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青你先躺会儿,我去把水倒了。”杨碧兰说:“估摸着我公婆这就回来了,顾知青你等等再休息啊。”
    杨碧兰倒掉水,转头回了大房那屋。
    **
    另一边。
    冯秀芝和程长河出了门。
    这天色黑咕隆咚的看不见人影,还刮着冷风。
    程长河打了个哆嗦,拿着手电筒的手抖了抖,“老婆子你这么操心顾知青的事,是为啥啊?”
    冯秀芝紧了紧棉袄,“还能为啥?你儿子,程老三,看上人顾知青了。”
    “啥?”程长河倒吸一口冷气,咳嗽声一串,“他可真敢瞧?”
    “顾知青是大城市来的,不仅家世好,那本人也是有本事的。”程长河道:“长顺这两天净往公社跑,就是听了顾知青提的建议。”
    他猫着眼左右瞅瞅,见没人,压低声音道:“想让咱队小养猪养鸡,等——”
    冯秀芝叫了一声,“啥?”
    程长河忙把人摁住,“养猪养鸡。你小点声,这事还只有我跟长顺长义三个知道呢。”
    冯秀芝加快脚步,拉着程长河,“咱快去喊赵知青,等回了家你跟我好好说说。”
    “也没啥好说的。”程长河有些后悔,开了个头就瞒不住了,老婆子肯定要把他抖落干净才罢休,“队小养猪养鸡,猪肉和鸡蛋都卖给收购站,得来的钱不止能用于咱队小的建设,还能再减免一部分学费。”
    哪怕冯秀芝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事可行。
    “就算养一头猪,年末卖给收购站,打底三百斤那就是二百来块。咱大队这才几户人家肯把孩子送进去的,要是听说这回事,我估摸去给孩子报名的能给大队部冲塌了。”
    “养猪也简单,那猪草漫山都是。”冯秀芝说着说着笑起来,“瞧瞧莞宁这脑子,怪不得当初被推荐念大学。”
    程长河也笑了,“你说老三一看就看上了顾知青,他可真有眼光。”
    二老急慌慌到了知青院,抬手敲门。
    知青院现在正乱着。
    过了饭点儿都好长时间了,柴瑞云一直没见到顾莞宁,去找赵红英,赵红英也说没看到顾莞宁。
    再一问,顾莞宁根本就还没回呢。
    这下两人可不就急了,担心顾莞宁在山上遇到危险,忙召知青们结伴要去山上寻她。
    这还没出门,门就被敲响了。
    赵红英过去开,见到门后的来人,“冯大娘?”
    冯秀芝笑着道:“哎!赵知青你赶巧在,我跟老头子过来是为了莞宁的事。”
    “莞宁怎么了?”一听见顾莞宁的名字,柴瑞云立马从后头跑过来,脸上充满担忧,“冯大娘莞宁怎么了?”
    “莞宁没事。”冯秀芝道:“莞宁在我家呢。今天下工后我也去山上捡柴,刚巧碰到了莞宁,我俩说说笑笑。莞宁没走过山路,一个不小心就绊倒跌进了坑里,崴到脚不说,裤脚也挂了个口子。”
    “我就说我那儿有红花油,就先带莞宁去了自家。可正好,我明天想跟莞宁说说粮食的事,想留她在家住一晚。”
    “赵知青你看成吗?”
    听完,赵红英卸了口气,她笑道:“成!当然成!”
    “前几年知青院没盖好的时候,刚来的知青都是借住在社员家里的,这也没啥。”
    冯秀芝也道:“对。这不,粮食的事情我还想请赵知青做个见证,你看,也跟大娘去家里住一宿?”
    说这话时,冯秀芝握着赵红英的手紧了紧。
    赵红英顿一顿,马上点头,“我也去!”她转身要回屋拿东西,边走边说:“大娘您等等,瑞云给莞宁留了饭,我一并带给她。”
    冯秀芝高声道:“不急!”
    一旁提心吊胆的柴瑞云听见顾莞宁没事,终于放下心来,“没事就好。山上经常有野兽,我还怀疑莞宁碰到危险了呢。”
    话音刚落,后头突然响起一道声音,“顾莞宁这么长时间没回,真的只是崴到脚不方便吗?那为什么下山后不第一时间回知青院?”
    “到底是不方便?还是不合适?”
    柴瑞云回头,怒道:“郑妙琴你什么意思?想说什么就直说拐弯抹角算什么?”
    冯秀芝瞧一眼院里挤挤挨挨的影子,弱弱道:“都怪我。原本是顾知青要送我下山的,所以绕到了大队部那头,离咱家近,我就琢磨着带顾知青回家先处理伤势。”
    “唉,本来时候还早,就是老婆子年纪大了腿脚不好才耽误到现在。”
    柴瑞云瞪一眼郑妙琴,大声道:“冯大娘您又没错,您道什么歉?再说,要道歉也不是跟不相干的人。”
    她转身,对着知青院众人道:“今天的事情麻烦各位了,为了莞宁兴师动众一场。回头她回来,我让她亲自跟几位愿、意、上、山、找、人的同志道谢!”
