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有了身份证明,算是正式的师徒了。
    “以后?你就是我主峰弟子,随我一道侍奉门主、弘扬裴玉道法。”
    小姑娘乖巧应道,“是。”
    十个孩子依次拜师,终于轮到?恒乞儿。
    司樾下了台来到?他面前,他跪在?地上,对着司樾三次磕头?。
    一旁准备刻字的内务弟子出声提醒道,“还请司樾真?人为其赐名。”
    司樾一顿,扭头?看去,“什么?”
    内务又重复了一遍,“请真?人为首徒赐名。”
    司樾一回头?,就见蒲团上的恒乞儿正一言不发?地紧紧盯着自己,像是坐在?饭桌边望着主人小狗似的。
    她对内务弟子道,“那?就叫旺…”话语未完,纱羊一把捂住了司樾的嘴,狠狠瞪着她。
    “唉呀,我哪会取名。”司樾皱眉,“就叫小子不行么?”
    “当然不行。”
    她身后?的高台上,门主发?了话,他沉着声,“赐名如赐命,你想清楚了再说,若要排演,我这里有铜钱龟甲可以借你。”
    “这许多麻烦!”司樾一挥手,不管门主话里的威胁之意,问向?恒乞儿,“那?你想叫什么?”
    恒乞儿一直盼望着司樾给?他赐名,从未自己想过取名,哪里有什么主见,随即摇头?,“全凭师父做主。”
    “我就说‘小子’。”
    门主眯眸,声音愈沉,“司樾——”
    “好好好,”司樾敷衍道,“那?‘子小’。”
    “子箫?”刻牌的弟子听了,“横笛竖箫的那?个箫?”
    纱羊一愣,司樾已?点了头?,“行。”
    她一扯司樾的头?发?,低声骂道,“行什么行!小子不行就子小?你给?我认真?点!”
    说话间的工夫,两张玉牌已?经刻好,内务弟子交到?了司樾手上,“这一份您收好。”
    “好。”司樾拿着一只,另一只给?了恒乞儿,“来,也给?你一个。”
    恒乞儿站起来,接过那?枚玉佩。
    洁白的玉上刻了三个字:
    「恒子箫」
    他一阵晃神,指腹反复摩挲着那?三个字样。
    恒子箫…恒子箫——
    他有了自己的名字了……有自己的名字了!
    恒乞儿是最后?一个拜师的弟子,他领了玉牌之后?,和其余孩子一起跪下,聆听门主的教诲。
    作为裴玉门的新?弟子,门主给?孩子们准备了见面礼。
    内务一人给?了一个红色的木匣,恒乞儿拿在?手中,沉甸甸的,不知里面装了什么。
    “从今以后?,你们便是我裴玉门的子弟。”
    门主把场面话讲完,轻叹一声,又和孩子们吐露了两分真?心,“我裴玉门人丁不兴,算上你们,总共一百二十三位弟子。入门既是入家,你们要和其他师兄弟同心同德、相互扶持,万不可生出异心,使萧墙内乱。”
    这话语重心长,又生出两分无?奈凄凉。
    恒乞儿仰头?望着台上的山长,将每一个字都听了进去。
    他低头?摸着自己腰上的那?块玉牌。
    他叫恒子箫;
    他有家,叫裴玉门;
    还有一百二十二位兄弟姐妹。
    他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块玉牌。
    司樾垂下目光,看着自己手上那?刻了「恒子箫」三个字的玉牌,不由得哼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门主说得多好啊。”纱羊疑惑道。这话里有什么可笑的。
    “就是因为他说得太好了,我才忍不住笑。”司樾将那?玉牌收起来,“这番话可真?是救人一命,功德无?量。”
    纱羊更不解了,“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司樾惊讶地看向?她,“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么?”
    “不知道就算了。”
    “你说呀,到?底什么意思?”
    “不知道就算了。”司樾双手揣进袖子里,跺了跺脚,“怎么还没结束,冻死我了。”
    “你!”纱羊不悦瞪了她一眼,却也没有死缠烂打地追问。她已?习惯了司樾说话不着调。
    纱羊叉腰,“我不知道你知道了什么,但你知不知道小魔头?上辈子叫什么?”
