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泽厚耸耸肩,不太在乎陈侧柏的威胁,反正等他彻底失控,必然会迎来公司的追击。
    到那时,陈侧柏是否能摆脱公司的追击都不一定,哪里有空来追杀他。
    ·
    陈侧柏送秋瑜回家。
    他坐上驾驶座,瞥见秋瑜心事重重,但没有出声询问。  因为就在刚刚,他又变异了。
    最初他变异时,就有一种隐隐约约的预感,这些变化似乎都在为捕猎秋瑜而做准备。
    嗅觉,监视,利齿,无限裂殖的黏物质。
    恐怖膨胀的保护欲。
    ——所有的变化,都跟她有关。
    这样一来,一切疑问都有了答案。
    他的确天生嗅觉灵敏,但也仅在正常范围内,不可能隔着十几公里嗅到她潮热的汗气。
    嗅觉增强,源于一日比一日强烈的爱意。
    三年来,他一直在压抑自己不洁的渴欲,不想玷-污她。
    可她毕竟是他的妻子,再怎么压抑,总会有亲近的时刻。
    偶然的碰触。她突然投怀送抱。她的撒娇,她故意娇嗲地对他说话。她的吻。她到处乱扔的衣服。
    她洗完澡的水蒸气。她的毛巾,她的杯子,她的牙刷。她喝水时留下的湿漉漉的唇印。
    同床共枕时,她“越界”的发丝。
    她无处不在。
    他却不能放纵自己去深深嗅闻。
    怕她被他肮脏古怪的举止吓到。
    于是,嗅觉放大了几百倍。
    即使他在几十公里以外,也能像饥-渴的鲨鱼一样,猛地捕捉到她的血腥气。
    监视,同样来源于此。  想要看到她,一直看着她。
    现实生活中,他不可能时时刻刻地盯着她,那样不礼貌,也不尊重她,而且会暴露他变态一样隐忍痴迷的目光。
    三年的时间,他遏制注视她的冲动,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直到现在,都在遏制。
    虽然看不见自己的眼神,但他知道,只要看向她,他的眼神必然会如滚烫的钩子一般,想要从她的身上扯下一块血肉。
    他不可能让她察觉到这么可怕的眼神。
    于是,有了不看向她、也能注视她的能力。
    如同监视一般的能力。
    至于利齿、无限裂殖的黏物质,很明显是为了更好掌控她而存在。
    刚刚,他突然拥有的新变化,也是因为她。
    ——他看到了另一维度。
    在那个维度里,世界不再以时间为基准而变化。时间更像是视频的进度条,可以反复拖动,随意回到某一个时刻。
    眼前的画面也变了。
    打个比方,人们将“零维”定义成“点”,点就是点,没有大小,没有长度,没有空间。
    但进入“一维”后,“点”骤然变成了“线”,一下子有了长度,信息量呈指数级增长。
    进入“二维”后,“点”又变成了“面”。
    每上升一个维度,信息量都会爆炸式增长。如果“一维”有生命,那它将会对“二维”的信息量感到恐怖。
    陈侧柏所面对的信息量,比一维生物面对二维世界的信息量,还要汹涌,还要恐怖。
    时间不再是变量。空间不再有阻挡。物质的运动,能量的传递,依次平铺开来。所有细节分裂,重叠,纵横。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不仅看到皮肤、骨骼、血液,也看到血液中杂质一般蠕动的黏物质。
    陈侧柏不带感情地扯了一下嘴角。
    很好。
    他现在彻底变成怪物了。
    可能是他沉默得太久,引起了秋瑜的注意。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歪头看向他:“怎么啦?”
