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敢的?!”
    “他完蛋了, 挖地三尺老子也要给他找出来弄死!”
    “......”
    在哥哥们的咬牙切齿里,赵文君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哥哥们没点名没报姓,搞得赵文君根本不知道哥哥们是想要把谁弄死。
    但无论是想弄死谁, 是不是真的要弄死, 对赵文君来说,都有些过分可怕了......
    而比起震怒的儿子们,威严坐在高堂的两位当家就显得冷静多了,他们并没有说什么过激的话,仅仅只是默契地拍碎了一张桌子而已。
    赵文君的泪花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一个都不能放过。”赵当家隐忍着怒气,缓缓下达了指令。
    听到老爹发话, 怒火朝天的儿子们都静了下来。
    赵当家:“丁浩远...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吧?”
    “明白!”儿子们一个个露出凶相, 摩拳擦掌。
    赵当家:“洛云那狼崽子...你们也知道该怎么做吧?”
    “明白!”儿子们还是一脸凶相,继续摩拳擦掌。
    二当家看不下去了, 翻了个白眼:“明白什么了?”
    “就...抓回来暴打一顿啊?”
    “对啊!君君喜欢他,他还敢跑, 这不得打断狗腿?”
    “敢让君君为他掉眼泪,我非得打死那臭小子不可!”
    赵文君可怜弱小又无助地站在下面,拧着个手, 哗啦啦地掉眼泪。
    二当家气得直摇头:“受不了了, 平时要你们没事一个个多读点书, 长长脑子,全都长到猪身上了!”
    儿子们:“......”
    二当家:“打断了洛云的腿, 谁来把大婚的缺口补上?!”
    儿子们:“???”
    赵文君一惊, 猛地抬头看向阿爹。
    二当家对上赵文君泪眼朦胧的视线,气道:“别高兴的太早, 你也得受罚。”
    赵文君心里一突。
    长这么大来, 他还从来没有受过罚......但是弄出这么大的篓子来, 指不定要给家里丢大份的脸,也确实该罚。
    憋着眼泪,赵文君乖乖地点头。
    哥哥们却急了,纷纷上前,争先恐后地求情:“阿爹!罚我吧!让我代君君受罚!”
    就连赵当家也有点急了,忍不住想拉二当家的袖子,但是见他正在气头上,又有点不敢拉。
    二当家看都不看这几个儿子一眼,从高坐上走下来,走到赵文君面前,手指往他脑门上一点:“好久都没好好吃饭了吧?罚你每天必须多吃两碗饭!赶紧把肉给我长回来!”
    赵文君:“......”
    “你是读过书的,应该比你这些蠢蛋哥哥们都聪明才对,怎么也做出这种糊涂事?”二当家恨铁不成钢:“阿爹是希望你找个秀才回来,但又不是非要你找个秀才回来!既然有喜欢的,当然是就着喜欢的啊!”
    赵文君:“......”
    二当家握起拳头:“我们哥儿想要什么就必须搞到手,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吗?”
    赵文君:“......”
    “受不了了,这一个个的,怎么会是我生出来的!?”二当家把怒火发泄到了赵当家身上:“肯定是你的问题!”
    赵当家眼神一飘,哪敢说话。
    ——
    “丁浩远跑了?”
    楚年知道这个消息,是在丁浩远失踪的第三天,是赵文君派人过来告诉他的。
    楚年无语极了,对江自流说:“丁浩远三天前就跑了,那不就是见过我们之后跑的吗?听他说的那些话,我还以为他有多激进呢,结果拉拢你没成,眼瞅着可能要暴露了,就自己逃跑了?”
    什么都不管了,就这么逃了?
    哎呦喂...这也不太不负责任了吧?
    感觉说他是个屑都是抬举他了呀!
    江自流想到那日去赵家镖局的所闻所见,以及赵文君的那些哥哥们:“...可能对丁浩远来说,认为眼下最好的选择就是逃跑了吧。”
    “问题是他跑得掉吗?”
    江自流道:“逃跑的意义不在于跑不跑的掉,而是它好像使灾难变得遥远了。”
    楚年极其无语:“...丁浩远就跟活在梦里似的,学人家艺高人胆大的玩富贵险中求,想跟赵家结亲,结果玩完了,就跑的比耗子还快......关键是灾难也遥远不到哪去啊,他能藏到哪去?真能不被赵家的人找到?赵家镖局的名头也不是白得来的呀。”
    江自流微微叹了一口气:“只是可怜了夏蝉了。”
    夏蝉...
