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越拒绝,身-体越诚实,渐渐迷失了自我。
    他像个求贤若渴的学生,开始羞涩地回避, 慢慢笨拙地回应, 渐渐无师自通起来。
    他们在井边缠-绕, 在书案上写字, 在窗下描摹,共谱画卷。
    外面哗哗啦啦好似落了雨,风也渐渐大了起来,烛光闪烁几下忽然灭了。
    有风进来,帐子的流苏也跟着轻轻摆动。
    ……
    沈如歌缓缓醒了过来,望着头上的帐子发呆。
    外面狂风大作,室内一片昏暗,一时不知今夕何夕。
    思绪慢慢回笼,她记得去赴宴自己喝了很多酒,魏夫人说果酒不会醉人,她还和魏小姐连喝了好几杯,后来呢?
    她这是醉了吗?怎么记不起来了。
    她揉了揉眼,稍微一动,浑身疼得像被什么东西碾压过一样。
    “嘶”她吸了一口气,身体像是撕裂一般疼。
    扭头望了眼外面,隔着帘子分辨不出什么时辰。迷迷糊糊中才发现,这不是她的房间。
    一转身,发现身边躺着一个人。
    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高耸的鼻梁,温润的睡颜,连睡着都遮掩不住他的俊美。
    他可是京城第一公子云弈,没想到他的睡颜,居然也这样令人心折。
    记忆突然涌现,她记起了昨夜零零碎碎的片段,脸热了起来。
    昨夜的一切犹如梦境般不真实,她,那么疯狂吗?
    云弈睫毛颤动,似要醒过来。
    沈如歌立刻闭上眼睛,假装仍在昏迷中,她还没有做好准备,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接下来的事情。
    云弈睁开眼,眼睛慢慢适应光线,然后看到沈如歌泛红的脸颊,还有微微抖动的睫毛。
    他轻笑一声,慢慢靠近沈如歌的耳朵,轻轻吹了一口气说,“还求吗?”
    沈如歌耳朵一痒,再也装不下去,睁开了眼睛。
    想到了昨夜云弈逼她求着他的话,心里顿时愤恨,扭头发泄般在他嘴角咬了一口。
    好一会儿,云弈抬起头,指尖抹去水-渍,揶揄地问:“还来吗?”
    沈如歌羞红了脸,翻身将他摁住,输人不输阵地道:“来就来,你以为本小姐怕你?”
    她自小在陵西长大,性子飒爽,敢做敢当,没有什么好羞/耻的。
    全京城小娘子最想嫁的公子,就睡在她身旁,她心满意足,还觉得荣耀加身。
    至于将来娶不娶她,她没有想那么多。
    梦境中那个自己一心想得到的,拼命换取的婚事,到最后还不是青灯佛堂的清苦一生。
    这一世她只图快活,娶不娶她,那要看她愿不愿意。云弈这脸,这身子可比五哥强多了!
    “别闹。”云弈不妨她还真敢来,看着外面天已经大亮,他俩人昨晚的事情,估计隔壁院里全都知晓了,今日务必要向沈大人请罪,再商议他们的婚事。
    他眼神黯淡下来,兜兜转转他还是和国公府结了亲,却不是他最中意的人,祖父应该满意吧……
    云弈起身,淡淡道:“该起了,不管昨夜因何而起,云某都会对小姐负责的,三媒六聘八抬大轿,一定不会委屈沈小姐的……”
    沈如歌却打断了他的话,“慢着,谁要你负责的?我答应嫁给你了吗?少自作多情,你也就是我昨晚的药引,没有以后了!”
    她慢慢起身下了床,眼睛扫过地上的一片狼藉,拿起自己的衣服穿上。
    国公府重名声,以她的了解,他们昨夜的事情,就算有知情人,想必父亲已经处理好。
    她失身给了云弈,再谈婚论嫁不免落了下乘,她可不想在云家抬不起头,背后遭人指指点点。
    她之前盘算过婚事,如果没在普宁寺偷听到沈淮序的身份,她会觉得云弈也还不错,可接触下来,她看出了云弈对谢婉宁的心思。
    一个心里装着别人的人,她前世已经吃够了的苦头,今生还要再吃一次吗?那个精致华丽的牢笼,还想再套住她一次吗?绝对不可以!
    看着不疾不徐穿衣服的沈如歌,云弈隔着帷幔,忽然发觉她和别的小娘子不一样了,自己看不透她,更不知她为何拒绝这个对她有利的提议。
    他们已经有了肌肤之亲,这个时候,她不应该像其他受过欺负的小娘子一样,哭着喊着要他负责吗?怎么会到他这里就反着来?那么果断地拒绝他?
    他,就那么让她嫌弃?还是说,昨晚他不够卖力?
    活了二十年的云弈,头一次不自信起来。
    思虑再三,云弈还是开口道:“你疯了吗?不嫁给我,还能嫁给谁?”
    沈如歌系着衣服的手一顿,“我可没疯,嫁给你才会疯吧?你是因为喜欢我才娶我的吗?还是因为这个不得已的理由才娶的?娶了以后就会放在你的后院不闻不问了是吧?你敢说你不是这么想的?”
    帷幔后的那人沉默了。
    沈如歌稍停,轻嗤一声,“既然这样,我为何非要嫁给你?”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外面开始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大风卷起她的衣摆,她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蹒跚着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云弈隔着窗子望着那个碧绿色的人影,慢慢阖上了双眼。
    刚刚沈如歌逼问他,是不是打算娶了她就丢在后院不闻不问,他真有这个打算,想着不过是个女子,娶回来就是,多的,他也给不了太多。
    不是自己心爱的女子,娶谁回来不都一样?
