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头片子是哄你呢,让你给她找个院子,往后她在院子里面学拳脚更方便!
    你哄不住你儿子儿媳也就算了,还让一个小丫头片子把你给哄住了,是不是过两年你孙子也能把你给哄住了?!
    “老爷别管叫什么,孩子愿意读书呢。”
    “愿意读书又能怎么样?能读个状元?”
    “也不单单为了读书!大孙女跟我说了,早上起来的时候脑子清醒,读书是最好的。一直读到太阳出来之后再开始学习琴棋书画。
    还说到时候弹琴声音大,要不然就不找院子了,在我那院子里也行。还担心我到时候听见那调子奇怪生出烦躁,所以找一个院子是必须的。等她弹完琴之后再回来陪我。
    我想着咱们家又不是没院子,那几个姨娘的院子挪一挪……”
    什么琴棋书画,怕是斧钺钩戟吧!
    贾赦看她那期待的样子,直接说:“死了你那条心吧,也别把孩子弄到你跟前养了,让她跟着她娘吧。”
    她娘心眼多,那丫头哄不住,让她娘多降她几回就老实了,你根本降不住!
    说完走了,邢夫人很气!
    白给你做一桌子吃的了,都说拿人家手软吃人家嘴软,这么多吃的也没让你嘴软!!!
    林如海和林黛玉回了这处新房子,父女两个便趁着下午天色还亮堂一些,在院子里面走了走。
    这里大部分的匾额楹联都是空白着的,目的自然是让新主人重新题写。
    林如海对这里的环境很满意,“身处闹市之中倒也安静,是一处闹中取静的所在。再加上这地方修建的倒也大气,确实是和江南园林有些区别。我儿指出的那些地方倒是可以改一下,小地方花费不了几个钱。
    咱们刚才题的那些楹联这两天送出去让人磨石刻字,好了之后安放在各处,各处齐备了,人来回走动有了生气才像是过日子的样子。”
    父女两个身体都不太好,走走停停各处看看,眼看着太阳落山了还有几处没有看,便约定明天下午再看。
    回去的路上,林如海跟女儿说:“前几日为父让管家给那些至交好友同门师兄弟们送了信,这两日邀请他们来咱们家里,有一些长辈来了我儿还是要出来拜见的,明日装扮整齐了等着管家来请吧。”
    林黛玉答应了一声。
    林如海说:“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以前你年纪小不管这些,往后家里面的事儿交给你,你多留心,有什么不懂的问问管家夫妇。”
    林黛玉说:“这些年在外祖家虽然没有亲自上手管过,但是也目睹过几位嫂子管理家事,多少懂得一些,我先试着管一管,回头有什么不明白不懂的再来和爹爹商量。”
    林如海点头。
    老管家走过来,林如海带着孩子正跨过一处小石桥,老管家在石桥边拱手回话:“老爷,菜蔬都买过来了,茶与酒等一会而就能送来。
    现如今外边都安排妥当了,得知老爷今日回来,咱们家以往的那些亲友也陆陆续续的在今日送了一些礼品菜蔬过来。只是……”
    “只是什么?”
    老管家忧心忡忡的说:“北静王府派人送了一份厚礼,也没说原因,放下就走了。还有以前在咱们家做过西席的贾大人也派人送了礼物并拜帖来,说明天也要来拜访。”
    “贾雨村这个时候过来倒还能理解。我们家与北静王府很多年不来往了,怎么突然送了东西来?”
