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万的骄傲不容许它示弱,可是今天,不能称之为家的地方,闹哄哄的,谁也没骂它驱逐它嫌恶它,一种刻意压抑的委屈涌上心头。
    它不知道自己在这躲了多久,直到气温下降,光亮减弱。
    猫猫悄悄从盖子底下探头。
    初声晚没走,第一时间发现了它的动作,平静且耐心地对它伸手,询问道:“回去吗?”
    或许是等久了腿累,她搬了块石头随便垫上两张纸坐在上面,身上还是那件白色薄衫黑色休闲裤,一心趴在她脚边小憩。
    李澄湛好歹是个顾客,不是冤种,确认猫没事,初声晚又一直守在旁边,就回去了。
    阿橘则在他走后四处巡视一番,找了个安全的地方休息。
    它对九万的事情不感兴趣,是人类许诺事后领它去医院治病上药,它才等到现在。
    九万低头看看摊在面前的手,第一次见面时,她也是这样。
    伸手到底是什么意思?
    下一秒,它看见人类的手指蜷起来,只余一根伸直,指腹停在和自己鼻子齐高的地方,没有摇动,稳稳地停在那,表示友好。
    九万往前嗅一嗅她的手指,脑袋一偏,用脸蹭了蹭。
    它能感知到人类的情绪,人类中很少有初声晚这般平静的情绪,没有起伏,没有波动,却莫名带有一丝安心。
    似乎无论别人做什么,她都不会愤怒生气。
    好安静。
    那点焦虑紧张在面对初声晚时,悄无声息的散了。
    九万一爪子踩过去,在初声晚手腕上踩了个黑梅花印出来。
    初声晚:“……?”
    一心也在注意着一猫一人,看到猫猫出爪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赶紧用身子挡在前面。
    【你干嘛啊?】
    九万别开脸,脑子里闪过白猫侃侃而谈和人类交好时的喜悦,以及被人类丢掉时的痛苦与哀伤,猫猫无法理解思考的情感,东扯一下西拽一下。
    最后定格在初声晚伸手的画面。
    然后美好的画面里,多了个狗头。
    九万一咬牙,毫不顾及同事一场,上去就给了一心一个大比兜。
    【要死啊你!】
    语气铿锵有力,能骂狗,能动手,证明没大事。
    夜幕下,月光洒落,街道像是一条波平如静的河流。
    两只猫,一条狗,一个人,缓步朝萌宠乐园的方向走去,能听到九万暴躁的咆哮声。
    【为什么这家伙也跟来了啊!】
    阿橘笑笑:【因为我比只会躲的“老鼠”强。】
    【你特喵找死!】
    一心在边上拱火:【你们要打一架吗?】
    初声晚无奈扶额,劝道:“别吵了。”
    【……#@#&*】
    ————
    萌宠乐园,洗浴室。
    好在最近几天西郊区没有下雨,地面比较干,几只萌宠爪子都沾了土,属两只猫猫最脏,一只长时间流浪,一只下水道休息,只可远观不可近闻。
    一心被熏得狗脸嫌弃,乖巧地在另一边踩水洗爪爪,余光偷瞄战场。
    猫讨厌毛发沾到水,湿答答地贴在皮肤上,无法敏捷行动,让它们很是不舒服。九万和阿橘也不例外,两只猫猫推搡着,谁也不肯上前。
    阿橘:【我是来治伤的,不是来洗澡的!】
    九万:【你身上的跳蚤都能做罐头了,还不洗?】
    【要洗也是你洗,臭水沟“老鼠”。】
    【你再哔哔?】
    初声晚漫不经心调整水温,往水盆里接了少许热水,抬眼望向对峙的两只猫,一手抓住一条腿,“啪唧”两声,有水花溅出。
    两只猫霎时全闭嘴了,不敢置信地抬头看过来。
    初声晚轻飘飘道:“不用谦让,一起洗吧。”
    避免猫猫有皮肤病会传染,她特意准备了两个水盆,方便它们同时泡脚,不过猫猫们似乎不太满意的样子。
    俩猫打架伤多在后颈和背部,爪子由于到处跑,脏得不行,刚碰到水,就看到原本干净清澈的水有灰色蔓延。
    初声晚手上戴着手套,冷酷无情地压着猫猫洗脚。
    一时间洗浴室里充满了此起彼伏的嚎叫声,凄厉不绝。
    九万爪子最脏,下水道细菌多得超乎想象,它在里面蓄窝,白色易脏,给它张白纸,它都能在上面作画了,不洗不行。
