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太后是想为宣王聘下于雅猛的,但于雅猛的娘金氏拼了性命也不答应,于雅猛自己也到太后面前哭求过,“姑婆看着我长大的,难道就忍心让我这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表哥是你的亲孙子,我也是于家血脉啊,于家人的命就比赵家人的命贱么?我却觉得于家的人才金贵呢。”

    太后被于雅猛哭得心软了,道:“换个人吧。”

    于雅猛说的对,她是于家血脉,于家的人金贵。

    太后放过于雅猛,开始为宣王另择王妃,因为这个王妃是要陪宣王同死的,所以家世背景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人才好,宣王喜欢。

    就在这时,有一个不知名的江湖游医找到兴国公府,他要卖一个药方,要价万两黄金。万两黄金也就是至少十万两白银了,兴国公府的管事一开始当他是疯子,想赶他走,那江湖游医却笑道:“若能把宣王治好了,你说万两黄金多不多?值不值?”

    张英黎外出归来,在门前下了轿子,听到这江湖游医的话,如何能不动心?命管事的把这江湖游医请了进去,和兴国公夫人一起见了他,细细详谈。

    江湖游医笑道:“我这个方子,这几天在几家豪门富室也叫卖遍了,只是他们没眼光,不识货,没人理我。我这是祖上传下来的仙方,祖辈有遗言,让我们凭着这个发大财的。”云里雾里的吹了一通,越说越邪门,“我知道一位小姐,她心心念念想嫁给宣王,便想高价卖给她,成全她这段姻缘。我跟她说了,你现在便到太后面前毛遂自荐,要嫁给宣王,陪宣王同死,太后能不感动么?等你真的嫁过去了,再用我这方子把宣王救活,你不就稳稳当当的作了宣王妃么?可惜那位小姐没见识,竟然不敢答应。”

    张英黎听得怦然心动。

    嫁给宣王,救了宣王,成为宣王爱慕敬重之人,成为宣王妃,这不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么?以前有于雅猛在,她不敢想,现在于雅猛退出了,那个位子空出来了,或许这一切都是为上天为了成全她,为了让她趁心如意、美梦成真……

    张英黎爱慕宣王,愿意甘冒奇险,兴国公夫人却是爱女心切,“不行。万一他这药方子不管用呢?难道你真的陪着宣王一起死么?娘是万万舍不得的。”

    江湖游医叹道:“我转了几家豪门了,别家连谈也不和我谈,你家看样子像是真买主。”拿出一个小药包,“你们若信得过我,找个人过来试试,我让他很快也和宣王一样,人事不知。然后我再救醒他,你们就知道方子真不真,我这个人信不信得过了。”

    兴国公夫人也动了心,果然找了一个府里的粗使杂役过来试药。眼见得那江湖游医把杂役药倒了,症状和宣王极为相似,之后一剂药服下,那杂役渐渐好转,由不得兴国公夫人不信。

    张英黎去到太后毛遂自荐,诉说了她对宣王殿下长久以来的一片深情,“……从前我不敢肖想殿下,只要偶尔能远远的看殿下一眼,已是心满意足。现在我却想嫁给殿下,无论何种境地,生死相随。”

    太后虽然正在为宣王伤心,张英黎这一份真情也让太后至为感动,“好孩子,好孩子。”

    宣王太妃含泪抱起张英黎,“你才是真心对英儿好的姑娘啊。不像十八娘,平时对表哥还好好的,到了生死关头,便避之不及了。”

    太后和宣王太妃以前也没有过多留意张英黎,现在仔细打量她,见她眉黛鬓青,娇脸凝脂,分明是位清秀佳人,越发怜惜起她。

    兴国公和兴国公夫人随后赶来,兴国公虎目含泪,“做父母的哪有不疼女儿的?但黎儿既已做了决定,做父亲的愿意成全她。”兴国公夫人涕泪涟涟,“黎儿,你对宣王殿下的心娘知道,但娘不知道你会这么傻……”张英黎流着泪叩下头去,“爹,娘,请恕女儿不孝,不能在二老膝前尽孝了。”

    太后和宣王太妃感动已极。

    她们当然不会强求张英黎这个兴国公府的千金为宣王殉葬,但如果张英黎是自愿的,兴国公和兴国公夫人也同意了,何乐而不为?

