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笙眉毛挑了挑。

    荀久安静了五秒钟,五秒之后,她爆发了比刚才在天堂传说之下还要尖利的怒吼:“扶笙!你个不要脸的,竟然用苦肉计骗我——”

    她刚才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来了一句“你死了我怎么办”这样的生离死别牙酸肉麻情话啊!

    荀久顷刻觉得脸都没了,她一边怒吼一边用手捶打他。

    扶笙终于回转身来,好笑地看着她那副恨不得推他下海的样子,挑眉道:“把我打死了,你可怎么办?”

    “骗子!骗子!”荀久哪里肯听,手脚并用不断捶打他,“你死了,姐一样活得好好的!”

    扶笙顺势将她往怀里一带,弯了弯唇角,“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荀久又羞又臊,脑袋埋在他怀里就不好意思抬起来,也不知道抬起来以后要如何面对这个男人。

    ……

    “权少,天堂传说似乎上升了一些。”之前那个海盗匆匆回来,见刘权还站在甲板上远眺,硬着头皮禀报。

    刘权侧目瞟了一眼旁边冒着烟的天堂传说,冷声道:“让所有兄弟上船,迅速回冰火湾!”

    那人很不解,“权少,这么好的机会,为何不把这艘船直接销毁?或者,我们把它霸占过来也行啊!”

    刘权道:“第二重机关叫弃车保帅,这一重启动过后一炷香的时间就会自动牵引第三重启动。”

    “啊?”海盗大惊,“第三重是什么?”

    刘权缓缓吐出四个字:“万箭齐发。”

    海盗脸色彻底变了。

    万箭齐发,就意味着眼下天堂传说内部的机关在急速运转将箭支对准海盗船,一旦时限到达就会自动发射。

    刚才海盗们去天堂传说上面与楚国人搏斗的时候就发现他们只能到达甲板,过舷梯开始,处处有机关,连一步都难以踏进去。

    那些精细高明的机关,大家有目共睹。

    所以,他丝毫不怀疑权少的话。

    海盗收起心思,又问:“权少,那只雪獒怎么处理?”

    “带走!”

    刘权闭了闭眼,再睁开,目中还是那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的画面。

    重重一拳打在扶栏上,他冷哼之后回了船舱。

    旁边两个海盗心惊胆战。

    这样的权少,似乎……他们从未见过。

    ……

    夕阳落到海平线上的时候,楚国商船和海盗船都已经离开了。

    湛蓝色的海面上,只有一只小船在摇摇晃晃缓慢前行。

    荀久挣脱扶笙的怀抱,四下看了看,不悦地皱着眉头,“都怪你,这下可好,大船全都走了,这附近又没有岛,我们俩就等死吧!”

    扶笙笑看着她,“反正是一起死,死了以后你还是能见到我,怕什么?”

    荀久抬起头,对上他的眼,这双早已熟悉的眸,此刻少了平素的幽邃和寒凉,澄澈明净如清泉,添了丝丝暖意,含了点点愉悦。

    眼皮猛地一跳,荀久快速移开视线,脸却红了。

    这双眼睛就像漩涡,她怕自己再多看看就会陷进去。

    扶笙得见她这般反应,原想再调侃她几句,但一看天马上就要黑了,索性作罢。

    拿起船桨,他道:“我知道这附近有岛,我们这就过去。”

    荀久疑惑,“你怎么知道的?”

    扶笙答:“刚才在船上听到有人说的。”

    荀久勉强信了。

    有希望总比没希望的好。

    “你要是累了就先睡一会儿,等到了我叫醒你。”扶笙知晓她昨夜并没有睡好。

    荀久点点头,其实她并不困,更多的是饿。

    这么长时间没吃东西,她早就饿得不行了。

    寻了个舒适地位置躺下,荀久在看了几分钟的天空以后缓缓闭上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荀久感觉到耳边有人在叫她。

    慢慢睁开眼睛,入目是头顶茂密枝叶间筛下来的银色月光。

    竟然已经天黑了!

    荀久坐起身,就见到扶笙坐在她旁边,面容被月色衬得更加丰神俊朗。

    心头微微一漾,荀久移开眼,低声问:“这是……岛上?”