    这个时间宠物医院关门了,初声晚怕晚上猫猫舔毛时会吃下去脏污,只得临时抓来集体洗爪。
    洗浴室里有宠物专用沐浴露,泡沫绵密不伤爪,简单揉搓几下,清水就变成了黑水。
    因为两只猫猫的不配合,明明只是洗爪,最后演变为洗半个身子,只余背部是干的,初声晚铁石心肠地将猫猫送进烘干机,定好时间。
    一心亲眼目睹“不听话”的下场,在初声晚用吹风机给它吹干爪子时相当有觉悟。
    初声晚:“右前爪。”
    一心:【好嘞。】
    初声晚:“左后爪。”
    一心:【得令。】
    初声晚:“……”
    狗腿子的形容词就是这么来的吧。
    ————
    之后给流浪猫阿橘找临时入住的毛毯当猫窝睡觉,把生气的九万哄回房间,又领着一心巡查一遍萌宠乐园,确认门窗是否有关好。
    将近十二点,热闹的萌宠乐园才安静下来。
    初声晚有搬到宿舍住的想法,但只拿过来一个行李箱,被子枕头之类的物品还没备好。大晚上女生坐地铁赶回a市不安全,索性也在乐园将就一晚上。
    她侧躺在接待室的沙发上,枕着抱枕入睡。
    在大家都睡着时,一道小身影悄悄进门。
    他手里抱着薄被,轻柔不惊动人地盖在初声晚身上,转而去了洗浴室,清理水渍,将物品全都摆放整齐。仿佛尽职尽责的宿管人员,扔垃圾,添水,换粮,打扫房间。
    奇怪的是,他的动作几乎没有发出一丝声音,不会吵醒人。
    做好一切后,他欣慰地扛着黑垃圾袋走出萌宠乐园,不曾想迎面撞上守候多时的捉妖师。
    李澄湛沉迷rua狗不假,但他也没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
    他右手食指与中指间夹了张符纸,一眼便看穿此妖的身份。
    “以愿为力的妖?”
    胆小的“饲养员”吓得抬手扶心脏处,后背贴在墙面上,一瞬不瞬盯着李澄湛看,连忙解释道:“我刚修成人形不久,没做过坏事的。”
    李澄湛不语,瞥了眼他手上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红发正太想都没想递过去,着急出手般,快速道:“你要吗?送你了送你了。”
    李澄湛接过可疑的黑色袋子,确认没异样后,打开看了看。
    只见白色的蛛丝上附着着灰尘,垃圾,猫砂,动物掉的毛,空水瓶,脏湿巾,甚至连排泄物都有……
    李澄湛看完傻眼了,嘴角抽了抽,垂眼看着外表“未成年”的妖。
    这是妖该干的事吗?
    他其实是个保姆吧!
    第20章 第20章
    所谓愿力, 指生起强烈誓愿,祈求神明回应的心愿, 生灵皆有所愿, 只是各不相同,执念越强,愿力则越强。
    以愿为力者,多为善者, 功德加身。
    但是, 妖族实现他人愿望, 更像是一种交易, 不少人会与妖为伍, 以达成自己的心愿。
    妖也分好妖和坏妖,好的妖怪按照约定拟定口诀誓言, 交易完成,坏的妖怪, 会在口诀中设下陷阱, 哄骗蛊惑, 索取想要的东西, 严重的甚至会造成死亡。
    这也是为什么在和平年代,依然有捉妖师一类人在暗处, 就是防止此类事件发生。
    李澄湛手指虚空画圆,一道极细的白丝缠绕在食指处,另一端则飞向红发正太。
    他道:“小蜘蛛,你拿走了我的愿力吧?”
    那是他在一号房间rua一心时的愿力,捉妖师为动物不喜, 有狗狗愿意亲近, 他当然会开心。
    哪怕很微弱, 依然可以称得上是愿力。
    红发正太皮肤光滑白皙,长相乖巧漂亮,似有些怕人,不敢正眼看李澄湛,脑袋耷拉着,小声道:“不是小蜘蛛。”
    李澄湛“啊”了声,音量拔高了些,“你说什么?”
    红发正太:“我比你大,别看我这样,我有一百岁了,和你爷爷差不多大吧,在我眼里,你才是小伙子。”
    李澄湛:“……”
    来,看着他的符,有种你再说一次。
    红发正太选择装死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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