    太后聘张英黎为宣王妃,仪式简办,张英黎嫁入宣王府。张英黎嫁到宣王府之后便秘密取出江湖游医的方子给宣王服下,果然一服药下去,宣王便有了起色。

    兴国公老奸巨滑,当然不会让张英黎承认是她带进来的解药让宣王好转,而是声称张英黎有福气,让宣王起死回生。太医院一个年青大夫才从苗彊回来,对毒药有些研究,他看过宣王之后认定是中毒,配了解毒良方,宣王渐渐好转。

    宣王死里逃生,太后和宣王太妃欣喜若狂。太后对张英黎这个孙媳妇满意得不能再满意了,决定让张英黎先回兴国公府,择日重新迎娶,为宣王和张英黎办一场盛大隆重的婚礼。

    前世太后也是对云倾这么说的,是敷衍应付的说法。这世对张英黎却是真心的,她是真的觉得宣王的婚礼不能马虎,必须大办特办才行。

    云倾一直在山里呆着没回城,事情尘埃落定之后于雅猛也出城找她来了,“这些天我提心吊胆的,现在总算没事了,我要来泡泡温泉,散散心。”

    “恭喜你没被殉葬。”云倾倒了杯酒,笑盈盈递给她。

    “同喜同喜。”于雅猛笑道。

    其实云倾也是有些危险的,太后一度起意要聘云倾,如果不是张英黎适时站出来,保不齐太后拼着和陆晟撕破脸,也要让她的宝贝孙子迎娶云倾,安心走完最后一程。

    云倾和于雅猛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于十八,我再敬你一杯,祝你早日遇到良人,缔结良缘。”云倾给于雅猛续满酒杯。

    于雅猛回味着美酒的滋味,歪头想了想,“像我表哥那样的‘良人’,我是不敢问津的了。我以后会遇到什么样的良人呢?哎,我都不敢想了。”

    这一场风波,她回想起来也是心有余悸。太后心狠,她一直是知道的,但她做梦也没想到,太后竟会生出让她殉葬的念头。如果不是她哭诉央求,后果不堪设想。这样的姑婆,她以后真是不敢亲近了……

    “哎,桂小七。”于雅猛忽然想到一件事,激动的放下酒杯,“你的那个人家里有没有哥哥或是弟弟?他这么出色,他的兄弟应该也不错,和他差不太多,对不对?”

    “没有人能和他相提并论。”云倾自负的道:“他有哥哥,但他哥哥和他没法比,天差地远。”

    “没有人能和他相提并论。”于雅猛又是惊讶又是好笑的看着云倾,啧啧赞叹,“桂小七,你对你的人很痴情啊,评价很高啊。”

    云倾脸渐渐红了,于雅猛越瞅越有趣,道:“桂小七,你很没羞啊,嘻嘻。”

    于雅猛正卖力的笑话着云倾,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地上出现长长的人影,门口有人……

    她呆呆看过去,只见陆晟站在门前,身姿如松,眼眸隐隐含笑,目光温柔落在云倾身上。

    于雅猛摸摸鼻子,“我好像显得挺多余……”

    于雅猛正琢磨着怎么悄悄溜走,但仔细打量过云倾、陆晟,于雅猛觉得自己想多了,“他俩眼中根本没别人,现在保管看不到我,我悄悄溜走还是大模大样的走,对他们来说没分别啊。”

    反正没分别,于雅猛就不悄悄溜走,而是大摇大摆、高视阔步的走了。

    她从陆晟身边经过时,感觉是经过了一个漂亮的、会对美女发痴的木桩子。

    于雅猛走远之后回头看了看,见陆晟依旧痴痴站在门口,依旧是个漂亮的木桩子,不由的掩口偷乐,“桂小七无意中夸了陆小四一句,他就这样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先到这儿吧,下章发两个饭盒。

