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说呢?”傅诚还是爱穿皮夹克,下身是牛仔裤,脚上蹬着的黑色皮靴踹到了傅晏的身体,许久没有移开。
    他举例子。
    “比如你那个痨病鬼妈?”
    “你那个姓郑的傻小子同学?”
    他略思考,点点头,“哦,还有你抱上的新大腿,宋家那个大小姐。”
    傅诚还是有点脑子,“那姑娘真不错啊,只可惜瞎了眼看上了你,医院那边就是她帮你联系的吧?你猜我要是告诉叔叔,她和她们家是不是会挺惨的?”
    傅晏目光不移,还是面无表情看他。
    傅诚从兜里掏出烟盒,一看只是普通的黄鹤楼还挺烦躁,“哟,我那个蠢货助理,买错了烟。”
    但想想凑合,他低下头叼在嘴里,点燃了烟草。
    傅诚威胁:“这种女孩子……我要处理的话,可有太多办法了,傅晏你是知道的。”
    傅诚夹着烟,眯眼看眼前狼狈孤零的人。
    他吐了口烟雾,感慨:“不过,我真的没想到你也有服软的一天。”
    傅诚高高在上,视人如蝼蚁。
    “别动她。”傅晏看着傅诚。
    “不动她?还有你母亲是吧?”傅诚歪了头,觉得好笑,“傅晏,你是不是太贪心了,要的太多,忘了自己是谁啊?野种。”
    傅晏没理会羞辱,只是问:“答应?”
    少年的目光在朦胧光晕中落在眼前人身上,他的整个身体都陷落在傅诚的黑色影子里。
    “谁知道呢?”傅诚无所谓,凑过去,靠到了傅晏的耳边,轻声,“你先跪了试试?说不定本少爷心情好,给你一条生路。”
    废弃钢厂车间里,宛若一片废墟,片片瓦砾散落在地面,水泥地的缝隙里甚至长出了杂草。
    没有半点希望的痕迹。
    “你得答应我。”傅晏直愣愣盯着眼前人。
    傅诚嗤笑,落在傅晏身上的脚用力把他一脚踹到墙上,残忍地告知:“我不。”
    身体触碰到水泥墙面,傅晏发出一声闷哼。
    傅诚能够有无止境的恶意,但是为什么要收敛?
    “傅晏,实话告诉你,我肯定要把你妈的消息告诉傅成煦的,时间早晚罢了。”
    傅晏眼底有情绪在跳动,问:“那是什么时候?”
    傅诚咧嘴笑,恶劣:“那我哪里知道?你哪天不跪在我面前,不卑微地像条狗,我就哪天告诉他。”
    傅晏没说话。
    电灯因为年久失修,一瞬间熄灭,又重新亮了起来。
    “跪下吧。”傅诚催促。
    他的脚背敲打在傅晏瘦弱的肩膀,要让他如自己心意。
    “还不跪啊?磨磨蹭蹭犹豫什么呢?”
    傅诚眯眼,将指节夹着的烟塞进嘴巴里,“说起来,我还想搞那个宋洇,是宋家大小姐吧——”
    他的唇齿发音因为含着烟而不大清晰,闲说:“那姑娘不错,操.起.来应该更好。”他笑笑,“你喜欢她吧?你说我要是把她搞到手,你应该更痛苦吧?”
    盘踞在心底的火苗瞬间从微小膨胀,也许只要一句话,精准刺激到神经。
    傅晏的心中有根弦崩掉了。
    傅诚还在嚣张:“到时候,野种你跪着,我操.给你看。”
    电灯又在明灭,傅诚咂了嘴,抬眼去看。
    傅晏捏紧了拳头,突然想起来傍晚看到的郊外火光。
    和他心头的火一样的狂野肆意。
    他缓缓地起身,突然上前拎住了傅诚的衣领,让他踉跄了好几步。
    “你干什么?”傅诚始料未及,但未多想。
    下一瞬,傅晏就已经挥起了拳头,一拳把傅诚打在了地上。
    “你打我?”傅诚捂着脸,纯然愤怒,想要起身还击,可是被眼前人钳制住。
    傅晏拎着傅诚的衣领,逼迫他与自己对视。
    少年冷声:“打的就是你。”
    傅诚大叫:“你妈的。你真的有暴力倾向啊!”