    “叫什么?”
    “白笙给?他取过名字,后?来他为了避人耳目,在?外?行走时须换一个名字,赵尘瑄便又给?他取了个新?名——你知道是什么吗?”
    司樾啧了一声,“问一次就得了,你还问两次,要说就说。”
    “恒箫!”
    纱羊道,“赵尘瑄给?他取的名字是恒箫!”
    司樾抱胸,“横笛竖箫……真?是个敷衍的名字。”
    “你有资格说别人吗!”
    纱羊心情有些复杂,司樾随口的胡闹,竟取了个“恒子箫”出来。
    恒箫……恒子箫。
    这等巧合,是天意么……
    她怅然地想,名字重了不要紧,只希望命运不要再重了。
    台下的孩子们师也拜了、礼也收了、训也听了,门主便一挥手,宣布拜师典礼结束,让各家师父领着自己新?收的弟子回各家的峰去。
    甫一解散,恒乞儿立刻跑到?司樾跟前,把那?木匣子一递,“师父!”
    “怎么,”司樾挑眉,“这么大了,压岁钱还要娘亲保管啊?我可不干这差事。”
    恒乞儿摇头?,“给?您。”
    这是他第一次给?师父孝敬。
    “给?她做什么!”纱羊立即道,“这是门里给?你的,你自己收着,何况你都没看过里面是什么呢。”
    “师叔。”说话间,旁边插来声音。
    白笙带着新?收的女弟子晋栖过来,对着司樾行礼,又对恒乞儿拱手,笑着开口,道,“师弟。”
    晋栖跟着他,分别对司樾、纱羊和恒乞儿作揖,“师叔祖、师姐、师叔好。”
    “等等!”纱羊大睁着眼睛,指了指自己,又指向?恒乞儿,“你管我叫师姐,管他叫师叔?”一个时辰的工夫,她竟成了小魔王的晚辈!
    “这九峰上下,不论高低老幼,不都一律管您叫师姐吗。不然,您给?我个辈分呀。”晋栖灵巧地笑道。
    纱羊一时语塞。
    倒是恒乞儿也向?他们回礼,小声了喊了句,“师兄好,师…侄好。”
    他还很不习惯自己的辈分。
    司樾看着白笙,“你有何见教?”
    “不敢不敢,”白笙道,“只是来询问师叔,今年?还参加门里的除夕宴么?”
    今天是正式的除夕,从前司樾从不参加裴玉门的活动,但今年?她不仅当了先生、收了徒,还参加了裴玉门的迎新?会,白笙便来问问。
    “我昨晚吃的饺子还没消化。”司樾懒得去。
    她说完又瞥向?身边的恒乞儿,恒乞儿仰头?,茫然地看着她。
    她遂改了口,问:“都有什么好菜?”
    “这……”白笙为难道,“您是知道师父的脾气的,好菜确实?没有,只有好酒。”
    “大过年?的菜都没有,算了算了,不去不去。”司樾又懒了,挥手就要走。
    白笙看出了她是为了徒弟说话,紧忙道,“您那?桌没有,可小辈们的酒席丰盛得很。”
    “什么?岂有此理!”司樾脚步一顿,“那?我坐小辈那?桌。”
    纱羊睨她,“你害臊不害臊?”
    “臊个屁。”
    司樾又对白笙道,“事先说好,我是一穷二白,不管今天有多少?人来,我是一个红包都拿不出的。”
    白笙无?奈地笑了,“随您、都随您,我照办就是了。”
    司樾点点头?,“这还差不多。”
    两人聊着天,恒子箫余光看见山长正要离开,于是轻轻对司樾道,“师父,我想…”
    司樾摆手,“去罢去罢。”
    恒子箫对着司樾和白笙行了礼,抱着木匣往山长的方向?跑去,唤了一声,“山长!”
    山长一滞,回过头?来,“是恒大,啊,不,是子箫啊。”
    和他同行的乙丙两堂先生也跟着停了下来。
    恒子箫站在?他们面前,一时不知如何开口,顿了顿才道,“您要去哪儿?”
    “自然是回我的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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