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圆脸脸色差劲,又不能发作,多看陈静安两眼,总有还回去的时候,他往前一站,与沈烈是正对的位置,一张脸笑得发腻:“沈总,我可以开始了吗?”
    “嗯。”
    余光里,小姑娘坐得笔挺,安静,不卑不亢。
    她今天穿的是改良旗袍,月牙白,绣工精致,绣着芍药的纹路,薄肩舒展,坐姿端庄闲适,哪里像是被半路强迫推进来让人取乐的。
    盘着发髻,插着根银质簪子,坠着流苏,流苏浅浅晃动,晃人心眼。
    胖圆脸也不是自谦,五音不全,每一句都不在调上,但依然是硬着头皮唱起来,目光扫过在座其他人,有人低头在笑,或嘲弄或取笑,他一张胖脸憋出青紫色,几次唱不下去,又接触到沈烈视线,硬生生将不甘给咽回去,磕磕绊绊唱完整首歌。
    沈烈轻笑一声,抬手鼓掌,其他几位跟着拍起来。
    胖圆脸笑脸假的可以。
    “当真是献丑。”沈烈轻扯唇线。
    鼓掌声戛然而止。
    学姐毫不设防,突然听到这一声没忍住笑出来,又觉得不太礼貌,抿唇掩饰。
    陈静安起身才道:“歌已经听完,我们也不打扰了。”
    “是的,各位老板,我们先走了。”学姐握住她的手。
    “慢走。”
    沈烈看过来。
    两人从包间里刚出来,学姐拍着胸口呼出一口气,偏头问陈静安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刚才还真要留下来,平时文文弱弱的完全看不出来,那时候竟然那么敢。
    “就是觉得那个人欺人太甚,开始是对老师阴阳怪气,后来又故意拦着我们耍无赖,难得他遭到报应,就忍不住想要看看。”
    学姐也笑:“也是,不得不说,真的很爽啊。”
    继续往前走,学姐又道:“里面有一个人倒是不太一样,虽然有钱,但是就很斯文礼貌啊,看得出来很有涵养,跟那些肚肥肠满的人就是不同。”
    沈烈给她的印象太深刻,如果不是他解围,一房间都跟那位是一路货色,那她们大概还真要被迫演奏。
    而那些人,压根就不会的欣赏什么曲子,一双双下流的眼睛,只会往她们身上转。
    “静安,你说是不是?”
    陈静安只是笑笑。
    像沈烈这类人,就是表面迷惑性太强,事实上,远比胖圆脸要危险的多。
    她回包间,时间很快,学姐们见她们没事也就放下心来,谁也没提这个小插曲,不想让老师不开心。
    陈静安刚坐定一会,手机振动。
    沈烈发来的,只有简短的两个字:出来。
    —
    餐厅的私密性很好,长廊尽头僻静,只剩下昏暗灯光,照出一高一低又纠缠在一块的影子。
    陈静安薄背抵着墙面,细眉长眸。
    沈烈拨弄着她的发簪的流苏,轻摇地晃动,被影子放大,暧昧撩人。
    “利用完我就跑?”
    “没跑,我这不是又回来了?”陈静安目光澄澈,干干净净的,很容易叫人心软的眼神。
    沈烈不置可否笑了下问:“怎么回事?”
    “我们今天跟老师出来吃饭,师兄师姐很难聚齐,进来时就遇见那位,认出老师,语气让人很不舒服。然后你来,他大概以为摸出你的喜好,所以在我跟学姐们从洗手间回来的路上拦住,软硬兼施,要让我们弹几首给你们解解闷。”
    陈静安难得说这样多的话,不疾不徐阐述完整个过程。
    “然后你就想到我?”沈烈轻扯唇,语气里有些被愉悦到,还行,不算傻,被欺负还知道找他。
    进来时,气定神闲,是早已料定他会做点什么。
    “狐假虎威,”沈烈的手指从流苏滑过,碰触到下颌边缘,“陈静安,你是不是变坏了?”
    “这不算变坏,是变通,总不能一直挨欺负。”陈静安反驳道。
    “嗯。”
    沈烈早已没有心思听她讲什么,托住她的腰往上提,吻住她想要吻很久的唇,他如她心愿,总要得一些甜头,说到底,他商人的本性始终在,感情里,也一样。
    “别……”
    陈静安声音被吞咽掉,她今天化过妆,唇上有口红,待会还要回包间,要是被看出来就丢人了,加上这里是走廊,随时都可能会有人过来。
    沈烈知道她的心思,偏偏不让她如愿,手握住她的脖颈,细细的,往前贴近,吻得更加贴合,口红一点点全被吃光,他放开她时,唇上沾染着斑驳的口红,红得像血,好像不是在接吻,而是在吸血。
    而他现在这样子,的确蛊惑如妖孽。
    是在深夜才会出现,艳红唇色下是森白牙齿,可以没入肌肤,从血管里吸食血液。
    陈静安心脏重跳一下。
    “什么时候结束?”沈烈问,嗓音低哑。
    “还不知道,但应该不会太晚,老师身体不好,需要早点休息。”陈静安想一下回答:“但不知道师兄师姐们还会不会再约。”
    沈烈漫不经心应一声:“我这边结束了。”
    “嗯。”陈静安点头。
    “就嗯?”
