刀出鞘,“谁敢?”
    杨得水本想劝阻,但转念一想,那个烫手的山芋是诸葛总捕头接下的,出了事情自然也是由他来担着,这些年在六扇门他位居三把手,始终被诸葛贤余压了一头,何不趁机把事情闹大?到时候没准能坐收渔翁之利。
    想到此,他笑了笑,“好,就按你说的办。”
    李八娘虽是百花楼的东家,毕竟是民不是官,看到赵行态度如此坚定,也不敢硬来,于是放了一句狠话,“赵捕头,我女儿的尸身放在你这,若是坏了半点,自然为你是问,到时你可别哭着来求我。”
    赵行懒得理她。
    李八娘走后,由于官府宣称案件已告破,众宾客也都留下姓名备查之后,离开了黄府。
    赵行对范小刀道:“范兄,看在今日我请你喝酒的份上,可否帮我个忙?”
    范小刀道:“可以,不过有个条件。”
    “说。”
    “我初来京城,衣食没有着落,事成之后,把我弄进六扇门,谋一份差事。”
    范小刀一心想混进六扇门,看到有这个机会,自然不会放过,赵行一愣,道:“官场条框太多,我看你生性洒脱,疏于人事,并不适合这种生活。”
    范小刀道:“我从小的梦想,就是能当一名捕快,抓凶缉盗。”
    李青牛补道:“你的梦想不是要当天下第一山贼吗?”
    范小刀上前就是一拳,“以后不许提山贼那两个字。”又对赵行道,“我的身份,也请赵兄为我保密。”
    “我还未说所求之事呢。”
    范小刀道:“若没有猜错,应该是让我帮你照看孙梦舞的尸身吧?”
    赵行愣了愣,“你怎么猜到?”
    范小刀笑道:“今夜这个案子,有些不寻常。孙梦舞是当朝名优,人头落地,尸体无血,死法极为怪异,这边还未勘验完,凶手就缉捕归案,而且惊动了朝中之人,给你顶头上司施加压力,这个案子处处蹊跷,百花楼的人也索要尸体,甚至还搬来了棺材。要知道,若非家中有老人,谁也不会提前备好棺材,更何况百花楼是风月场所。你要查案,自然从两个地方着手,一是孙梦舞的尸身,另一个是那个蓝公子。我又不能审案,自然是帮你盯着义庄了。”
    听到范小刀一番分析,赵行忍不住对他刮目相看。
    “这可不是个好差事。”
    范小刀道:“别忘了你答应之事。”
    自然有仵作和差役把孙梦舞尸体收殓好,送到了义庄。
    城东的义庄在一座破庙,由于香火不旺,年久失修,被朝廷征用为义庄,用来停放一些死得不明不白、或客死他乡之人。
    义庄平日里由一个耳聋眼花的老和尚看守,听赵行说范李二人今夜也要住在这里,更是乐得清闲,嘟囔了一句,“今晚总算不用跟死人睡觉了,”便当了甩手掌柜,听得李青牛一阵瘆得慌。
    如今义庄内存放着几具尸体,时值夏末,天气炎热,虽然尸体经过处理,而且有香料遮掩,味道依旧不好闻。赵行与二人交代一番之后,连夜回到六扇门审查疑犯。
    锁上祠堂的门,范小刀和李青牛在一处偏房休息。
    李青牛有些心惊,“我听说义庄内横死之人,一到夜间,他们的鬼魂就会在庄内游走,小寨主为什么答应这个要求?”
    范小刀道:“还不是为了混进六扇门?再说,咱们行得正,坐得直,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哦,忘了你做过。那你可要小心了,要是被鬼盯上,勾走你的魂魄,你就变成傀儡了。”
    李青牛道:“小寨主,我可是咱们寨里胆子最大之人,别说是鬼,就算是阎王来了,我照样有说有笑!倒是你,怕了嘛?”
    范小刀指着存放尸体的偏殿道:“你放心,你看到窗户、门廊上都是道符,据说能镇住鬼魂,就算是闹鬼,他们也出不来的。”
    这时,门外传来咚咚敲门声。
    范小刀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寒毛倒立,再看李青牛,吓得保住范小刀大腿,大声尖叫。
    范小刀硬着头皮问,“谁?”
    门外,一个尖锐的声音道:“我死得好惨啊!”
    范小刀道:“关我什么事?”
    那声音道:“我本是外乡人,冤死在这里,始终没人来认领,困在这里几十年了,今夜好不容易碰到你们,要抓一个人替我,好让我超生。你们两个,我选哪一个呢?”
    范小刀、李青牛指着对方,齐声道:“选他!”
    范小刀骂道:“真够义气!”
    李青牛道:“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范小刀咳嗽一声,笑骂:“行了,牛大富,别闹了,出来吧!”