    沈如歌却明明白白地点出了他的心思,这种双方各不情愿的婚事,他不屑,她也不愿。
    罢了,如果这是她的意愿,他必不会纠缠。
    他转身,却看到凌乱的书案上,笔墨纸砚被推到了一旁,正中间空着一片,其上还有一方青绿色的旧帕子。
    昨夜,他好似将人压在上面,用这方帕子敷在了她脸上……
    他拿起帕子,兰香幽幽袭来,指尖一颤,慢慢收到了胸口的衣袋里。
    ……
    沈如歌冒着风雨,跌跌撞撞地回到厢房,推门看到谢婉宁在这里,好似已等她多时了……
    看她一身红痕,疲惫不堪的样子,谢婉宁也没多问,让她躺到了床上,吩咐珍珠去端汤。
    谢婉宁等在这里就是为了看看她怎么样了,再有就是想问她后续的打算。
    幸好昨夜二老爷不在,如果他在的话,不知会是何种情形。是否会满意云弈这个准女婿,还是会像前世对待她那样,将沈如歌关起来?
    二老爷那么宠爱女儿,应该会尽快促成和云家的婚事吧!
    外面风雨交加,沈如歌
    懒懒地半躺在床上,想着心事。
    谢婉宁坐在床边,从食盒里端出来一碗汤递给她,快喝了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什么汤?”沈如歌不情愿地接过来,放在嘴边一闻,又立刻拿开,“什么味道啊?不喝。”
    却又被谢婉宁推了回来,“这是避子汤,你最好还是喝了,别到时候闹出别的事情来,让二舅母为你担心。”
    端着那晚汤的手一颤,才慢慢缩了回去,不情不愿地喝下。
    谢婉宁又端起一碟子蜜饯,递过去,“含上几颗蜜饯,压压苦味。”
    沈如歌皱着眉喝完汤,却没有吃蜜饯,嘴硬地说:“合该我受这道罪,都怪我贪吃了两杯酒!”
    想想又觉得不对,疑惑地问:“那果酒魏小姐也是喝了的,我们同一壶酒,为何偏偏我出了事?”
    谢婉宁道:“魏小姐估计会更不好受,魏夫人害人终害己,连她自己的亲骨肉都不放过,何其歹毒的心思!”
    沈如歌:“难道魏夫人不知道这药的厉害,我们是怎么从后衙出来的?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怎么院子里突然多出了那么多侍从?”
    昨夜的事情一件又一件地接踵而至,谢婉宁也才将事情理顺清楚。便将昨夜发生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隐去了刘恒掉包茶水害云弈中药,乔成济掳走魏小姐移花接木的事,至于密信,就更不用让她知晓。
    头一次听说这么离奇的事,沈如歌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表示魏夫人看着精明,原来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几年官太太做的太舒服了吧。
    说到沈淮序被二皇子带走时,她又忧心起沈淮序的安危,痛骂二皇子阴险狡诈。
    好在院子里都是黑甲卫,也不怕隔墙有耳,谢婉宁等她发泄完了心中的愤懑,这才同她商议她和云弈的事。
    二老爷一夜未回,既然将沈如歌托付给了她,她就要负责到底,赶在二老爷回来之前,和沈如歌统一口径,想好对策才行。
    作者有话说:
    这章真实命运多舛,能放出就谢恩了,里面改动太大都不连贯了,删了太多了
    第56章 第 56 章
    昨夜多亏徐妈妈发现的及时, 将知情的人都敲打了一遍,就是不知云弈那边的人如何安排的。
    她吩咐黑甲卫将云弈的院子围住了,希望消息能瞒得住吧。
    谢婉宁其实心有愧疚,沈如歌无形中代她受过, 如果云弈敢欺负了人不认账, 她也有法子逼迫云家应下这门亲事!
    沈如歌:“表姐,昨夜的事不怪云弈, 要怪就怪始作俑者的二皇子宋明启, 如果不是他存了龌龊的心思, 我们又怎会遭这样的罪!”
    谢婉宁:“那你和云弈呢,他同你怎么说的?可应承了婚事?”
    沈如歌眼帘半垂, “他心里没我, 还是算了吧?”
    谢婉宁声音微扬:“算了?他不想负责?他敢?他们云家的基业不想要了吗?”
    平时看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到头来却使小人行径, 遇事做起了缩头乌龟来?好一个京城第一公子, 她居然看错了这个人!
    “不是!”沈如歌慌忙解释道:“他说要娶我的,是我不愿意。”
    谢婉宁不解, “你为何不愿?”
    “我……我现在还不喜欢他, 我不想嫁给一个心里没我,我也不喜欢的人,要嫁就嫁给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心里只有我的郎君,如果这世上没有这样的人,我宁肯孤独终老!”
    沈如歌说得斩钉截铁, 和相爱的人在一起, 这才是她重活一世的意义, 强扭的瓜生涩难以下咽, 这辈子,她不打算勉强自己,更不想勉强别人。
    “表姐你不是吗?如果五哥今生不能娶你,你还会嫁给别人吗?”沈如歌问。
    谢婉宁低头,将蜜饯放在小几上,望着窗外阴雨连绵的天气,想着还在牢里的沈淮序,心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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