    晚上再写一章,六点开始。

    谢谢大家,晚上见。

    ☆、第85章 死

    于雅猛叹了口气,心中隐隐有些羡慕。

    她还没有喜欢过哪个男子,对宣王也只不过是从小长辈都以为会在一起,她也就没有多想。经过这次风波,她对嫁人成亲甚至有些排斥、恐惧,觉得这件事挺可怕的。但看到陆晟痴恋云倾,于雅猛又觉得这样也不错啊,如果有一个人像陆晟爱慕云倾那样爱着她,也是很温馨的。那嫁人就不可怕了,反倒令人向往……

    “想什么呢?”于雅猛正出神的想着心事,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于雅猛吓的打了个啰嗦,见是毛莨和赵可宁,抱怨的道:“差点儿被你俩吓死。”

    毛莨笑道:“对不住,不知道你这么不经吓。”

    于雅猛顺口道:“我不是不经吓,我是想事情想入迷了……”

    “想什么心事呢?”毛莨和赵可宁一边儿一个亲热的扶住她肩膀。

    于雅猛转过身,冲前面努努嘴,“我方才从里面出来的,陆小四傻呼呼的站在那儿,也不说话,也不动弹,跟个木桩子似的,冲着桂小七看个没完没了。”

    “这还得了。”毛莨撸袖子,“敢盯着我家小阿稚死看,这色迷迷的样子可不成,我得去阻止他。”

    赵可宁忙拉住她,“别呀,四王子还站在门口呢,可见很守礼,没和阿稚独处,咱们就别过去了。”

    毛莨和于雅猛随着赵可宁的目光看过去,可不是嘛,陆晟还在外面站着呢,一动也没动。

    “别过去了。”赵可宁心软,“我瞧着他这背影中都满是痴情爱慕,怪可怜的,让他多看会儿吧。”

    毛莨心硬多了,“哼,他多看会儿我便觉得小阿稚吃亏了。”

    于雅猛却道:“小郡主,你从陆小四的背影当中都从看出来这么多啊?我什么也没瞅见,觉着就是个木桩子而已。”

    “哪有这般俊美的木桩子?”赵可宁不同意。

    毛莨却更同意于雅猛,“于十八形容的蛮贴切。”

    讨论着陆晟是不是木桩子,毛莨也不打算过去阻止了。看看就看看吧,犯不上和个木桩子计较。

    冯氏姐妹和韩菘蓝、何青未一起过来了。何青未是表姐,韩菘蓝也是姐姐,这两人比其余的人更小气些,“不许再看了。阿稚脸嫩,会害羞的。”两人气势汹汹走在最前头,于雅猛、毛莨等人乐得凑热闹,兴滴滴的跟在她们身后。

    这些人成群结队到了之后,云倾却从屋里出来了,和陆晟站在旁边的木笔花树前说话。

    云倾和陆晟是背对着她们的,何青未等人好奇心起,轻手轻脚过去偷听。

    “……我早就有防备,探听出了下毒的人是谁,之后的事情便好办了。”陆晟声音低沉温柔,异常动听。

    “我就知道,那什么江湖游医啦,韩伯伯忽然远赴凉州为卢夫人的侄子看病啦,这些事都是你让人做的。”云倾声音柔美清彻,像这山间随意流淌的泉水一般,纯净中透着甘甜。

    “这样的毒,韩伯伯解不了固然不好,顺顺利利解了也不是好事。”陆晟柔声道。

    “就是,韩伯伯如果手到病除,大显身手,背后的那个人说不定会恨上韩伯伯的。这样很好啊,韩伯伯置身事外,一点麻烦也没有。”云倾话意中透着欢欣喜悦。

    他俩说话声音本来就低,后面那拨人是来偷听的,心虚、心慌,也没听太清楚。不过,云倾和陆晟说的肯定是正经话,在商量事情,而不是……谈情说爱……

    “就说这个呀。”她们几个人相互看了看,都有些失望,不约而同转过身,想溜走。

    陆晟忽然咳嗽了一声。

    冯莹中定性最差,“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被发现了,被抓着了!”踩着了冯慧中的裙摆,冯慧中打了个趔趄,冯莹中却站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赵可宁和韩菘蓝是和她一左一右手牵着手的,也被她带累的很是狼狈。

    云倾回过头,面带惊讶,“你们干嘛呢?”