    林黛玉赶快走到父亲身后,伸出手轻轻地拉了两下父亲的袖子,随后用团扇遮住半张脸趴在父亲耳朵边轻轻地说了几句。
    林如海气的哼了一声。
    “北静王府的东西给他送回去,至于贾雨村的……先让人准备东西,连同回礼一起给他送过去,我有几句话让小厮带过去,小厮走的时候让他到前厅等我。”
    第151章 别情种
    林如海在家想了半天,贾雨村这种人是真小人,伪君子好歹还愿意遮掩一下,演个戏。真小人是不吝啬露出自己的疯狂和卑鄙。
    哪怕林家只有两个人了,林如海为了女儿还是不愿意得罪这么一个白眼狼。
    于是把那些送礼的小子叫了过来,吩咐了几句,让他们重新学了一遍,才附带上了厚厚的回礼让人把请帖给贾雨村送回去了。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大清早就有些客人已经来了。
    这些文人和那些勋贵们最大的区别在于聚会的时候并非是呼朋引伴再叫上一群粉头歌妓吹拉弹唱,而是很低调的来这里,大家坐着喝几杯茶,然后一块儿结伴儿去园子里面儿走走路看看景,顺便再说说话。
    林如海就跟他们说起昨天收到了贾雨村的帖子。
    “我昨日刚回京城,去荣国府拜见了岳母并两位内兄。
    在席间两位内兄说起了贾雨村,嘱咐我往后少来往,我想起当日这贾雨村是我推荐给内兄,保举他到了金陵任应天府府尹。当日看着他为人还不错,昨日听两位内兄的意思,竟是十分不堪。我在江南的时候并没有听说他的坏名声,难不成在京城就不知道尊卑了?不应该呀。
    昨日下午他还给我送了拜帖来,想要今日上门,我想了想使人回绝了他,唉,也不知道此举是不是把人给得罪了。”
    有一个朋友在前面走,听完这句话回头跟林如海说:“得罪的好得罪的妙,听我的,往后别来往。”
    有一个和林如海并排走的忍不住说了一句:“你那两位内兄在京城里面名声也不好,要么是糊涂,要么是飞扬跋扈,连他们兄弟都看不下去,可见贾雨村那人到底是有多么臭不可闻。”
    落后他们几步的一个人哈哈笑了起来:“这话说的对,连他们这些浊官儿都看不上眼,更别说其他的了。”
    林如海忍不住捻着胡子:“那贾雨村的名声已经臭到这个份上了吗?在江南的时候倒是没听说过。”
    和林如海并排的这个人说:“他贾雨村当年也是科举晋身,听说当时文采非凡,在咱们这些人里面也比较有人缘,只是他那人耐不住寂寞,十分羡慕富贵人家的富足煊赫。当时就上下活动,脱离了翰林院的考核走了吏部的路子授官儿去南方了。
    这一去从此山高水远,再听到他消息的时候也是几年前他被你内兄保举到金陵。那时候就觉得邪门,怎么突然有了这一号人物蹦出来得了金陵主官的职务。
    如今他已经彻底沦为权贵的鹰犬,之所以最近一段时间行为癫狂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实际上还是替他背后的主子清理障碍罢了。”
    前面走的那个回头跟其他人说:“兵部这两三年来有些不太平,不少官员频繁调动。里面的事儿咱们还是少说为妙,而且他们向来和咱们不对付,往后见到他们的官员躲着走,就怕躲得晚了,溅了咱们一身臭狗屎,到时候走到哪儿人家都掩鼻。”
    林如海叹口气:“没想到京里面居然比江南还不平静。”
    和他并排的这个人摇了摇头:“并非你说的不平静,有些衙门确实是风高浪急,但是咱们翰林院仍然是平静无波,连一处暗流都没有。
    这一次听说你回来的时候我还担心你一头扎进礼部去。后来专门去打听,听说是国子监何博士的弟子给你疏通的?”
    “我大内兄家的老三,是何博士的入室弟子,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
    背后跟着的那个说:“真难得。要是放在以前,家中弟子成了大儒的入室弟子,荣国府恨不得敲锣打鼓让整个京城知道,这次怎么静悄悄的?”
    林如海想了想:“八成是我那两个内兄不知道。”
    几个人一听,再想不到会是这么一个解释,都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前面那个说:“他们家可真有意思,连这样的大事都不知道。人家说他们家是安享尊荣者多苦心筹划者少。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林如海又说:“也许知道,没有说出来也是为了孩子好的意思。如今踏踏实实的干出点名堂来比那些天天争一些虚名好的多,要是真因为成了何博士的弟子闹的满城皆知,何博士会当场翻脸。”
    几个人都点了点头,国子监那几位博士都是有点怪脾气的。
    没一会来宾都陆陆续续的到了,大家在园子中的凉亭里坐下,林如海和一群人好久不见,也实在是高兴,让人去拿了纸和笔墨过来,今日要让每个人留下墨宝,将来他装订成册也好留作纪念。
    如此提议说出来之后,大家纷纷作诗作词,开始传阅品评,自有一番热闹。
    自从林如海走了,贾宝玉发现自己进入到了水深火热的模式里。
    贾政亲自盯着儿子读书,并且和老太太商量好了,无论如何也要让贾宝玉上进。