    她的手掌,同样在他的眼中铺展、陈列开来,显示出只有生物显微镜才能观测到的海量细节。
    陈侧柏盯着她的手看了片刻,扣住她的手腕,送到唇边,吻了一下。
    这种亲吻到她血肉与骨骼的感觉,令他全身发麻,从头皮到脊椎都像过电了一样酸麻。
    也许是因为知道,她将再也无法逃离他。
    作为高维生物,他可以极其轻易地捕捉她。
    陈侧柏闭着眼,唇贴着秋瑜的手背,呼吸逐渐粗重。
    他知道这种想法,非常肮脏、卑鄙且污秽。
    但仅是想想,都会有一种震颤似的愉悦传遍全身。
    她永远都会是他的。
    他为此遏制不住地感到狂喜。
    陈侧柏这么想着,将时间轴拨回“秋瑜和卢泽厚单独谈话”的时刻。
    这种行为不会影响既定的事实。回溯时间,只是相当于从b时间点回到a时间点,再看一遍已经发生的事情。
    陈侧柏扣着秋瑜的手,面无表情地听完了秋瑜和卢泽厚的谈话。
    许久,发出一声冷笑。
    第61章 chapter 24
    秋瑜听见陈侧柏冷而迅速的笑声, 抬头望他。
    陈侧柏没有看她。
    他松开她的手,按下引擎键,握住方向盘。  秋瑜确定, 他的力道不大, 手背上淡青色的静脉血管都没有凸起, 方向盘却像遭受某种重创一般,直接从内部瓦解成碎片。
    秋瑜惊讶出声:“这是……”
    陈侧柏没什么表情:“换一辆车吧。”
    说完, 他启动芯片, 选择最近的车库, 用无人驾驶系统叫了另一辆车过来。
    最近的车库离这里不过200米,很快就到了。秋瑜下车时, 仔细看了看那个碎裂的方向盘。
    碎得太奇怪了。如果是外部或内部受力, 应该能从外观上看出来,但这种碎裂, 更像是……突然“瓦解”了。
    秋瑜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也难以形容。
    如果一定要用物理术语去描述,那就是一股神秘的力量直接作用于物质的微观层次结构, 导致了它由内而外的碎裂。
    这是秋瑜猜的,人眼看不到微观世界。
    这时, 陈侧柏已坐上新车的驾驶座, 朝她响了一声喇叭,示意她上车。
    她只好把疑问抛到脑后,绕到新车的副驾驶座,坐了上去。
    陈侧柏一语不发,发动车子, 朝家里开去。
    一路上,秋瑜看了他好几眼, 他都没有看她,也没有从窥视者的角度望向她。
    秋瑜没有往“陈侧柏知道了她和卢泽厚谈话内容”的方向想。事后,她问过卢泽厚。卢泽厚说,他启动了屏蔽装置,可以屏蔽电磁信号、不同频率的声波,以及一部分的生物信号。陈侧柏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听见他们的谈话内容。
    秋瑜听完,其实有些失落。
    她还偷偷幻想过,陈侧柏听见她和卢泽厚的谈话内容,直接找她摊牌。这样她就不用纠结,要不要撒谎逼他了。
    直到回家,秋瑜都没有跟陈侧柏说上话。
    他换了鞋,与她擦肩而过,走到卧室米黄色的灯光下,手臂横立于身前,腕骨崚嶒,正在慢慢摘腕表。
    秋瑜觉得,他的气质全变了。
    以前,他做这种动作,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随性,现在却多了一种探索的意味。
    如同一个人突然有了深不可测的力量,正在探究怎么控制这种力量。
    可能因为他的神情太过冷静漠然,有那么一刹那,竟显出两分神性。
    秋瑜发誓,虽然她对陈侧柏有一百层滤镜,但那种“神性”,绝不是她加上滤镜后的结果,更像是一种人类面对未知力量的本能反应。
    就像远古时代,人看到火,看到雨,看到闪电,看到一切超出认知的自然现象,都会将其归纳为“神迹”一般。
    这几乎是一种植入基因的本能。
    两分钟后,陈侧柏摘下腕表,随手扔到一边,毫无刚才的“神性”,似乎一切不过是她的错觉。
    但想到他窥视者的前科,秋瑜没再像之前一样忽略种种细节,默默记了下来。
    用餐时,陈侧柏仍然没有跟她说话,也没有从窥视者的角度注视她。
    陈侧柏的食量一直很大,而且偏爱肉类,如同某种大型肉食性动物,必须摄入足够的能量,才能维持高强度的捕猎活动。
    以前,秋瑜还纳闷过,为什么他吃得那么多,体温却那么低,摄入的能量去哪儿了?
    现在想想,大概是基因改造的“新能力”,以及过强的脑力运动,消耗了他摄入的大部分能量。
    他没有一直吃,已经算是天赋异禀了。
    秋瑜一边看他平静地咀嚼食物,一边食不下咽地咽米饭。
    她茫然又忐忑,不知道陈侧柏为什么突然不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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