    提到夏蝉,楚年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其实楚年倒没有太担心赵文君那边,因为楚年知道赵文君是个受宠的孩子,就算他把天捅下来,上面也会有他的家人们愿意帮他顶着,可是夏蝉不同。
    夏蝉孑然一人,唯一的倚靠只有不靠谱的丁浩远。
    他孤零零的想要死去,孤零零的捡回一条命,现在又孤零零躺在医馆。
    自始至终都没有见到过丁浩远的半个身影。
    那个口口声声说要他等他,说将来一定可以给到他幸福的人,在大难临头之前,毫不留恋地将他抛弃了。
    楚年:“你之前还说丁浩远是真心喜欢夏蝉的呢,依我看,丁浩远对谁都不是真心喜欢,他真心喜欢的只有他自己。”
    江自流没有说话。
    楚年有点惆怅:“夏蝉该怎么办呢。”
    自杀未遂后夏蝉的身体状况一直都很虚弱,以前用来藏匿的栖身之所也被大火烧毁了,现在的他可以说是一无所有。
    也就好在赵家镖局的人没有为难他。
    这一点倒是让楚年对赵家镖局多了不少好感,是个通明大义的,冤有头债有主,只找真正的罪魁祸首算账。
    ... ...
    在这样的情况下,赵家镖局开始了兵分两路的行动。一路追找逃跑的丁浩远,一路追找暗处的洛云。
    顾及着脸面,赵家镖局的行动展开还算低调。
    但这大过年期间,无所事事的人民群众对于八卦的敏感度不可谓不高,赵家镖局又是那么显眼的势力,大婚将即,什么风吹草动都会被察觉到的人说一嘴。
    于是漫天的流言在丰文镇里悄悄飘开了。
    “你们知道吗?据说丁秀才逃婚啦。”
    “什么?那赵小公子也太可怜了吧?”
    “不会吧?丁秀才脑子是被驴踢了吗?做什么想不开退赵家的婚呦!他要是不想成这个亲,当初招婿的机会就别要啊,让给我等多好!”
    “别说,其实当初我就不看好这桩婚,丁秀才少年得志,前途无量,有必要跟赵家结亲吗?我要是他我还看不上赵家嘞,我不得继续追求功名,将来去娶个皇亲国戚回来?”
    “说这些有什么用,也不知道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赵小公子怎么办啊?赵家大婚的排场可不小,你们没发现这几日镇子里长得奇奇怪怪的人都多了吗,全都是来喝喜酒的,现在喜酒还没喝上,婚事先要黄了,赵小公子的脸,赵家镖局的脸,要往哪里搁?”
    流言一句接着一句,在众口之间传来传去。
    可就在这些人还在继续说赵小公子这个那个的时候,突然间全部都抬手捂上了脸。
    “哎呦!谁扇我的脸了!?”
    “石头?是不是你拿石头砸我了?你个龟孙儿!”
    “我没有!明明是你砸的我好不?!”
    一个窄袖黑衣的青年从细雪未化的房顶无声落下,悄无声息地走远了。
    ——
    正月十五,赵文君的大婚之日。
    楚年和江自流携礼去往了赵家镖局。
    一路上楚年都很忐忑。
    就在昨晚,楚年特意去问了赵文君情况,结果赵文君迷糊又茫然,对明日的状况一问三不知。
    还好江自流给力,从赵文君的哥哥们那里打听到了消息。
    丁浩远早已被找到了。
    不得不说,这货的逃窜能力还挺强,短短三四日的功夫,竟然从丰文镇逃去了安河府,在这交通不便的时代,也能算是一种奇迹了。
    不过没进到府城里面去,赵家镖局的人是在府城外面一处废弃的山神庙里发现他的。
    非常古怪的是,赵家的人找到丁浩远时,丁浩远人已经废掉了。
    首先第一点,就是丁浩远这辈子都没有娶亲的机会了,因为他已经不具备某种功能了。
    其次第二点,他的脑子好像也坏掉了。
    赵家的人找到他时,他正在废旧的山神庙里装疯卖傻。说是装疯卖傻也不完全确切,因为赵文君的哥哥觉得他是真的傻了。
    他身上披着不知从哪里搞来的脏兮兮的红绸,站在没了半个身体的山神泥像旁边,毫无惧色地训斥着外面闯进来的骑马带刀的赵家一众,还口出狂言要他们跪下来行礼。
    他嘴里一会儿“本官”,一会儿“卿卿”,众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又到底是想跟谁说什么。
    赵文君的哥哥本就一肚子火气,又被他烦的不行,把他拉下来一顿毒打,然后从山神庙里拽出来,绑在马尾巴上,一路拖到官道上,才将他扔了下来,让他自生自灭了。
    这是丁浩远,可是赵文君的弟弟呢,这找没找到啊?楚年尤其担心这一点。
    如果没有找到赵文君的弟弟,那今日这场大婚可就难看了啊......
    正想着呢,楚年听得身后一阵马蹄声声,跟江自流回头一看,只见远处正奔来一行列队整齐的人马。
    都是黑头高马,马上人人着黑衣,气势凛然,井然有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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