    “嗯。”扶笙轻轻颔首。

    “那你……”荀久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只又抬眼看了看他。

    扶笙莞尔,“我们才刚刚到,我准备去捡柴火,可又不放心你一个人睡在这里,所以只能叫醒你。”

    这样无微不至的关心,让荀久心跳得更厉害了。

    她站起身,挠挠头,干笑道:“你看我像是那种脆弱的人么?捡柴火是吧?走,我跟你一起。”

    扶笙也站起来,伸出手指替她将有些散乱的鬓发拂至耳后。

    他在做这个动作的时候,离她极近,近到即便是晚上,她也能看清他浓密纤长而又根根分明的睫毛,每眨一下都像有小爪子挠过她的心脏。

    荀久屏住呼吸。

    虽然在密室的时候她和他算是有过肌肤之亲了,可无奈面前的男人太过完美,无论何时都像一幅不染尘芥的画卷,怎么看都觉得不够。

    所以,即使他们之前抱过亲过甚至是亲密过,此时他这样靠近她,她还是会有怦然心动的感觉。

    “怎么了?”扶笙见她呆愣,不由出声问。

    “没。”荀久顷刻回过神,摇摇头。

    “走,我们去捡柴火。”扶笙直接扣住她的手指,“顺便再摘些野果。”

    荀久一听到岛上有野果,目光亮了亮,也不推脱,任由他拉着往林子深处走。

    这是一座无人岛,林间并没有路,行走极其困难,还时不时有蚊虫叮咬,荀久一只手被扶笙拉着,另外一只手不停地驱赶着蚊虫,感觉到一只手不够用,她索性挣脱他,两只手一起挥赶。

    “讨厌死了讨厌死了!”荀久一边挥赶蚊虫一边骂,原生态的地方就是麻烦,什么都要自己动手,还处处有虫子。

    扶笙停下,替她赶开几只蚊子后无奈道:“要不你就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不行!”荀久扫了一眼茂密幽黑的树林,赶紧抱紧他的胳膊,小声道:“我又不会武功,况且天这么黑,你要是不在,待会儿要有什么大型动物冲出来,我怎么办?”

    真切感受到她全身的紧张,扶笙无声勾了勾唇,又替她挥赶了几只蚊子。

    两人继续前行找干柴。

    天色太黑,荀久只隐约看得到树上挂着果子,却不知能否吃,她早就饿得不行,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摘了再说。

    扶笙在一边捡干柴,她踮着脚尖摘果子,摘不到的就让他帮忙。

    忙活了约摸一个多时辰,二人终于回到来时的地方。

    岛上没有打火石,更没有火折子,扶笙只能钻木取火,但对于有内功高深的他来说,这都不是事儿。

    荀久眼看着火焰神奇地从他掌间生出直到把柴火点燃,她忍不住点了个赞,尔后又喟叹,“我若是也有武功就好了。”

    扶笙闻言偏过头来,“要武功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自保。”荀久撇撇嘴,“没有武功,老觉得拖人后腿。”

    扶笙默然。

    荀久见状,心底更加黯然。

    他肯定也觉得自己拖后腿了。

    半晌后,扶笙缓缓道:“习武太过艰辛,不适合你。”

    荀久目色亮了亮,心底也暖和了些,小声问:“为何?难不成你觉得我适合被人保护?”

    “这倒不是。”扶笙回答得很干脆。

    荀久翻了个大白眼。

    就这语气,还说不是?

    她不会武功,一旦遇到危急情况打不过敌人就只能被俘虏,容易拖后腿。

    这一点,荀久丝毫不否认。

    扶笙借着火光,见到她面上的失落。

    想了想,他挑眉把剩下的半句话补充完。

    “有我在的地方,无人敢欺你,所以,你无须自保,亦无需被人保护。”

    荀久:“……这是什么道理?绕了这么一大圈,你还是想表达我弱小、需要人保护。”

    “这不一样。”他道。

    “怎么不一样?”

    他琢磨了半晌,答:“那不叫保护,叫清场。”

    荀久瞪大眼睛,“怎么个‘清场’法?”

    扶笙道:“把你身边那些我看不惯的人驱赶或者杀光,就叫清场,我只是看不惯,这和保护你不一样。”

    荀久:“……”

    承认善妒就有那么难么?非得要把一句话说得绕山绕水,亏得她智商在线,否则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一次海上之旅,荀久算是深刻体会了眼前这个男人闷骚又傲娇的本质。

    吃起醋来跟拧麻花似的,嘴上不说,也不憋在心里,偏要用绕山绕水的法子表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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