    那是因为贾政没有听过一句话:“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要是听说过这句话,恨不得刻在贾宝玉的脑门儿上。
    所以一大早贾宝玉就被送到学里面,小厮们是不能进入学堂的。所以要么先回去,要么在外边等着。好几天都是等到贾宝玉整个人晃悠着浑浑噩噩的脑袋从学堂里出来,这些小子们一拥而上将他和同窗们隔开带回家去。
    周围的学子们对此也就熟视无睹了。大家在这里不仅是同窗,还是同族,如果论起辈分来只听见叔叔爷爷侄儿孙子的乱叫。
    既然都是一个大家族的,都知道贾宝玉是荣国府的凤凰蛋,老太太的心头肉,所以能不招惹还是不要招惹。万一哪天学习不好了,老太太急起来,不管招惹他的人有理没理,回家肯定免不了一顿好打。
    所以这些小学子们绕开贾宝玉和他的小子们一哄而散各自回家去了。
    贾宝玉的奶兄弟李贵是李嬷嬷的小儿子,拨开茗烟这些小子,拉着宝玉往回走:“二爷,昨天老爷都吩咐过了,说是您回去了还要读书呢,让您别在街上闲逛。”
    茗烟这八个小子不把李贵这些年纪大的仆人放在眼里,立即把宝玉从李贵手里夺出来。
    “二爷,话还没说完呢,秦相公不中用了,他们家的老苍头来找了两次了,说是让您赶快去见最后一面了。”
    宝玉跺了跺脚,对李贵说:“哥哥,我得先去看看鲸卿。”
    说完之后便急着上马,他都爬上马来,周围的人也不敢硬拉着他往回走怕惊了马,只好都骑马随着他往秦家去了。
    宝玉去的时候天太快黑了,屋子里没一处灯火,阴阴沉沉昏昏暗暗,这里到处是一片狼藉,像是遭了贼一样,只有几个老仆人在上房守着秦钟痛哭。
    宝玉跑过来之后,看到上房这里也一片狼藉,赶快冲到秦钟的床前,看秦钟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人在弥留之际了。
    “鲸卿,我来了,宝玉来了。”
    弥留之际的秦钟睁开眼,看着宝玉说:“宝玉,多读书,往后以功名显达为要。”
    说完一口气没了,屋子里的人痛哭出声。
    外面闯进来几个人,正是秦钟昔日的旧友,有柳湘莲,也有薛蟠。
    柳湘莲靠近秦钟,摸了摸脖子上的脉搏,叹口气,跟几个哭着的老仆说:“准备好的衣服呢,趁着如今尚有余温身体还不僵硬,拿出来给他换上吧。”
    其中一个就哭:“柳相公,哪里还有什么衣服,连一点儿粮食都没有了。老爷留下来三四千银子和家当被那些小爷的婶子兄弟已经搜刮走了。您看看这家里还有什么值钱的?”
    众人环顾四周,发现连点儿大件的家具除了秦钟躺着的这张床外,都已经没了。凳子都找不出来两三张,床边的脚踏都找不到了。
    这个时候天黑了,众人找了几圈连油灯都找不出来,更别说给秦钟准备的衣服了。
    宝玉看了忍不住悲从心中来,大哭不止。哭秦钟年幼去世,哭世情凉薄如此!
    其中有个已经骂骂咧咧的出去折树枝弄火把了,薛蟠这个时候一如既往的开始撒钱。让小子们拿钱给老仆们:“不管别的,先去买一口棺材,再赶快去买一些布料连夜做衣服,不能让小钟儿就这么走了。”
    柳湘莲叹口气,从怀里摸出些银子来,“也没有多少,先弄一些酒菜吧,派人跟亲戚们报丧,愿意来的就来不愿意来的算了。无论如何,先把事儿给办了。”
    宝玉的小厮知道人已经没了,再加上这个时候天已经黑了,再不回去老太太知道了众人绝对没有好果子吃,所以一起进来劝宝玉赶快走。宝玉大哭着不走,要留下来给秦钟守灵。
    柳湘莲知道宝玉在家里娇惯,祖母和父母对他管得也很严。就说:“宝玉你回去吧,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我们今日守灵,你明日能来就来一趟,不能就算了,刚才见他也算是了了你们之间的情谊,赶快回去吧。”
    宝玉被扶着上马,哭哭啼啼的回去了。
    别人都从学里回来了,就他没回来,把贾政气了一个半死,老太太十分担心。
    正想好好的训他一通,看到他哭哭啼啼地回来了,贾政也不好再动手。
    老太太和王夫人就问这是怎么了?才知道原来秦钟已经没了,而且家产也已经被那些远房亲戚给全部拿走了。
    唉!
    老太太就是再看不上秦氏,看不上秦家的家教,这短短的几个月一家三口共赴黄泉,也真是让听见的人忍不住叹气。
    “罢了,这就是命啊!行为端正哪会有这样的横祸!葬送了他们性命的不是别人就是他们自己。人死为大我也不说什么了,鸳鸯,拿二百两出去给小子们,快给秦家送去,也算是宝玉尽心了,后续的事儿别让宝玉沾手了。”
    一直在这里坐着的薛姨妈看了立即跟了一句:“唉,老太太说的好,真是人死为大,总不能看着那孩子年纪轻轻的尸横荒野,这样吧,我们家出一百两,宝钗赶快让人拿来。宝玉,别难受了,尽心帮衬着就好。”
    薛宝钗听了忍不住看一眼薛姨妈,这真是该花的钱不花,不该花的就很突兀的花了。
    随后看到薛姨妈拉着宝玉不停的安慰,宝玉带着哭腔的谢她,也明白了为什么这个时候花这一百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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