    门被推开。
    牛大富拎着一个食盒,还有一坛酒走了进来,奇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范小刀道:“就你那破锣嗓子,捏着喉咙我也能听出来,还外乡人,咋了,死在京城,口音都变了,还学会京片子了?”
    李青牛这才明白过来,辩解道:“刚才我是故意装的。”
    范小刀皱了皱鼻子,一脸嫌弃道:“吓尿裤子也是装得?”
    “这哪里是尿裤子,这分明是放荡不羁的味道!”
    牛大富道:“今夜发财大计不成,遇到这档子事儿,我老爷子在府中发火呢,我寻思你们没吃东西,特意来给你们送点过来。”
    两人没吃东西,肚中空空如也,李青牛上前抢了过来,抓起一根鸡腿往嘴里塞,“噗!怎么味道馊馊的?”
    牛大富道:“忘了告诉你们,我是从席间打包下来的剩饭。”
    范小刀道:“你可真替我们着想!”
    三人席地而坐,将酒菜摆好,大吃起来。
    牛大富道:“本来好好的发财大计,结果闹出这么一档子事儿,这么一闹腾,估计事儿也泡汤了,你们二人今后如何打算?不会在这个义庄度过晚年吧?”
    “好家伙,你这一句话把我们下半生都安排了。”范小刀道:“我帮赵行看守这里,赵行帮我进六扇门,这笔买卖很划算。”
    牛大富道:“六扇门有什么好的?我爹还想办法把我送进去,说什么有钱不如有权,进去后能光宗耀祖,打死我也不去。”
    李青牛道:“有个有钱的爹真好,我们小……范公子挤破头皮都混不进去,你这轻松一句话就解决了。”
    三人边吃边闲聊,眼见到了下半夜,牛大富起身道:“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
    李青牛道:“难道你不住下陪我们?多个人,多个照应。就算遇到鬼,也先吃胖子啊!”
    牛大富道:“我呸!这种阴森的地方,要不是看你们在,打死我也不来,还要我留下?我估计脑子被门挤了。我宁肯睡大街,也绝不住这里。”
    范小刀道:“你是又被赶出家门了吧?”
    “你怎么知道?”
    未等范小刀开口,忽然听到停放孙梦舞尸体的偏殿里,传来一阵低沉的窸窣声。
    月黑风高。
    此处又是城东偏僻之处,这个声音显得尤其刺耳。
    嘎吱,嘎吱。
    似乎有嚼东西的声音。
    李青牛颤声道:“我明明把门锁上了,怎么回事?咱们一直守在门口,不会真有鬼吧?”
    范小刀伸手去包裹里的长刀,“怕什么,你上去看看。”
    “怎么又是我?”
    “不是你,难道还本少爷不成?”
    牛大富道:“要去一起去。”
    三人相互抵靠着,慢慢向偏殿方向移步过去。
    李青牛鼓起勇气喊:“谁在里面?”
    那声音忽然停了下来。
    李青牛又喊了两声,里面始终没有动静,李青牛道:“你倒是说句话,不然我们就冲进去了。”
    范小刀道:“要是真说话,那咱们就麻烦了。”
    三人凑到门口,透过门缝,向里面观瞧,只见一个女子在停尸房内四处寻找什么东西。那女子听到门外动静,猛然回头,看到了范小刀三人。
    三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竟是已经死去的孙梦舞!
    只听得“孙梦舞”幽幽道:“你看,我美吗?”
    第10章 诈尸
    “诈尸了!”
    李青牛吓得脸色铁青,口吐白沫昏死过去。牛大富双腿发抖,扑腾一声坐在了地上,浑身不住颤抖。
    范小刀向来不相信什么鬼力乱神之说,拔刀出鞘,推门而入,与“孙梦舞”对视:“你的人头什么时候接上去了?我觉得还是分开更美一些。”
    孙梦舞见他并没有被吓到,人影晃动,寒光闪动,快如鬼魅一般,一剑向范小刀刺了过来。范小刀早有准备,挥刀一架,左手使出一记金刚拳,向孙梦舞胸口轰了过去。
    轰!
    似乎击在一块铁板之上。
    孙梦舞格格一笑,随手一扬,一阵香味扑鼻而来。
    真是淡淡的兰花味道。
    与今夜在黄有才府上闻到的味道如出一辙。
    香味有毒!
    范小刀觉得有些头晕目眩,连忙屏息,那女子趁机闪过,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之中。这兰花香只是寻常迷药,毒性不大,范小刀略一运功,以内力将毒素逼出,才来到李青牛、牛大富二人身前。
    李青牛蹭得爬了起来,问:“那女鬼走了?”
    范小刀没好气道:“敢情你是装死啊。”
    李青牛道:“听说鬼不吃昏迷之人,再说,那女鬼那么漂亮,公子还没有成亲,我这不给你们留点单独相处的机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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