    于雅猛陪着笑脸,“我们瞎转悠,刚巧转到这儿了,没事,没事。”毛莨“咦”了一声,“咦,我们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么?怎么弄得跟我们没理似的。”何青未道:“对啊,我们是来抓……来抓……”一时之间倒说不出是来抓什么的了。

    云倾走过来伸手拉冯莹中,“你们到底来做什么啊?都把我弄糊涂了。”

    “我们是来拨木桩子的!”于雅猛冲口说道。

    “噗……”小姑娘们都乐了,笑得东倒西歪。

    云倾更是莫名其妙,赵可宁笑着揽住她,把于雅猛方才的话说了说,“……于十八如此这般说四王子,我们齐心合力来拨木桩子的……”

    云倾脸颊泛起胭脂色,娇羞美丽,无法言说,跑到陆晟面前道:“你快走。”

    陆晟脸也红了,低声道:“你在背后说我的好话,我很欢喜。以后当面告诉我,好么?我爱听。”

    云倾听得姐姐们的笑声愈来愈响亮,愈来愈开怀,更加羞涩,“嗯,以后当面告诉你,你快走呀。”

    云倾这时脸色丽若朝霞,娇若桃花,陆晟哪舍得离开?无奈后边虎视眈眈跟着七八个人呢,只好含笑一揖,“诸位姐姐,失陪了。”

    “他叫咱们姐姐,嘻嘻。”“他这是跟着阿稚叫呢。”“对呀,阿稚是咱们当中最小的了。”何青未、赵可宁等人嘻嘻哈哈,笑不可抑。

    陆晟含笑离去,云倾更不好意思了。

    姐姐,陆晟竟叫起姐姐来了,他比所有这些人年纪都大啊,这么叫真是……

    云倾脸上有两团红云在燃烧。

    毛莨等人把云倾围在中间,尽情的笑话了个够。云倾恨恨,“你们一个一个的都等着,以后有我笑话你们的时候呢。”谁知赵可宁、冯莹中一脸梦幻的托腮,“我巴不得有那么一天呢。”把云倾弄的没了办法。

    众人正在笑闹,侍女来禀报,“有个名叫鸣柳的人求见云姑娘。”鸣柳便是云仪的贴身丫头了,云倾听说鸣柳来找,娥眉微蹙,心道:“不是说了让她安安静静在寺里呆着么,怎地又差丫头来了?这人好不讨厌。”笑着向众人道了失陪,“我去去就来。”

    鸣柳在厢房里等着,见到云倾进来便跪下央求,“求姑娘救救我家姑娘吧,宣王殿下就要迎娶王妃了,她若此时回不去,之后宣王殿下有了新人,哪里还会想得起她?姑娘神通广大,还求姑娘施以援手,我家姑娘永生不忘。将来她得意了,必有重报。”

    云倾微哂,“我一个还没出阁的姑娘家,你们来找我商量这事,不觉得很不合适么?”

    鸣柳面有惭色,陪笑道:“我家姑娘无依无靠的,只有来求您了啊。”

    云倾道:“云仪有娘亲,有舅舅,怎会无依无靠?”

    鸣柳吱吱唔唔,“大太太身子不大好,杜大人是男子,管不到内宅事务上……”

    云倾打断她,“我这山庄里还有客人要招待,就不留你了。你回去跟云仪说,她以后好自为之,我和她井水不犯河水,宣王府这些龌龊事不要找我,我是不会管的。”

    鸣柳呆在这深山里头也是不情不愿的,听云倾这么说,着急的道:“姑娘,您和我家姑娘可是姐妹啊。您心肠好,帮帮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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