    “嗯嗯。”
    “……”
    脸颊被捏了下。
    陈静安整理他的领带,抬眼问他:“我利用你,你不会觉得不开心吗?”
    “为什么会不开心?”
    “我本来是不用进去的,师姐们觉得我年纪小,都护着我,我是主动要进去的,因为我知道你在,应该会做点什么,我想让他自尝恶果,恶人自有恶人磨……”
    “恶人?”沈烈觉得好笑。
    “哦,是人外有人。”
    陈静安纠正,又道:“我好像真的有点坏了。”
    “还不够,以后再努力,坏得彻底一点,等什么时候没有心里负担也就没什么了,”沈烈再次低头吻她:“我不会觉得不开心,要是这点价值都没有,那我也该反省反省。”
    亲完,他拍拍她的面颊:“早点回来。”
    —
    聚会还是到很晚。
    老师因为身体原因提前离开,但师兄师姐们觉得机会难得,不够过瘾,又提出换地方继续玩,吃过饭,唱歌什么的都太普通,最后溜到一位学姐的工作室里,玩起乐器,合奏炫技。
    有学姐问:“我们这样是不是太卷了,被同行知道,少不了要调侃一番。”
    “录下来,这得给老师看看,几代同台竞演。”
    陈静安举起手机负责录。
    弹什么的都有,随性所欲,雅俗共赏,意气风发,全场气氛绝佳。
    到结束时,已经很晚。
    沈烈很早就安排司机来接,跟师兄师姐告别,她回浅湾时,已经是凌晨一点。
    好晚。
    陈静安料想沈烈已经睡下,她放轻脚步上楼,推门,里面灯开车,沈烈躺椅上睡着,旁边是打开已经黑屏的电脑,躺椅上的软垫掉在边上。
    耳边仿佛还充斥着工作室师兄师姐们的演奏,好多已经是很有名气的演奏家,受到老师影响,守着那份对民乐的热忱,尽情挥洒着自己的才情,或激烈或悲壮,她仿佛能看到民乐未来,心脏砰砰直跳,到现在也没能很好静下来。
    无法平息的激烈,需要得到很好的宣泄。
    这种感觉像是喝醉酒,脚步轻飘飘的,看什么都顺心如意。
    陈静安轻手轻脚走过去,低身捡起抱枕,放在矮凳时,瞥见沈烈的平静睡容,他睡着时总给人一种假象,漂亮精致,得上天眷顾的优越皮囊,不会像白日里冷漠疏离,没什么攻击性。
    她停顿。
    目光掠过他自然红润的唇,在走廊时分明潋滟殷红,陈静安有片刻失神,突然很想亲吻。
    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唇瓣碰触到沈烈的唇时,有种触电的苏麻感,她不像前面那样被动,亲吻或者放开都是由自己做主。
    这种感觉很好。
    吻过,陈静安刚要起身,沈烈眼睛忽地睁开。
    猝不及防,他扣住她的后脑勺回吻住,吻意濡湿,跟她蜻蜓点水式完全不一样,是探入,是掠夺,是汹涌。
    陈静安闭眼,开始回应。
    不够,远远不够,欲念像是井喷一般,一旦出现便回肆意疯长。
    沈烈握住陈静安的腰,将她抱在自己腿上,唇瓣短暂分开又紧密贴合,呼吸滚烫,烫得面皮发红。
    裙摆上撩。
    被握住的,还有心脏,被攫取的,还有灵魂。
    事情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吻得一塌糊涂,陈静安呼吸艰难,额头贴着他的呼吸,她双臂撑在他身体侧边,呼吸间瞥见他漆黑眼眸。
    往往到这一步就该停了。
    像往常一样,他还能控制,顶多多冲几次冷水,不是不能行。
    陈静安知道。
    她垂眼,几秒时间便再抬起下颚,亲上他的唇,很轻很快地一个吻,却无异于像是一个坚定的回答。
    要知道,开闸的猛兽一旦放出,就很难收回。
    作者有话说:
    滴滴滴,下一章,说要预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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