    “至于那些一直说风凉话的,哪凉快哪待着去!”
    柴瑞云说这话时,眼睛直勾勾看着郑妙琴的方向。只要没聋没瞎,都知道不相干的人指的是谁。
    郑妙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胸口不断起伏,拔腿跑回了屋子。
    柴瑞云嗤笑一声。
    永远都这样,做了什么只知道逃避却没能力承担后果。
    看到这爽快的一幕,要不是场合不对,冯秀芝真想给柴知青鼓掌。
    这性子可真爽利!
    赵红英抱着个包袱出来,拉着柴瑞云到旁边叮嘱:“我不在你费心看着,别让人乱嚼舌根传出莞宁不好的来。”
    尤其是郑妙琴,和几个最近心思不大对劲的知青。
    柴瑞云应下,目送赵红英跟冯秀芝离开。
    路上,冯秀芝就把今天的事情给赵红英说了个明白。
    赵红英一听差点炸了,“什么?莞宁被……被人盯上了?”
    冯秀芝忙道:“赵知青别急,万幸莞宁没事。你桂花婶子放话了,不会饶了赵麻子的。”
    赵红英气得头昏脑涨,简直不敢想要是没有这个万幸该咋办?
    “绝对不能饶了赵麻子!”赵红英咬牙切齿道:“我检举!赵麻子偷盗公共财物,之前队里丢了把铲子,就是他偷的!”
    虽然她没亲眼看到,但偷盗财物能把赵麻子送进去吃牢饭,她没什么不能做的!
    作者有话说:
    澄清澄清:
    不会做伪证的。
    虽然做法过瘾,结果大快人心,但赵红英身为一个正面角色,我得保证她至少不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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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只要不说话就行◎
    心里记挂着顾莞宁, 赵红英步子迈得极快。也幸而冯秀芝和程长河都是长年劳作的人,才能跟上赵红英的速度。
    程砚洲打着手电筒,老远就瞧见了他爹娘和赵红英, 赶快迎上去, “爹, 娘,赵知青。”
    天凉,一说话都能呼出白汽。
    冯秀芝道:“咱快回吧。莞宁吃了饭没?”
    程砚洲:“吃过了, 就是吃得不多。”
    赵红英说:“可能被今天的事情吓到了,所以莞宁没什么胃口。”
    这丫头总是如此, 有个什么事就没胃口。
    回到程家。
    “莞宁在这屋。”冯秀芝领着赵红英进门, 屋里十分安静,她放轻了声音喊道:“莞宁?”
    赵红英探头朝里看了眼,屋里点了蜡烛,却也不甚明亮, 只能看到炕上蜷缩着一人,“该不会是睡了吧?”
    “有可能。”见状冯秀芝更加小声, “赵知青吃过了没,家里备了饭, 咱边吃边说说今天的事。”
    门被合上,留下一室寂静。
    不出杨碧兰所料,老两口又要招呼客人吃一顿, 幸好她准备得多。
    赵红英却没吃太多。来之前她还没吃饭, 但现下实在没什么胃口。
    “大娘, 赵麻子带了人去山上堵莞宁, 这事得问清楚是他自个的打算, 还是背后有人撺掇的。”
    赵红英说话直白, “我也不怕您笑话,直说就是,咱知青院因为队小老师的名额闹出过几次大事。上回莞宁落水,您也清楚,是别的知青怕莞宁挡路故意不告诉她的。”
    “大冷的天掉进水里,那次莞宁去了半条命,还不知道落没落下病根。”
    “这阵子竞争老师的名额,不少人因为莞宁给我出主意招生就恨上她了。还有前两天莞宁给大队长提了几条建议,大队长瞧着挺满意,可是还没对外说,就有风言风语传莞宁给大队长送礼,那个剩下的老师名额八成就是她的。”
    “我才怀疑,这次的事情不是意外,是有心人撺掇的。”
    “昨个莞宁还跟院里的知青刘晓玲上山捡柴,平安出门平安回来。今天刘晓玲崴了脚没法一起,这么巧,莞宁就碰到危险了?”
    听了这番话,冯秀芝和程长河都是心头一惊。
    还真不像是意外。
    不过要说是知青在背后撺掇的,那这手段也太狠毒了。对一个女同志,上来就要毁人清白,这是多大仇多大怨?
    程砚洲一直沉默着,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冯秀芝打眼一瞥,就知道老三心里也不好受,心里不定琢磨着啥时候出口气呢。
    不只程家人震惊,做出这个猜测的赵红英本人也难以接受。
    知人知面不知心,朝夕相处的同志们可真是一次次刷新她认知,心地这么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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