    “卧槽卧槽卧槽!傅晏你他妈的,你个要死的野种,老子马上就把消息发给傅成煦,让他搞死你妈和宋家!老子要弄死你,卧槽你他妈的打得好疼,你他妈的敢打老子。”
    傅诚疼得“嘶嘶”直叫。
    “你妈的,你他妈的,老子要骑在宋洇的身上,让你悔不当初——”
    又是一拳头。
    傅晏平日里冷淡的语调此刻半点不平稳,眼神阴鸷地看着他:“你说的对,我的确有暴力倾向。”
    傅诚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有病。”
    “我是有病。”
    傅诚想要踹开傅晏,但被傅晏用膝盖抵着后脊,靠到了地面。
    年久失修的工厂车间,有浓重的霉腐臭味,叫人作呕。
    大抵是傅晏打得太疼,又或是傅少爷没怎么被打过,护着头,哭嚎:“傅晏,你他妈的别打了,这里有监控!你他妈的打了我,我晚点就去报警。”
    傅晏笑了,他坐到了傅诚的身上,“傅诚,你一个法制咖还知道报警啊?”他嘲笑他,说话时还有用力过猛的急促,“不过,你要说摄像头吗,我来的时候就用垃圾袋罩住了,什么都看不到了。”
    他看着身下的人,冷声:“今天就打你两下,别要死要活地嚎了。”
    傅诚愣愣地松了手,问:“你他妈的真的不打我了?”
    傅晏气息中发出一声笑。
    他成年了,还有期待的人要见面,怎么可能毫无牵挂搞他。
    傅晏伸了手,傅诚浑身僵硬,骂:“傅晏你他妈的要干嘛?”
    傅晏从傅诚夹克口袋里取了黄鹤楼,他坐在傅诚身上,颠出一根细烟,借用了雕花的金色打火机,摩挲电话砂轮,将烟点燃。
    他生疏地吸了一口,味道呛人,不好闻。
    “野种,你知不知道打了我,我出门就让傅成煦知道你妈的事……”
    傅诚脸上斑驳青紫。
    “知道。”傅晏吐出一口烟雾,吸了两口才发觉也没有那么难接受。
    他抬了手,傅诚以为又要打他,连忙避开了脸。
    “我他妈不让傅成煦知道,你别打了。”
    傅晏寡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突然露出一个惊人的笑容,像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将他的侧脸往地面按了按,“傅诚,你说的话我一直都不信的,我只相信我对你的判断,别在那里废话。”
    傅晏斜了眼看他,倏然咽了口口水。
    “你他妈的什么判断?”
    傅晏颓丧地抽着烟,垂眼时眼神像是没有生机。
    傅晏说:“你会把邓清月搞死,把宋洇糟.蹋,让我痛苦——你就是这样。”
    傅诚骂:“你他妈的在说什么屁话。”
    傅晏懒得和他再计较,拧到了傅诚的后颈,叼着烟恶狠狠地告诉他:“傅诚,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觉得我孑然一身真的怕你吗?”冷笑,“如果她们出事,我绝对让你后悔来过这个世界。”
    “你把邓清月的消息告诉傅成煦,我会弄死你。”
    “你敢动宋洇一个手指头,我和你一起死。”
    傅晏笑得和平日冷静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疯得几乎让傅诚冷汗直流,连手指尖都在打颤。
    傅晏垂眸看他:“你出门敢把邓清月的消息发给傅成煦,我坐牢也要让你后悔。”他那双眼睛,颜色浅,此刻便像是冻人的坚冰,“你是知道的,傅成煦想让我回到傅家,因为我暂时是他唯一的儿子,到那个时候,你绝对是逃不掉的。”
    傅诚又骂了一句脏话,但被这样看着,连连说:“是是是。”
    傅晏弯腰凑过去,阴鸷告诉他:“傅诚,敢动我身边的人,我他妈的不要命,也要你的命。”
    而后起身,按低了头上的鸭舌帽,叼着那根没吸完的烟,头也不回离开。
    -
    外头夜色正浓。
    天空又开始下雪,傅晏叼着的烟已经吸完。
    明明世界无暇洁白犹如冬日童话,可他的世界却好像分崩离析。
    密雪声簌簌,也许有的人就是不配被爱慕。
    傅晏沉默着将那根只剩下烟头的黄鹤楼扔进了垃圾桶,眼圈不经意间红了一片,他抓了自己的头发,却又还是深深吸气平复心情。
    他冷恹青涩的面容上有和傅诚搏斗留下的刮擦痕迹。
    傅晏还是觉得烦躁,他很少这样没办法控制情绪。
    隔着背包摸到宋洇送他的礼物。
    价值连城的瑞士表,还有一只丑陋却亲手制作的小狗。
    也许这就是宋洇的喜欢,昂贵又平易,谁都拒绝不了。
    傅晏闭了眼,撑不住呼吸困难,眼眶湿润。
    他缓缓神,拨通了宋洇的电话。
    宋洇还没睡,刚刚给自己的各位亲朋好友交代了“真的没事”,条件反射地说:“好学生,我安安全全到家了。”她怕他担心,说得急促。
    可是傅晏要说的不是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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